周其仁: 政府何必与民爭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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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啟動市場,有兩個方面可能是重點。一個是收入,沒有收入就不敢消費,也不敢投資。抓市場,第一位就是政府在認識上要讓個人、讓企業更好地從市場當中去賺到錢,這一條是分析所有市場問題的立足點。

舉几個例子:97年我們在中山調查,外地民工進中山,農民一進來,當地勞動部門一個鎮的農民工管理費收了400万,頂內地一個省。馬上就有人眼紅了,四川、湖南、江西的勞動部門紛紛派人過來,名曰“追蹤服務”,其實就是追蹤收費。農民打工先要一個卡,還要一個証,每年要重新去注冊、交費,否則就不合法。結果到了今年7月份,中山很多鞋厂招不到工人,道理何在呢?就是這個中間的費長得太快。廣東是民工掙到錢以后再收費,而四川人均月收入才几百元,卻要求先交錢,沒錢的民工自然就出不來了。

政府必須知道,如果不把老百性掙錢的路開大,總有一天會自食其果。現在啟動市場光靠宏觀的財政政策、貨幣政策,至少在現階段是不夠的,一定要有体制改革。沒有体制改革,市場不可能啟動起來。

90年代政府一些部門的行為跟80年代有很大的區別,80年代是政府把管制權賣給市場,很多事按規定不能辦,給點錢就辦了。現在有一個變化,政府一看市場里有机會,就把這個机會拿走。舉個例子,高速公路一通,大巴營運很賺錢,馬上就有交管部門要求辦執照。這類現象在各個領域并不少見,民間發現的市場机會,利潤一出來,緊跟著就是“規范管理”、“加強管理”、左加費、右加費,一直管到沒有利潤為止,結果誰也搞不成。

現在老講什么鼓勵消費,老百姓有錢怎么會不消費?用得著政府教他消費嗎?掙錢的机會都讓政府拿走了。這個問題不解決,企業家精神會萎縮,長期增長就不會有可靠基礎。現在資本外逃這么厲害,原因之一就是國內經營環境不好,政府部門七抽八抽,左管右管。說到底就是政府跟企業、跟民眾、跟民間之間的界線怎么划,政府這頭划多了,民間那頭當然就少了。

我在北京調查過那個“紅磨房”面包鋪,老板同時做面粉生意,最好時做到整個北京的1/4。但一順价銷售他就沒法干了,市場价格在往下走,政府的麥子在往上順,怎么做?干脆不做了。這雖然是個別的事例,但是要注意,在市場當中無人可以与政府机构匹敵,因為你代表的是一個政權,這個強度到了底下變得非常嚴。

不要稅收政府一樣活

第二是稅收。這是正規的國家和市場之間的分割,會直接影響到企業和民眾的收入,所以說稅收政策非調整不可,這樣連續高于GDP的增長搞下去,最后會把稅源搞枯竭,對政府不利,對收入也不利。現在是運動式的收稅,到處過來查,有的是定好額度,然后再倒著查欠稅,98年不行查97年,97年不行查96年,一直查到那個數夠了為止。有一家公司告訴我查到82年,這個搞法真是要非常當心。

當然對此理論經濟學家有點責任。90年代初期,有些經濟學家認為中國的稅收比例太低,結果給今天這种做法提供了理論依据。

市場這樣低迷就應該在稅收方面好好退一塊,現在不下這個決心,市場是起不來的,最好的辦法是學香港,就15%的所得稅。很多人說,政府現在要承擔這么多義務,如果稅收減少怎么辦?我的看法是:政府把自己手里的各种資產和各种特許權好好盤好,就有足夠的錢。講句极端的話,不要稅收政府也養得好好的。

惠州就是個例子。不是說惠州被大亞灣套住了嗎?財力非常弱,又要搞兩江四岸開發,搞投資環境,資金怎么來呢?其實就是在8年前搞了一個市屬的投資公司,用投資銀行這一套辦法,把原來市政府手里的各項資產看一看,哪里可以重整出東西來。一些公路、煤气、天然气的管道開支,利用香港外資、內資重組,就組出4000万來,搞了一個沿江公園,多了一項市政建設。

中國政府手里有多少東西呀!現在猛收稅,收了稅再國家投資,投資再形成那些爛攤子,將來如何是好?應該考慮啟動地方政府,把政府手里的各項資源盤一盤,會盤出東西來。這個意見地方政府是有可能考慮的。

最大的增長空間在哪里

有一次北大門口有個年青人拉著我要賣盜版光盤,我說你要被抓住不得了呀,怎么還敢干呢?這個家伙說了一句話,我看比我們經濟學家概括得還要好,他說“現在合法的不掙錢,掙錢的不合法”。所有合法的生意都不掙錢了,沒法再投了,投什么呀?都過剩。最有贏利潛能的還是壟斷行業。

這可以對比美國的經驗。我是90、91年到洛杉磯,星球大戰計划一擱淺,洛杉磯失業率高達12%,多少熟練的產業工人哭著去學電腦,重新轉型。后來美國怎么走出來的?非常重要的就是把大服務業開放,航空開放,電訊開放,電力開放,再把所謂自然壟斷的市政公益行業拿來開放,結果市場收入、競爭、就業都上去了。

現在我們的電信、電力、金融業里面都有很好的增長空間。中國剩下最大的就業空間就是在那些國家壟斷的行業當中,要一個一 個的研究,一個一個放,這是最大的讓利。不要搞到合法的都不掙錢,掙錢的都 不合法。現在就要移動這條法律的線,讓贏利的也變成合法,不要把這條線往回抽。如果民間合法的都不能贏利,國民經濟就不是短期波動的問題了,而是長期衰退。

在這一點上,遠見非常重要。當年撒切爾夫人要把英國電訊民有化,同時又搞電信市場開放,引進第二個競爭商。這兩個目標是非常難同時提出的,因為要賣東西當然是獨家的才能賣得貴。這就關系到理念,到底你信什么?你認為財富增長的基礎是什么?是自由競爭還是靠壟斷?撒切爾當時頂住了國內所有議論,硬著頭皮就是干,從兩頭的壟斷開放為多頭,經營電訊的牌照發到了430家。結果競爭活力和便宜的价格帶來了大量國際業務,英國成了美洲大陸和歐洲大陸通訊的中樞。這就叫遠見決定了財富。

(作者為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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