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好人

夏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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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天順一接到強子的電話,就開著自已的黑色四圈兒上了路。一上高速他就不停的加速,一輛輛的各色小橋車被他甩在了身後。他瞟了一眼時速表,指針已接近了160。 「這回罰單是吃定了」,他自言自語道:「罰就罰吧,罰也顧不上了。這個強子也不說清楚到底咋回事兒,無良要走了,往哪兒走?到底出啥事了?難道是合同沒簽成?馬上就要過元旦了,明年的合同要是續不上……」一想到合同,他右腳不覺中又使了一點勁,四圈兒沿京珠高速,向北一路飛駛。

陳天順經營一家煉鋼爐專用耐火材料廠,強子是他的一個本家侄子,去年大學畢業後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工作,剛來他廠裡做銷售沒幾個月。他所說的無良本名叫賈有良,是興旺鋼鐵廠的供應處處長。他們背地裡叫他無良,是他的一個老關係戶。幾年的交道打下來,陳天順也深深體會了賈有良的無良。按廠裡的規定,這合同每年都要續簽一次,如果續簽不上,這一年就不會要你的產品。每次續簽都是費盡心思,這也是陳天順很頭疼的一件事。

一路緊趕,陳天順在十一點多鐘來到興旺鋼鐵廠,看到強子在大門外的馬路邊兒上向他招手,就靠邊停下。強子拉開車門,屁股還沒坐好,陳天順就問:「到底咋回事?無良往哪兒走了?」

強子說:「叔,你聽我慢慢說。我昨天下午不是去他辦公室簽合同嗎,結果我從一上班就開始等,一直等到下班,也沒見他人影兒,電話也打不通,問誰誰都說不知道,我就覺著有點不妙。晚上我請一個在廠辦上班的同學吃飯,讓他幫我打聽一下。今天上班後同學打來電話說無良到煤山區當區長去了,我又問他現在供應處誰當家,他說換了一位新處長,以前是一個……什麼主任,姓李。叔,你說咋辦?咱哪五萬塊錢是不是就白搭了?」

陳天順聽侄子說完,沒說話,拿出手機撥打無良的電話。結果耳機裡傳來:「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陳天順右手攥著手機一下捶在方向盤上,嘴裡罵到:「他奶奶的,賈有良你他媽真不愧叫假有良,臨走還要咬一口。」

這是半年來,強子頭一回見叔生氣。看叔靠在靠背上閉著眼不說話,一時也不敢吱聲。過了一會兒強子小聲說:「叔,要不到家找他去?他拿了咱的錢總不能不給咱幫忙吧!他就沒點良心?」

陳天順睜開眼看了一眼強子,說:「強子,我告訴你,在他們那個圈兒裡,現在講良心不貪錢的人有沒有,我不敢說沒有,但我還沒見過,這種人比大熊貓都稀罕。所以,你可記住了,千萬別把自己的希望寄託在別人的良心上,那東西靠不住。」

強子接到:「那他這不是明著坑咱嗎?明明都走了還跟咱要錢,要不咱告他!」

陳天順本來很生氣,一聽強子的話,反倒笑了:「你這孩子,告誰?告無良?你要知道那錢本原就是黑錢。就算不是黑錢,現在打官司也是要錢的,沒準兒打官司花的錢比這還多。現在當官的哪個不貪錢,你沒聽人說嗎:『現在來當官,就是為撈錢;當官不撈錢,不是神經病,就是傻瓜蛋。』」

強子也笑了:「那咋辦?」

「還能咋辦,就當拿著包子不小心被狗叨走了唄。」陳天順看強子有點兒傷心就說到:「你中午還把你那個同學請出來吃飯,順便打聽一下新處長的具體情況,我們好準備下一步。我得去歇一會兒,看來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了,完事後到賓館找我,還是老地方。」

「那好吧。」強子答應一聲開門下了車。

陳天順迷糊中聽見敲門聲。起來開開門,強子走了進來。陳天順讓他坐在沙發上,自已拿了一瓶水跟著也坐下問到:「咋樣了?」

強子說:「打聽到一些,新處長叫李尋源,四十多歲。原來是一煉鋼的一個主任。對這個人的評價說法不一。有人說是個好人,為人隨和,沒架子;也有人說這人比較固執,太較真兒,不太好說話。」

陳天順又問:「有什麼特別的喜好沒有?」

「沒聽說有什麼特別的喜好。這是他家的地址和他的電話號碼。」強子說著遞給陳天順一張紙。

陳天順接過來看了看說到:「這樣吧,我車上有一箱五糧液,今兒晚上你去探探路。」

天黑已後,強子開車走了。

大約半個小時後,強子回來了,進門坐下後陳天順問:「收了嗎?」

「收啥呀,連門都沒讓我進。我一說是天順公司的,人家就說了:『有啥事明天到辦公室談。』咋辦?」強子問。

「沒關係,這種人我見多了,無良開始不也這樣?不管他說啥,咱還是老一套,一樣一樣來,我不信他不上套!」陳天順說得很是自信。

第二天,強子一個人拿著資料去了供應處,陳天順在賓館等消息。

九點多鐘,強子回來了。一進門嘴裡不停的說:「不一樣,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陳天順問到:「啥不一樣?」

「人不一樣。」強子答到。

「人不一樣?人咋不一樣了?」陳天順又問。

強子坐下接著說道:「我到那兒一說是天順公司的,那個李處長就說:『昨晚兒去我家的是你吧?』我說是,他又說:『以後不要上家去了,有事直接到這裡來,資料帶來了嗎?』我說帶來了,就把資料袋遞給他。他打開後把資料一張一張拿出來看。看完後留下三張,把其他的又裝進袋裡遞給我說:『這三張我留下,這些你還拿回去,你們公司的法人來了嗎?』我說沒來,他說:『那就讓你們公司法人下午兩點鐘過來一下,確定一下具體細節,把合同簽一下。』」

「他真說下午讓我去簽合同?沒聽錯?」陳天順有點不相信,按他從無良那兒得到的經驗,這合同要是不在酒桌兒上研究幾個來回,再上洗浴中心的蒸房裡蒸上幾個晚上,是不會熟的。

「是,沒聽錯!」

「你真的沒聽錯?」

「我真沒聽錯,叔,你咋不相信我呢?對了,不是兩點,是三點,開始李處長說是兩點,後來我要出門的時候,他又喊住我說兩點不行,說兩點還要跟一個什麼機械廠的代表見面,改成三點讓你去。」

「把袋子給我。」陳天順指著強子手裡的資料袋說。

強子把牛皮紙資料袋遞給他叔,陳天順接過來打開,口朝下一抖,裡面的東西一下全掉在了茶几上。一個裝著某商場購物券的透明塑膠袋,也隨著一張張A4紙落在了茶几上。

陳天順伸手拿起塑膠袋看了一下,二十張一百元的購物券一張沒少,他沉思了一會兒說到:「李處長沒看見這個嗎?」這句話既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強子。

強子看著他叔說:「叔,我敢肯定他看見了,所以我才一直說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叔,咱是不是遇上好人了?」

「好人?這可不一定,我看是個高手。」陳天順非常肯定的說。

「高手?什麼高手?」強子有點疑惑。

「既然這個李處長這麼爽快,咱也別裝傻。你趕緊去銀行辦張卡,跟上次一樣,從我的卡裡轉進五萬塊錢去。」陳天順沒有回答強子的疑惑,拿過皮包打開,從裡面抽出一張銀行卡連身分證一塊遞給強子。

強子接過後裝進上衣兜兒裡說:「好,我這就去。」

說話間,強子起身出了房門。

下午三點鐘,陳天順帶著強子,準時來到了興旺鋼鐵廠供應處處長辦公室門前。陳天順抬手敲了敲門,裡面傳出一個洪亮的聲音:「請進。」

陳天順推門走進辦公室,只見一個中年男人坐在辦公桌後面,正低頭看著手裡的檔。他四下看了一眼,還是老樣子,基本沒變。這間辦公室他很熟悉,以前沒少來。

他倆走到辦公桌前,強子搶上一步叫了聲:「李處長。」

那個男人抬起頭,看了一眼強子,說道:「是你呀,你們法人代表來了嗎?」

強子用手指了一下陳天順,說道:「李處長,這是我們老闆。」又回頭對陳天順說: 「叔,這是李處長。」

陳天順上前一步伸出右手說道:「李處長你好,我是天順公司的陳天順。」

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檔,站起身也伸出右手和陳天順握了一下說道:「陳老闆你好,我叫李尋源,你請坐。」說著話,用手指了一下靠牆的沙發。陳天順過去坐在沙發上,強子在他一邊站著。

李尋源坐下後,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檔夾,翻開看了一下說道:「陳老闆,你們公司和我們廠是老關係戶了,客套話咱就不說了。我看了以前的資料,對比來看,你們的產品品質算是最好的。所以明年的供貨數量如果增加一倍的話,不知你們公司能不能保證得了。」

陳天順一聽這話,趕緊接話道:「能,絕對能。」

李尋源又說道:「可不是光數量上的保證,品質上的要求是只能提高而不能降低,能嗎?」

「能,李處長儘管放心品質。說實話,這個產品原本就是我們申請的專利,其他廠都是在仿製我們的產品。關於這個產品的專利證書在給你的資料裡就有。」

李尋源接道:「是,我看到了。但是,我也有個條件。」

陳天順接道:「你說,你儘管說。」

李尋源接道:「就是這個價格我們要求再降低百分之五,你看……」

「降百分之五?這,這……我先喝口水……」陳天順沒有馬上答應,他站起身走到飲水機前,拿出個紙杯接水,心裡在快速的計算。如果按現在的供貨量,降低百分之五,一年就要少掙差不多三萬,要是數量增加一倍的話,總數會多出近八、九萬,就算每年再回扣掉五萬,也還能有三、四萬左右。等他端著水重新坐下的時候,心裡已算了個清清楚楚。於是哈哈笑道:「我看李處長也是個爽快人,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其他都按以前的老規矩,數量上增加一倍,價格降低百分之五,品質只能比以前的好,不能比以前的差,行啊。」

李尋源一聽說道:「如果陳老闆沒有其他意見,那就這樣定吧。」

「定吧,我沒意見。」陳天順應道。

李尋源拿起電話按了一下,說道:「小劉,你過來一下。」

不一會兒,小劉走了進來。走到桌子跟前說道:「處長,啥事?」

李尋源把手裡的文件夾遞給她:「你按這上面的要求,把合同跟天順公司簽一下。」

小劉接過文件,轉身邊走邊說:「跟我來吧。」

強子拿著包跟在小劉後面走了出去,出門時順手帶上了門。

陳天順見他們出去了,站起身走到李尋源桌前。從上衣兜兒裡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到李尋源面前說道:「這是我的名片,以後還請李處長多多關照。」

李尋源也雙手接過名片,仔細看了下。他用手指在名片上一搓,下面露出了一張銀行卡。他把名片和卡分開,右手把卡朝陳天順遞過來說道:「陳老闆拿錯了,這張好像不是名片。」

陳天順心裡一愣,心說:「咋回事?這人不是高手是個傻子?」

李尋源見他沒動,就把卡塞到他手裡笑著說道:「陳老闆怎麼了,看年紀也不比我大,是不是眼神不大好啊?」

陳天順有點尷尬的看著李尋源說道:「眼神是有點不好,把人都看錯了。」

「那就找個醫生看看吧,別時間長了生出毛病來。」李尋源說道。

陳天順一聽,心裡有點兒不舒服。看了看手裡的銀行卡,遞過去不是,裝起來也不是。猶豫了一下小聲問到:「李處長難道不知道這是什麼嗎?」

李尋源一聽哈哈笑道:「陳老闆是怎麼了,那不就是錢嗎。」

陳天順又問:「你知道是錢,為什麼不拿呢?」

李尋源臉上沒了笑容,一本正經的問陳天順:「那你說我為什麼要拿呢?」

「因為,因為……」陳天順心裡又愣了一下,是啊,人家為什麼要拿呢?想了想低聲說道:「因為大家都在拿嘛。」

李尋源接到:「這算什麼理由?這能成為理由嗎?大家都受賄的時候,受賄就能變成合理合法的了嗎?」

陳天順一下子愣在了那裡,腦子有點不好使了。

李尋源接著說道:「可能大家在這個環境當中慢慢習慣了,就不再認為這樣做有什麼不對。我可不是這樣看的,按照真、善、忍的標準來衡量,這都是在做壞事。所以,以後跟我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

陳天順這時終於聽明白了,眼前的李處長是個煉法輪功的。他向後退了一步,彎腰深深的鞠了一躬,直起身說道:「李處長,請恕我有眼無珠。耳聽不如親見,我今天終於知道煉法輪功的是什麼樣的人了。不過我還想問個問題,我也知道我這樣做不好。可就算你一個人做得再好,又能改變什麼呢?你一個人能把這個環境變好嗎?」

李尋源盯著陳天順的眼睛說道:「問得好!在這個環境中的人,其實大家也都知道,這樣下去不好,我修煉法輪功就是要按『真、善、忍』標準做一個好人。當然我一個人確實改變不了什麼,但是法輪功教人做好人,從根本上解決道德與人心的問題。人們有了心法的約束,就會知道什麼是善什麼是惡,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凡事總得有人做,一個人不行,二個人不行,當有千千萬萬的人都這樣做的時候,這個環境不就改變了嗎!聚千流可成大海。」

陳天順眼前忽然朦朧起來,從李尋源的眼睛裡傳來一股暖流,一下湧進自己的心裡,瞬間傳遍了全身,感覺自己的鼻子居然有點酸酸的,酸酸的……

一個小時後,陳天順開著車上了高速公路,向家鄉駛去。車裡陳天順問強子:「強子,知道煉法輪功的都是些什麼人嗎?」

「叔,他們都是些什麼人呀?」

「都是些好人。」

「好人?」

「對,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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