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右派們反思苦難的幾個視角

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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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7月8日訊】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越來越發現,在半個世紀前的反右運動裡遭罪的右派們,其言行和命運,對今天爭取自由民主的我們具有何等的意義。人類的經驗是可以跨代傳遞的,人們需要通過回憶來構建歷史,以指導今天和未來。

近年來,國內外關於反右的回憶錄和研究成果多了起來。那次殘酷的思想整肅運動,其複雜的來龍去脈在人們眼裡逐漸清晰。但白雲蒼狗,當年受難的五十五萬右派份子,倖存於今天的已經只有一萬多人了。那麼,今天倖存的和已故的右派,他們怎樣認識那場運動,怎樣反思自己所經歷的苦難?

今年二月,為了在中國的土地上留下右派們一息最後的聲音,許良英、茅於軾等年邁的學者發起了《關於召開反右運動學術研討會的倡議書》。倡議書的目的是:要以「獨立、自由、實事求是的普世價值為依據」,來推動中國社會的政治文明發展。他們令人震驚地宣稱:「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成為右派也是一種歷史的最高恩賜。」

這些老右派的宣言,大有「這茫茫黑夜就是我的光明」的加繆式生命美學精神,即藉助生活中的苦難來發現人生意義。這種自我認識的視角,深具歷史感和啟蒙價值,達到了開悟的境界,也讓人看到了這批老人不朽的錚錚鐵骨。

◎ 「母親打兒子」論調的奴性和勢利

但是,許良英們只是老右派中極為稀少的正直的思想精英。在1978年平反後,右派們的表現可謂形形色色。按照平反後三十年來的表現,對右派進行分類比較,我們可以認識到,大多數中國知識份子所具有軟弱性和人格缺陷。

第一類是持「母親打孩子」論調的。這種普遍流行的論調,據說最初來自五十年代著名的右派作家劉紹棠。1979年,剛平反不久的劉紹棠對一位作家同行說:「我們倆都是黨的孩子。……我是調皮的孩子,結果是咱們倆都挨了打。娘打孩子,孩子也就不去計較了。」

持這種論調的有一連串著名文化人,如曾獲斯大林文學獎的女作家丁玲,她的著名言論是:「娘打孩子」的屈辱都不值得再提。曾被發配新疆改造的王蒙,也在其小說中借人物之口表達相似觀點:「親娘也會打孩子,打完了,氣消了,會摟上孩子哭一場。」其他還有作家張賢亮,以及到處演講,稱自己是「娘錯打了的孩子」的曲嘯。

這種貌似深明大義的論調,成功地淡化了反右運動迫害人權的性質,阻止了罪惡的清算。把中共政權比喻為「母親」,完全顛倒了人民和政權的關係。即使這些老右派心甘情願認共產黨為母,如此長期地以殘忍手段虐待孩子的「母親」,在文明社會也是要受到法律懲處的。

為什麼這一類右派毫無個人尊嚴感?這是由於中國上千年專制對人的奴化,使奴性融入中國人的意識之中。魯迅先生曾說:中國歷史上只有想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和暫時做穩了奴隸的時代。在平反之後,那些本來就盲目跟隨共產黨、並承認強權哲學的文人,發現做穩奴隸的機會來到了,於是爭先恐後向當局效忠輸誠,以獲取自己的利益。「惟大盜利用鄉願,惟鄉願工媚大盜」(譚嗣同語)。於是,一心跟黨走的王蒙成了文化部長,老右派朱鎔基當上中共的國務院總理。

◎ 明哲保身哲學消解反抗精神

絕大多數右派在1978年以後接受了「平反」的概念,高興地看到自己屬於官方文件規定的「錯劃」範圍。「平反」對每一個右派的個人命運來說,確實是可喜的改善,但對於整個反右運動的認識,卻是一種嚴重的謬誤,因為,一旦右派們承認自己屬於「錯劃」,需要「平反」,這就肯定了反右運動本身的正確性和必要性。

這一類右派們的心理是可以理解的。他們遭受了長期野蠻的迫害,身處社會底層只看到官方編織的謊言,對社會制度的改變已不抱希望,只是抱怨自己被「錯劃」 ,只是訴說自己所經歷的非人待遇,只希望能改變個人處境。即使對反右運動心懷怨憤,為了避免更多的災難,他們也只好儘可能沉默,馴服地接受現實。

老右派鐵流先生在《中國右派從未起義》一文中描述了真實的情況:「由於中國知識份子貧困,是附在皮上的毛,一當為執政者或老闆除名,只能痛哭流涕,檢討認錯,除此豈有它哉?」「可是做了半世賤民的老右不少人還心存餘悸,瞻前顧後,謹小慎微,仍不敢挪動半步,惟恐取消醫療勞保,減扣退休工資,甚而批鬥抓捕,沒有一點『與時俱進』的風範。」

個人的生存本能,加上中國人「明哲保身」的傳統,使這一類老右派不能去做深刻的歷史追問:一個健全的社會應該有「左中右」各色政治光譜,為什麼當年我就不能做右派?反右運動侵犯人權的罪責應該由誰來承擔?中國文化傳統具有消解反抗的巨大力量,當老右派們終於認命的時候,他們的生活平靜了,作為獨立知識份子的個體卻已經消失。

◎ 從鳴冤叫屈到舉起維權的旗幟

幸好還有一些不肯認命的中國老右派。他們或編撰書籍,出版回憶錄,由個案入手拼湊出完整的反右史,以糾正共產黨偽造的假歷史;或組織「五七學社」、召開研討會,對那段歷史進行深入反思。更可貴的是,一些老右派以受害者的身份,向當局要求道歉和索賠。

據俞梅蓀報導,今年2月27日北大舉辦中國新年校友聯誼會,原北大著名學生右派王書瑤和王國鄉胸前掛著「右派冤」的牌子,在會場裡繞場亮相。他們的訴求是經濟索賠,並向北大校方討一個說法。儘管不被當局理睬,但這種公開展示的抗爭姿態,是中國右派維權史上的一個象徵。

在2007年反右五十週年之際,海內外右派紛紛發起維權運動。新疆、上海、重慶和北京都有右派及其親屬發起連署公開信,表達索賠訴求。其中規模較大的是200 7年4月,任眾、燕遁符、鐵流和俞梅蓀聯名上書胡錦濤,要求徹底否定「反右派運動 」的錯誤,賠償其經濟和精神損失。2010年4月20日,陸清福等60位四川右派向最高法院提起集體訴訟,起訴黨的總書記胡錦濤、人大常委會委員長胡邦國和國務院總理溫家寶,要求三被告向552 877名受害者賠罪道歉。

◎ 應從歷史視角反省集體責任

對反右運動的反思涉及一個更深刻的問題:為什麼如此有組織的、大規模的迫害人的運動能夠在中國發生?毫無疑問,我們應譴責毛澤東及其中共的極權主義,但毛澤東為何能如此輕而易舉地,一次又一次地製造巨大的罪惡?

實際上,在反右和文革兩場對知識份子的大圍剿中,正由於很多人(包括知識份子自己)的參與、容忍或旁觀,毛澤東的陽謀或陰謀才得以實行。宋永毅先生在彙編《中國反右運動數據庫》之後,把一部中國反右史,歸納為中國民主人士和知識精英的互害、自殘乃至自虐的歷史。他舉出積極參與反右的例子不少,其中有中國現代文學史上被譽為大師的茅盾、巴金、老捨和曹禺等人。

哈維爾曾經指出:「我們大家都多多少少對這部極權機器之得以運行負有責任。我們當中沒有一個人僅僅是這部機器的受害者。要知道它之所以能運行,我們每個人都曾出了一份力。」在中國反右運動中,不少人既是施害者,也是受害者。很多人用贊成和沉默的態度,支持了毛澤東的惡行。

這就需要我們以新的視角認識反右運動。二戰以後,德國哲學家雅斯貝爾斯發表了《德國罪過問題》。雅斯貝爾斯在此書中反思德國的納粹問題,說:「我們全都有責任,對不義行為,當時我們為什麼不到大街上去大聲吶喊呢?」雅斯貝爾斯將罪過分為四種,國家或政權應該從法律、道德和形而上等三個層面承擔罪過,但普通人民必須在政治層面上承擔責任。他提出了一個著名的論點:公民對國家罪行負有集體責任,並應當進行集體思過。

從反右到文革,再到六四屠殺,一系列歷史災難展示了我們民族性的黑暗面:對邪惡的姑息造成自由的喪失,信念的失落造成人的異化。幸好我們還能聽到許良英們蒼老而剛勁的聲音:要「洗刷國家民族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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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載《爭鳴》雜誌2010年7月號 (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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