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的妹子:敤手敘事(4)穴窟裡的紅獵人

童若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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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8月4日訊】幹完一日的活,紅日頭懸天上,敤手上洞穴畫畫。覓一處乾淨的壁,用手沾朱丹畫,畫的大都是日頭下瞧得見的:重華獵的野山豬、鹿,他領部落勇士獵的野牛,咱們出戰鹿圖騰部落的歡慶舞……後人叫她原始女畫家。

黎明,天神從天背撒下朱紅、柿子紅光,老天牧養的羊羔吸足了奶,一頭頭跺出來天上耍。重華佩上弓弩、蚌刀,箭袋裡擱滿石矢上林子打獵。要不他捲袖下地、掘井,扛石斧上山砍柴。我心上明白,我不能走他的路。他走的路在部落中刻下磨不去的印象,可那不是我的。

咱們那時代女人的活多。麻剝皮煮了積成線,上山泉打了水,採足野果、根莖,磨了麥、砍了草餵飽長耳兔,地裡澆足水,磨了骨針、石刀,縫補好衣履,我上部落陶場。紅日頭掛天上老不落下,叫人使足勁把一日的活幹完。

陶場在大河岸上。陶坯、未上彩的甕、壺、豆、大鳥一般的陶立一地,架上是手雕的鳥兒、虎、羊羔。河泥燒的黑陶一個個高、透黑。部落窯燒的灰陶、黑陶多又好,映光瞅透亮透亮,可不知怎的,瞅上去沒紅土燒的大肚罐貼心。我在紅土罐上畫魚、雷紋,黑陶中扎眼。

「燒這過時的玩意?」燒窯的弭老笑我。「瞧這鼎,走俺們前頭了。」說著把新燒的陶掌上轉,三隻陶腿上雕鬼臉。弭是陶場老手,胸前一圈圈搭下老皮,窯火候守得好。

陶場茅棚裡,果、婦諾、蟬羅低頭忙活。果坐在快輪前拉坯,黑髮、圓臉上沾泥,更叫人迷。部落女人就她的眉、髮黑又濃,老少瞧不厭。果手藝高,愛拉高脖子坯,拉不破,蛋殼一般。婦諾脖上掛滿粗細繩,蹲一旁把繩圈坯上印出一道道痕。她手快,方紋、弦紋、籃紋,一根繩變出多少花樣。

嬋羅身子長,脖上擎圓頭,野草莖上開黃花一般。老巫傳了她咱們弄不明白的事,性子摸不透,人喚她「陶巫」。成日拿骨針往坯上畫紋,瞧不出個名堂。人問她不說,問急了拋一句:

「這是字,老天祕密。你們不明白,後銀明白。」說著瞇起眼在坯上畫。

女帛披一頭卷髮坐地下,胸上一串貝殼,低頭琢磨土塊。她雕的牛、虎眼瞪得圓,呲著牙,蜷著、蹲著,活物一般,就要立起來吼。要不雕個人跪地下,懷裡抱隻魚。女帛雕的陶像部落老少人人愛,成了一門手藝。

「女帛,雕啥?」我把陶坯擱腳下,聚攏畫彩,把髮纏高了包上青布。

「懷娃娘兒!」女帛把陶像捧高,瞅我一眼。「重華咋不來?他的陶出窯了。誰也燒不出那玩意。哪個拉得上那千斤缸?」

「俺哥打獵去。」我把彩石擱地上磨。「打了虎,俺讓他拔虎牙,俺倆串脖上?」

「瘋妮子!」女帛眼眸子透亮,抬頭瞅人一眼能把人瞧穿。她笑起來媚,似她雕的花豹子。

我磨碎彩石,拿水和勻了,枝上沾彩朝坯上畫漩渦。畫魚、雲朵、鹿。畫老天劈下的天火棒。畫什麼部落都歡喜。他們日夜幹活,沒太多想法。我燒的陶部落搶著要,忘了我是瞎樂師的女娃,忘了對咱們一家的咒詛。陶罐裡盛上泉水、曬乾的根莖、穀子,酒甕封泥擱牆角。我拉的罐肚子大,裝得多。

幹完一日的活,紅日頭懸天上,我上洞穴畫畫。石窟裡畫得昏天昏地,忘了食薯、忘了時辰。

日頭從山背上蹦出,我背簍走過聚落,一路掘根莖、採野菜,涉過大河攀上崖上的穴窟。北斗西斜後一日,我一路採野果、跳過石塊攀上崖,撥開紅果子枝枒,瞅見石窟黑洞洞的嘴。

來到穴窟,我覓一處乾淨的壁,裸手沾朱丹畫。後人叫我原始女畫家。畫的大都是日頭下瞧得見的:重華獵的野山豬、鹿,他領部落勇士獵的野牛,咱們出戰鹿圖騰部落的歡慶舞。勇士圍一大方陣,手上拿牛尾,腰細又挺。部落勇士多得數不來,手裡牛尾揚起來赤腳舞踏。我畫牲口圈裡的牛羊。

石窟在大河崖壁上,除了我部落沒人來。穴高大,石階梯田一般朝下降,穴頂流下的山泉滴成水窪,沿穴邊上淌成溪,一路朝穴深處淌。穴裡有二窟,窟裡幾塊大平石。畫累了,我躺石上望壁上的紅牛。光從石縫篩下,斜射上斧雕一般的壁。黃花鹿走迷了步入穴窟,四隻長腿小嫚般亭立,大圓眼瞅我:

「咋一人在這?掌紅彤彤!你幹啥呢?」

而後夢醒般眨一眨眼,翹圓尾巴轉頭蹦出洞穴,一忽兒沒了影。


繪圖@古瑞珍

山泉從穴頂滴下,打破平靜的水窪。水聲穿透石窟,一切到了最好的狀態,我跪下磨碎紅石,和水沾掌上畫。沒人叫我畫,我畫畫,似是林中鳥歌唱、鹿鳴叫。掌下淌出的紅牛、紅勇士像一串串牛羊的叫喚。

勇士身子是上下一對三角。勇士手裡的矛,野紅牛、牛身上釘的繩,磨碎的朱丹畫啥都行。畫好了,掌蓋上巖壁,一對對紅手印是我的印記。牛走過巖壁,似走過大地。我沾了朱丹赤手畫、拿枝子畫,忘了時辰,忘了對我一樣殘忍的象、烈性子的爹娘。穴暗了,我背上盛滿果棗、野菜的簍出窟穴,把洞口樹椏攏上,涉大河、穿過林子回聚落。

部落裡沒人知道這穴,我只領重華來過。我領他穿過洞口樹叢,來到畫一壁紅牛羊的窟。光從穴頂高高打下,照上壁畫。重華瞅野牛、舞踏的勇士、鹿。他瞅獵人、野牛身上捆的繩,回頭望我一眼。重華說話慢,不多開口。我倆平日說話不多,但我明白他。重華和我不同,他表達的法子和我不同。他立壁前瞅勇士、繩子縛的野牛,人凝住了。

那一日,重華瞅穴頂打下的光柱,聽山泉滴下的水聲,瞧不足、聽不足似的。重華眼長,直開上髮鬢,兩對瞳子深得沒底。在這眼眸前人藏不住什麼。或許是為了叫紅牛、鹿映入他的重瞳,生出少有的顏色,我領他來這窟。

我倆走出石窟。回聚落的路上,重華把長臂擱我肩上,挾野兔似不哼聲。依重華平日的性子,這說了很多。我只給他一人瞧過壁上的畫。紅牛映入他兜轉的黑眼珠,多了許多倍。◇

本文轉載自《新紀元週刊》第178期【創造】欄目(2010/06/24刊)

本文連結: http://mag.epochtimes.com/b5/180/8137.htm(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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