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教學的過程中，看過許多的霸凌事件。有的是「生對生」，有的是「生對師」；如果範圍再擴大來看，當然也有「親對師」或是「師對師」。總而言之，霸凌的現象其實就是社會人心變壞、道德淪喪的必然結果。
日前有學者專家提出霸凌是因為同學「情緒沒有抒發的出口」。對於這樣的觀點，我倒是有點不同的看法：正是由於倫常架構傾斜不振，人們放任感情用事，才造成霸凌之事層出不窮。「不高興就要發洩」，反倒成了正當理由了。
孔子的「克己復禮為仁」，說明克制自己的私慾，使言行舉止合乎禮節，方是修身大要。而朱熹的《白鹿洞學規》也說：「懲忿窒慾，遷善改過」，要求學生必須控制憤怒，清心寡慾，並列為第一修身守則。然而這些聖哲之言在今日暴戾汙濁的世間，卻顯得多麼孤高難行啊。
我常常想到剛進入高中教職時，班上有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孩卻滿口粗言穢語，愛搞小團體，並喜歡與校內品行不良的大哥們交往。後來間接得知，她曾經在國中時因驕傲而被同儕忌妒圍毆，一直到一位有勢力的男友罩她後，才解決這個問題。
然而以暴制暴的下場從來不會是贏家。在輕忽師長與家人的告誡下，她不但荒廢了三年學業，沒能考上理想的學校，也在男友離開後痛不欲生，青春年華似乎短短幾年就枯萎耗盡。她的確是一個受害者，但是最後使她陷入泥淖的，卻是迷失在倚賴外力報復的仇恨與恐懼中，而非提煉自己內在的力量、智慧與內涵。我常常想：倘若她能放下仇恨，潛心課業，安然等待屬於自己的緣分，人生會不會有所不同？
許多同學在霸凌中受傷扭曲，卻還是有令人難忘的特例。曾有一位因不願作弊而被全班排擠，以汙言穢語辱罵兩個學期的同學，最後卻以其他同學望塵莫及的優異成績考上好學校。他對我說：「當他們欺侮我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他們以讓我痛苦為目標；但是我比他們幸運的是，我非常清楚自己的目標。」這樣的同學需要怎樣堅定的信心與包容力啊。
我曾經對一位被同儕莫名嫌惡、聯手欺侮，而沮喪萬分的同學說：「或許不是你不好，也不是你不夠努力，而是老天爺要藉這個機會考驗你吧。」他聽了之後若有所悟，後來與同學相處就順利多了。
其實有些霸凌的起因，在老師眼中看來是完全沒有道理的。乖巧用功、師長疼愛有加的對象，卻受到班上同學無情的排擠。言行欠思慮、貌不出眾的同學，卻宛如幸運兒般，一直與大家處得很好。或許我們永遠找不到霸凌的原因；但是當霸凌找上你時，我們是否還能堅持真誠、勇敢、堅忍與向善？倘若我們可以教導孩子明白這些道理的話，校園霸凌也就會自然消失於無形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