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藏人自焚,世界為何裝聾作啞?

──對西藏抗爭的一點思考

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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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2年05月02日訊】這個題目是我在唯色博客上看到的。原文是英文:「Tibetan self immolations: Why isn’t the world listening?」作者是Vijay Kranti,由傅春雨翻譯成中文。我之所以把這個題目原封不動地拿過來,是因為在三十六位藏人自焚之後,作者提出的問題令我不安和痛苦,我試圖對此做出回答,希望能夠拋磚引玉。

自焚展現西藏真相,引出質疑

  作者Vijay Kranti從二十七歲的自焚者江白益西的生平談起,回顧他在西藏出生成長,以及所受到的仇恨達賴喇嘛的紅色教育。在青少年時期,江白益西意識到自己的民族身份,大量漢人進入西藏令他感受到壓抑窒息,於是逃亡印度。最近,正在印度學習計算機課程的江白益西,於胡錦濤到訪印度前夕,在印度議會大廈附近一個藏人抗議集會上,毅然點火自焚。

  Vijay Kranti指出自焚所彰顯的多重問題:一個又一個自焚者拚死呼喊「西藏自由」、「讓達賴喇嘛返回西藏」,將西藏現狀的另一面展現給全球千百萬YOUTUBE觀眾:事實與中國政府所稱完全相反。

  懷著極度悲憤的心情,Vijay Kranti代表第三十三位自焚者江白益西向世界提出了質疑:(一)為甚麼突尼斯一位小販的自焚能喚起全世界的聲援支持,而世界卻漠視當前在西藏發生的此起彼伏的自焚潮?(二)民主和非暴力訴求解決紛爭是否真的有效?

  我相信,Vijay Kranti提出問題,不但代表三十幾位已經犧牲或已傷殘的藏族自焚者,也代表所有追求西藏自由的藏人,以及世界上很多關注西藏的人們。顯然,上述問題並沒有簡單的答案,但如果我們誠實而公正地面對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就有可能逐步獲得解釋。

  首先要說明的是,世界並未完全聾啞。最近一段時間,歐美最大的新聞媒體,不管是報紙還是電視台,都對藏人自焚事件有突出的報導。三月七日,唯色等三位藏人發出《籲請藏人再勿自焚:壓迫再大也要留住生命》,就有四百多位不同國籍、不同民族的人士簽名支持。

  四月二日,圖圖主教和瓦文薩等十二名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向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致公開信,要求胡錦濤與西藏流亡精神領袖達賴喇嘛進行「有意義的對話」,表示對「西藏人民激烈的情緒表達」之關切。此外,美國外交關係委員會就西藏自焚問題通過一項決議案,呼籲中國放寬對西藏地區的各種限制。歐洲議會因藏人自焚事件舉行了會議,探討如何幫助藏人走出困境。日本發表了《日本國會議員有志者抗議對藏人的鎮壓決議書》。雖然國際社會的聲援支持不夠有力,但還是體現了關懷之心。

突尼斯「烈士」引發街頭抗爭

  值得一提的是,突尼斯二十六歲的大學生布阿齊茲在政府樓裡點燃汽油自焚,最先喚起的是本國人民的憤怒,導致激烈的街頭抗爭,然後才引起國際關注和聲援。

  對於阿拉伯國家的人民革命,像法國等西方國家本來是比較低調的,因為突尼斯等阿拉伯國家的獨裁者,曾是西方抵禦伊斯蘭極端勢力的盟友。但是,一旦突尼斯和埃及人民依靠自己的力量作出了集體選擇,西方國家會根據他們的民主自由理念給予支持。

  那麼,為甚麼三十幾位西藏人自焚,都不能引發境內西藏的街頭抗爭運動呢?阿倫特曾在《極權主義的起源》裡談到,極權主義的暴力統治使Martyr(烈士)成為不可能。我們認為,突尼斯的小販是一位有尊嚴的烈士,幾十位自焚的西藏人也是有民族尊嚴和勇氣的烈士,但不同國度的烈士,其自焚的結果竟然是如此不同。

  這是因為,突尼斯政府至少在表面上容許反對黨的存在,教育和互聯網的普及,使小販自焚的視頻得以在網絡上迅速傳播,從而引起廣泛的社會震動。而西藏人自焚的消息在中國國內被嚴密封鎖,事發後被銷聲匿跡,因此,烈士的壯舉無法獲得境內的輿論聲援。

  此外,即使漢人瞭解了真相,他們的反應也是會各種各樣的。雖然同樣受到專制政權的壓迫,但有些中國人從大一統的國家主義或民族主義的立場出發,以漢民族的自私自利之心去看西藏問題,因此很難指望他們為自焚的藏人仗義執言。

越南僧侶的抗爭對手與西藏人不同

  突尼斯小販自焚造成巨大的國際影響力,致使一個獨裁政權應聲而倒。世界歷史上有與此相似的一個例子。一九六三年六月十一日,六十六歲的釋廣德法師,為抗議吳庭豔政府迫害佛教徒,在西貢十字街頭當眾自焚。一位美國記者現場拍照,發表在第二天的報紙上,引起強烈反響。這次自焚事件後來被人看作是佛教危機的轉折點,間接導致南越總統吳庭豔的垮臺。

  筆者認為,這位越南僧侶所面對的抗爭對手、當時的國際形勢,和當今西藏人所面對的大不一樣,因此,其成功不能複製。

  第一,抗爭的對手不一樣。釋廣德法師面對的吳庭豔總統是信仰天主教的。天主教信仰關於生命倫理的教導,認為人的生命是天主創造和賜予的恩賜,因此反對自殺。所以在釋廣德法師奮不顧身地自焚時,那些天主教徒的震撼很大,當局不得不收斂迫害佛教徒的政策。

  而中共政權卻自稱:「共產黨人是特殊材料製成的」。凡是瞭解中共殘酷鬥爭歷史的人都會認識到,這種「特殊材料」是喪失人性的,喪失了人之所以為人的基本良知。一九八九年,這個特殊材料製成的政權居然動用坦克鎮壓中國的大學生──本民族的孩子,至今仍不改悔,冷酷無情的他們怎麼會對西藏人自焚有同情之心呢?

  第二,國際形勢和國際關係不一樣。越南的吳庭豔政權於五十年代依靠美國支持而建立,在實行宗教歧視政策時,不僅要面對美國的壓力,還有越南北方胡志明共產黨政權的威脅。

  而當今中共政權儘管血債纍纍,但因為中國的廉價土地和廉價勞動力,一批又一批的西方資本家去中國投資獲利。正是西方國家的資本養肥了中共政權,使這個侵犯人權的政權空前強大起來。而西方民主國家在金融危機之後,國力減弱。在這樣的局勢下,儘管歐美民主國家都同情西藏,儘管西方媒體秉持道義原則繼續為西藏呼籲,但西方各國的政府首先要考慮他們本國的利益。

  第三,越南僧侶的訴求比較單一、明確,只是要求吳庭豔不要歧視和打壓佛教。而西藏自焚者喊出的「西藏自由」、「西藏獨立」的口號,被認為是在短期內難以實現的目標。十三億中國漢人尚且無法爭取到自己的自由,何況西藏?儘管不少西方民間組織和人士贊同「西藏獨立」,但目前沒有一個西方國家政府敢於公開支持西藏獨立。

甘地的建議與非暴力鬥爭方法

  多年來,人們常常讚賞印度聖雄甘地的非暴力抗爭思想為全世界爭取和平變革的運動開啟了道路。

  但甘地抗爭的對象,是講民主並且有基督教信仰的大英帝國。英國人是要計算統治成本的。殖民的成本過大,加上甘地的抗爭雖然非暴力卻也不是特別溫和,因此大英帝國只好結束殖民統治。與此相似,甘地思想的繼承人馬丁路德‧金所抗爭的美國白人政府,也是有民主憲政的立國精神,並有解放黑奴的傳統的。

  而中共政權既無民主憲政精神也無宗教信仰,他們也不在乎統治西藏的成本。過去中共因為政治和領土的緣故從經濟上「援藏」,現在他們大肆開發掠奪西藏的礦產等自然資源,其投資已經獲得巨大的利益回報。因此,目前無論從哪個方面看,中共都不會輕易讓西藏人自由,甘地的非暴力抗爭哲學在中國尚未產生顯著效果。

  那麼渴望自由的西藏人應該怎麼辦呢?正如唯色博客上一位藏人留言所說:「和平示威──殘酷打壓!絕食靜坐──殘酷打壓!恐怖襲擊──咱們的價值不准!通過法律請願維權──漢地都不准,何況藏地?」

  當年猶太人也曾面臨當今西藏人之絕境。一九三八年,有人問甘地:「德國猶太人該怎麼辦?」甘地的建議令人目瞪口呆。他說:德國猶太人應該集體自殺,這「就會喚起全世界和德國人民對希特勒暴行的注意」。甘地在戰後解釋說:猶太人怎麼著都會被殺死,那何不死得壯烈一些呢?

  即使當時一部份猶太人自殺而死,也換不來納粹的憐憫和善心,最後拯救猶太人的還是盟軍的炮火。

  美國教授基恩‧夏普在其著作《非暴力行動政治學》裡,總結了一九八種非暴力鬥爭方法,其中並不包括自焚。這不僅因為自焚是一種針對自身的暴力,它還是一條不歸路──人死了不能再生。馬丁路德‧金曾經號召他的黑人同胞:「把監獄填滿!」入獄者可以出獄,絕食者可以進食,而自焚者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如果藏人停止自焚,他們能夠為拯救自己的民族做些甚麼呢?我想,他們能做的事情很多,例如,千方百計想辦法保護藏族的文化和語言;百折不撓地建立公民社會,保護西藏的地理和人文環境,維護藏人權益;推動村民自治,展開基層選舉,等等。在此同時,他們可以繼續採取其他可行的抗爭方式,並且和爭取民主自由的漢人一起奮鬥。總之,只有所有的藏人都勇敢地活下來,西藏才有希望。

——原載《爭鳴》雜誌2012年5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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