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魯翁:我在「共產主義社會」挨餓的經歷

李魯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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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2年06月11日訊】我於上世紀五十年代大學畢業後,分配到豫北某地一大型棉紡織廠工作,一次幹部會議上,一位張姓領導在講話中說:「我們現在已經進入共產主義社會啦!再用社會主義的眼光看問題就落後啦……」,我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上大學時,向蘇聯是一邊倒,「蘇聯老大哥」啥都好,你要敢於說個不字,不是右派就是反革命。教材是毫無例外地照搬,政治課本就是《聯共黨史》。當時記得其中談到過共產主義社會的問題,有兩個條件:一是物質極大的豐富,二是思想極大的提高,現在二者一個也不具備,怎麼就進入共產主義社會啦?怎麼「蘇聯老大哥」教科書上的話也不算數啦?不過,在那個年代裡,也只能是心裏想一想,絕對不敢提出質疑。既然說是到了共產主義,我就談談那幾年過「共產主義社會」的滋味吧。

我工作後遇到的第一個難題就是挨餓。糧食定量是每月25市斤(其中細糧1斤),油1兩.。單身,吃食堂,清水煮菜,見不到油星,更見不到肉。平均每天不到1斤糧食,肚裡又沒有油水,年輕小伙子飯量大,天天飢腸轆轆。進入五九年後情況更糟,不僅糧食少發1斤(名為節約),一天多的口糧,在當時是天大的事情。同時粗糧又換成了豆餅面,吃下去之後脹肚放屁,所提倡的瓜菜代的瓜菜也極少吃到了,為了填滿肚子,白菜疙瘩、干白菜幫子、玉米芯子面等,逮著啥吃啥。業餘時間只要不開會就是睡覺,多數星期天是一頓飯,餓的骨瘦如柴。當時人們到一塊的唯一話題就是「吃」,最大希望就是能吃上一頓飽飯。五九年的一天,機會終於盼到了,廠方組織去農村勞動,午飯放開吃,這一下大家歡呼雀躍。人民公社送來的是黑窩頭,鹹菜,白開水,大家蜂擁而上,抓著就往嘴裡塞,狼吞虎嚥,有的噎的抻脖子瞪眼,雖然上面趴滿了蒼蠅,也是視而不見。黑窩頭每個足有一市斤,吃的時侯不時發現有死蒼蠅,吃到了就摳出來,甚至還吃到了一個死蠍子,也是摳出來繼續吃,當時根本顧不了那麼多。我一口氣吃了四個之後,還想接著吃,這時犯起了嘀咕,別撐死了!於是不甘心地停了下來。幸虧沒有喝水,即使如此,肚子依然難受了好幾天,並終身落下了胃病。這件事至今想起來還是後怕,如果當時隨即喝上一碗水想來必死無疑,像這種情況撐死(實質是餓死)的,我知道的就有。甚麼叫「飢不擇食」?我那時是切身體會到了。

紡織女工的情況就更糟,早、中、夜三班倒,上夜班時,白天很難睡好覺。工作環境差(夏天溫度高,一般在攝氏38度上下,一年四季濕度大,空氣污濁,噪音大),勞動強度大,機器24小時不停(每週20—21個班),一般是每週要上七個班,一個月難得休息一天。班前會、班後會,一般是一天兩會,還得提前15分鐘做清潔、交接班,簡直與機器人沒甚麼兩樣。像布機和細紗擋車工等為了趕產量,多半是在小跑中幹活,幾乎個個腿部靜脈曲張。在這種情況下,肚子吃不飽,腹內無油水,營養跟不上,致使紡織女工們幾乎是全部閉經,所以在1959—61三年中,紡織女工幾乎沒有懷孕生子的。

因當時沒有研究生制度,大學本科畢業就是最高學歷,大學生在全國可謂是鳳毛麟角,按常理講,我這樣的人,應該有較好的待遇。可是實際情況並非如此。與同年齡的技工相比,差異就很大。首先是政治待遇:工人階級是領導階級,中堅力量;而知識份子是團結改造(實為奴役專政)的對象,不信任,不重用。工程師本應在技術人員當中晉陞,可在58、59年卻在技工中提拔了一大批工人工程師。這些人大都是49年前後參加工作的,掃盲班畢業。工程師的頭銜,永遠也不會輪到我們。其次是經濟待遇:(1)我實習期滿轉正後是技術13級,月工資51元(地區級別提高後改為52.5元),比同年齡的技工少30元。(2)我的糧食月定量是25市斤,比專業技工少10斤。別小看這10斤糧票,在當時,它比30塊錢重要的多,你錢再多,沒有糧票照樣挨餓。像陝西、四川等地,在當地找不到老婆的光棍漢,只要有幾十斤全國糧票,在豫東地區就可以換個老婆帶回家。糧票是命根子,在當時就這麼重要。我的工資待遇和糧食定量如果和技工一樣的水平,也不至於餓到那種程度。

我於六一年元旦結婚,同年九月喜得千金,女兒體重只有五市斤,分娩前母女加在一塊還不到七十市斤!在那個特殊的年代裡,其母所得到的營養,也只能是勉強保命,基本上沒有奶水供給女兒。奶粉之類的代用品,更是聞所未聞,所以女兒從一出生就挨餓。大人可以忍著,孩子不知道忍,天天餓得張著小嘴哭。我這個三口之家每月所供給的三市斤白面,成了女兒的救命糧。這三斤白面每天平均一兩,大月一兩還不到。我們每天就用這一兩白面熬湯餵給孩子。白面熬湯,總得有點糖啊!這又成了難題,市場上根本買不到糖。無奈,跑遍了大街小巷,總算找到了一家賣塊糖的商店。塊糖屬於特供,無論如何也不賣給。經過再三懇求,得到了營業員的同情,同意把碎糖渣賣給我,並答應以後也給我留著。每市斤4.8元,幾乎相當於我工資的一成,再貴也得買。回家後把糖渣化成水,渣滓沉澱後,清水倒入麵湯裡。麵湯不敢熬稠,一兩面要分成六,七頓吃,每頓只有一錢多麵粉。孩子吃不飽,每次往外取奶嘴時,總是咬著不放,一旦取出,就放聲大哭。剛出生的嬰兒,麵湯消化不了,天天拉稀。一百天時,女兒只長了一市斤,體重才六市斤,到了八個月還不會坐,脖子直不起來,身上是皮包骨頭。兩個「國家幹部」,竟然不能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吃頓飽飯!

我妻子家在豫東農村,那裏就更苦了,大鍋飯剛開始時還可以,尚能吃到個窩窩頭,進入60年以後,一天不如一天,經常一天見不到一粒糧食,天天是清水煮野菜,老百姓叫「照人湯」,顧名思義,即可以照出人影來。先是老人和小孩餓死,緊接就是餓殍遍野。像我的岳丈家,第一個餓死的是我妻子的祖母,臨死前向子孫們提了一個要求;能不能叫我喝一碗麵湯再走!一大家人誰也不能滿足老人的要求,只有默默流淚……就這樣老人帶著遺憾閉上了眼睛。

我妻子的堂叔趙**,當時也就40 歲上下,四胎生了五個孩子,前四個是女孩,第五個是男孩,老大、老二,十五歲左右,老三、老四雙胞胎,也就七、八歲,小男孩不滿一歲。大概是五九年,看到形勢不妙,老大、老二不知通過甚麼渠道去了新疆,找了婆家,算是保住了性命。剩下的五口可就慘了,家庭主婦首先餓死,把三個孩子撇給了丈夫,其中一個尚在吃奶。每天從公社領來的「照人湯」,根本不解決問題,孩子們餓的是齊哭亂叫,後來小男孩餓的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當父親的毫無辦法,自身都難保,在妻子死後不到一個禮拜,也餓死了。孩子們不知道爸爸已經死了,哭著、喊著、拉著躺在床上爸爸的手要飯吃。四鄰們看到這種情況,無不垂淚。大伙找了一領破席將屍體草草掩埋之後,就輪流照看三個孤兒。但是大家都挨餓,也無力養活三個孩子。不得已,兩個不滿十歲的女孩在大雪天光著腳出去要飯。就在附近的村莊,兩個女孩都在娶不起媳婦的光棍漢家裏當了童養媳,算是保住了性命。那個不足一歲的小男孩,四鄰們你給一口,她給一口,勉強沒有餓死,但三、四歲了還不會走路,只能在地上爬,個子很小,所以大家給他起了個名字,就叫「矮子」。

60年,我在新鄉第一鋼鐵廠勞動時,認識了一個從信陽地區死裡逃生的約十七、八歲的女孩,名字已忘記,她家老少三代近十口人,除她之外全部餓死。她給我講述了家鄉的情況:大辦鋼鐵時,為蒐集煉鋼鐵的原料,農民家裏的鍋、杓、門鼻,櫃鼻,箱鼻、鎖、盆等只要是與「鐵」字沾邊的物件全部洗劫一空,一律吃大鍋飯,喝「照人湯」。老人小孩先受不了,於是有的人就在夜間,利用偷偷藏起來的臉盆給老人或小孩偷煮野菜吃,一旦被村幹部知道,就要帶來塌天大禍,天亮以後就拉出來鬥爭。鬥爭會方式也是別出心裁,如果有兩家犯了這樣的「錯誤」,就叫兩個人對打,你先打我,我再打你。本來都是餓得半死的人,怎麼有力打別人,一會兒就無力打了,這時,村幹部就讓參加鬥爭會的群眾把他們圍起來鬥爭,亦名「辯論」、亦名「篩糠(就是你推過來,我推過去)」,直至把人折磨死為止。如果是一家犯了這樣的「錯誤」,就直接拉出來「篩糠」,直至整死算完。今天整死幾個,明天整死幾個,久而久之,一家一家,一個村一個村,先先後後都被村幹部們整死、餓死了。在當時你只有在家裏等死,如果你想出去逃生,這就等於給社會主義抹黑,一旦被村幹部抓到,那就死得更慘。信陽地區在河南搞得最左,除村幹部外,全家死絕、全村死絕的現象非常普遍。

我所在廠屬於省管企業,每月總有幾次去鄭州出差的機會。那幾年在鄭州火車站,逃難來的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饑民是人山人海,這些人以要飯為生。他們是要得來儘量要,要不來就搶,在飯店裡、馬路上等公共場所,欻(音:chu□,方言,借用一下這個字,因實在查不到,意為趁其不備一把搶走)飯現象屢見不鮮。只要欻到手,拔腿就跑,有的被搶者也理解,食物搶走也就搶走啦!有的被搶者本身就餓急,就想把搶走的食物奪回來,於是抬腿就追,搶飯者為了保住搶來的食物,就往上吐上唾沫,有的被追上後,緊吃慢吃,不管你怎麼打,能多吃一口是一口。

六一年的一天,妻子在鄭州紡干校學習,我去鄭州出差,有一天兩個人在馬路上閒逛時路過一家飯店,櫥窗裡擺著幾塊高價肉,已經兩、三年沒嚐到過肉星啦,口水馬上流了出來,那幾塊肉就像吸鐵石一樣吸住了我們,就是不想走。經過反覆考慮,再三商量,終於下定了決心,只要吃上這頓肉,哪怕今後再餓死也心甘情願。記得花了十幾塊錢,買了一盤肉,兩個饅頭,邊吃邊提防,總算是全部吃到了自己的肚裡。比鄰桌的顧客就幸運得多,他們最多吃了一半就被搶走了。真香啊!覺得從來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東西。

河南在全國是最左的省份,饑民乞討非常困難,就離鄉背井往情況較好的江南跑。像豫東我妻子的四姐夫,帶著最小的兒子(容易取得同情)偷偷爬上運煤的火車往南方跑。因在隴海線上,扒車時,認準是南下的就上,至於拉到啥地方,聽天由命,哪裏停車就哪裏下。如果乞討比較容易,就停下來呆一段時間;如果情況不妙,就繼續南下。遇到過年也不例外。因家裏無一粒糧,活命要緊,就專門趁過年老百姓改善生活的機會往南方跑。也確實見到了成效,乞討的結果,除當天能果腹外,有時還少有剩餘。剩餘部份曬乾後就裝到討飯袋內帶回家,以備全家人分享。

這就是我在59—61三年的時間裏所嚐到的「共產主義社會」的滋味。

山東 李魯翁 2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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