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篇(5)

【故國神遊】扶搖直上希夷境 太華頂上白雲深

作者:宋紫鳳
font print 人氣: 1083
【字號】    
   標籤: tags: , , ,

扶搖子站在太華山雲台峰頂,俯仰大千。其下,正值五代亂世,天下板蕩;其上則是景雲含彩,明星璀璨;其內,盡是五行布陣,太極演像;其外,更有汗漫之宇,希夷之境。所謂希夷者,聽之不聞是為希,視之不見是為夷,不過扶搖子卻於那希夷之境中,恍惚時見雲光鶴影,依稀可辨廣樂天音,而這些卻不是凡夫所能知曉的了。

扶搖子,姓陳,名摶,字圖南。沒有人說的清他的來歷,只知道他前幾年從武當山一路雲遊過來時,已是古稀之年,可看起來實在不過三四十歲。而此刻扶搖子站在太華山的雲台峰頂,真如景雲之出,望之若神。

扶搖子自幼穎悟異常,自束髮開始就每日讀書,不為兒戲。於詩書禮數,無所不讀,一見成誦,一誦無忘。十五歲時,經史百家,莫不精通。青年時的扶搖子見五代喪亂,不僅懷經世之才,更抱拔亂之志,有時坐於案前,攬鏡自照,自謂此生非仙即帝。說起來,這也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不過,後來發生的兩件事情卻使他有了一些改變。一件是親人的故去,使扶搖子突然感到這世事的無常;另一件事則是舉進士落第,使他覺得這一生大概與仕祿無緣。於是扶搖子不再學這些皇王帝伯之道,而是潛心讀《易》,探究這天地間的玄機與奧秘。此外,則是寄情山水,尋幽探奇,而他時常帶在身邊的,唯一石鐺而已。至於石鐺之用,自然是煮茶。只是荒野之中,所謂茶者可能只是某種不知名的葉或根,以山間清泉或天降靈雨煮之,別有一番野趣與清味。

扶搖子如此且行且住,遊走四方,直到一天,遇到當世高人孫君仿和獐皮處士,他們告訴扶搖子,武當山九室巖可以隱居。於是扶搖子丟了石鐺,直上武當山,服氣辟榖,一去二十春秋。

一夜,月色皎潔,清光耿耿,扶搖子立於庭中,仰觀天象,卻於恍惚中見到一位金甲神人,神人對他說:「子道已成,當去歸成之地。」說罷即隱去了。扶搖子當下悟到武當非是自己的歸隱之地,而西方的華山才是自己的棲真之所。於是離了武當山九室巖,一路向北,望西嶽太華而去。

扶搖子才入紅塵,方知此時又是時過境遷,初入武當時尚為後唐之世,而此時已是晉世。晉世兒皇帝石敬塘為了坐上皇帝之位,居然引狼入室,將燕雲十六州拱手奉與契丹,無怪乎夜觀天象見一天星斗黯淡。扶搖子搖首嘆息,想來中原有難,此亦天數,只是不知道這人間的劫數何時方盡。而他此刻尚懷揣著完成了一半的《無極圖》和《易龍圖》,又想到了神人的話,隱隱感到自己雖然仙道已成,卻任重而道遠,而這以後的歲月,大概就是留給自己完成大命的。

扶搖子如此一路思忖,又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程山水,終於遠遠望見太華諸峰。竟是山如削成,骨如劍戟,比起武當之蒼秀,又是不同。而諸峰中又以雲台峰最為險峻陡絕,上冠景雲,下通地脈,扶搖子心中一動,望雲台峰攀籐引蘿而上。行至半山,卻於一片荒榛之中發現了雲台觀的故基與殘垣。在一片夕陽下,不見了宮觀當年的壯麗,亦不見了那位北朝道士的玄蹤。北朝時,有道士焦道廣居於雲台觀,常接紫泥之詔,時來三青之鳥,如今皆化作滿目荊榛,偶有山狐與野鼠出沒其間。想來,人世光陰之速,真如飄風野馬。於是扶搖子不再前行,就在這裡稍加修整,落腳安身。

初至太華,自少不了狼蟲虎豹之侵,山精木魅之擾。尤有一惡虎食人,為害境內。扶搖子之來,叱虎令去,從此不復為害。而日久年長,當地山民漸漸知道雲台觀中來了一位異人,遠近求道者亦慕名來訪。而扶搖子卻尤其嗜睡,一睡百日不起,訪客不敢驚擾,悻悻而去。百餘日後再至,扶搖子卻已下山出遊,一去又不知時日。於是遠來造訪者雖多,而竟得一見者甚少。不過也有運氣極好的時候,譬如道士賈德升,不但求見到扶搖子,還被留下收作了徒弟,想來也是宿緣在先。

山中無甲子,歲月任寂寥——這只是在世人看來。而靈山自有希夷境,或在一洞之內,或於一水之源,或即回眸之處,只是凡人不識而已。譬如山下有五龍潭。常人只見水色空清,只道水味甘甜,卻不見潭底常居五龍,忽而化為五位老者,扶搖子早在武當時,就與此五龍有舊,此時,更是常相造訪。而他們所談論的大多是易學精要或仙家伏氣之法。又如山之陽,有唐世奇人李琪遁隱於是,於今數百歲矣,鶴髮童顏,須臾間可行數百里,常從扶搖子遊,二人更相酬倡。又或是山之陰,有秦世仙人毛女結廬於此,結草為衣,有如鶴翎,身輕如飛。常與扶搖子採藥山間,扶搖子有時問起她秦宮故事,她卻望太虛而不語,惟拈花一笑而已。此外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又有呂洞賓、麻衣神僧、李八百、白鹿先生諸仙道僧,常相往來,真是玄妙希夷境,萬古神仙宅。

如此悠遊歲月,又二十年矣,此時的扶搖子已至耄耋之年。一夜,扶搖子獨步中庭,仰見紫微帝星甚明,心中思量道:「莫非天下將定?常言道天下有道則現,無道則隱。自己於五季亂世一直遁身世外,潛心研究河圖、洛書,於今小有所成。若五季將終,聖主將出,自己也該出世走上一遭,以助先天大數⋯⋯」 再舉首時,已是淡月將墜,殘星漸隱,扶搖子帶上斗笠,踏著草露,下山而去了。#

(未完待續,接【故國神遊】北宋篇6)

責任編輯:李婧鋮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太史公為二子做傳時卻對陳餘受笞的經歷要特筆一書,足見平常之中卻有非常之處。因為張耳、陳餘既非閭左役夫,亦非驪山刑徒,倘若大魏不亡,此時他們或許在廟堂之上從容揖讓,或許在公卿之府高談劇飲,或許硃輪華轂馳南騁北,或許燕服微行探賢訪幽。而眼下,他們卻亡命它鄉,屈膝里胥——所謂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其中的悲哀又有幾人能坦然受之。
  • 漢之世,盛行佩劍之風。君子佩劍,服之象德。匹夫佩劍,拔之相鬥。韓信方為布衣之時,也常常腰懸三尺之劍,落拓而行於淮陰的鄉亭、城下的溪濱、熙攘的市井。而他高大挺拔的身形,沉毅慷慨的奇節,無論走到哪裏都透出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如玉在璞,無華其表,涵彩其中。
  • 五千年的歷史長河中,屬於楚漢的時代只有五年。雖然迅如流電,卻因為一位將星的橫空出世威亮火烈,煌煌千古。時至今日,我們依然能想見他見鳳翼飛展的兜鍪,明光映日的戰甲,依然能想見他開闢漢家天下,天縱神武,凜然若神。
  • 韓信將兵「多多益善」,然而在韓信的戎馬生涯中,多多益善的將兵作戰,其實只有垓下之役這一次,而他大部份的時間,所面臨的最大難度就是卒少兵弱,或是帥無常兵。用韓信的話說,幾如「驅市人而戰之」,然而韓信卻一次一次出奇制勝,戰無不克,攻無不取。
  • 這一年的歲首,一個月黑風高之夜,手無寸鐵的秦軍降卒被長槍與亂刀逼入大谷,等待他們的是亂箭與巨石齊下,時將拂曉,二十餘萬秦卒的屍首填滿山谷,因為項羽擔心他們一旦到了秦關就會倒戈,於是先發制人,將他們一夜之間坑殺殆盡,這才放下心來向著咸陽繼續進發。
  • 西元前196年的初冬,城南的沛宮裡,劉邦故地重遊,招來沛縣故人父老子弟,歡聚暢飲,話舊談新,一連十餘日,十分熱鬧,而庭中還有百二十個沛中少年,都是臨時征來唱歌助興的,雖是鄉野之音,不能與宮庭雅樂相比,而沛宮的狹促與長樂宮的宏麗更是相去天壤,但此情此景在劉邦看來,卻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 孔夫子曾被匡人所困,性命攸關之際,夫子卻說「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於是使子路彈劍而歌,夫子亦歌而和之,直至匡人解圍而去。
  • 蕭何是大漢開國第一相,他的生平被記載於《史記》,流傳於《漢書》,兩千二百多年後的今天,蕭何的名字依然家喻戶曉。而每當人們提到他時,不暇思索開口即來的卻總是那一句「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 西元前300年的一天,被秦人稱為「智囊」的秦相樗裡子在臥榻之上將不久於人世。彌留之際他說出了一生中最後一個預言——「百年以後,將有天子的宮殿夾立我的墓旁」。樗裡子去世了,被葬於渭水南岸的章台之東,秦人以為大概後世的某位秦王將在此地大興宮室吧,誰又能想到,一百多年後,秦時的明月之下,迷離著夢色的已是漢家的宮闕。樗裡子的墓右,是大漢天子的長樂宮,墓左是大漢天子的未央宮,而樗裡子墓的位置正應對著夾於兩宮間的武庫。
  • 人的命天注定。信也不信,由你,是也不是,交由歷史評說。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