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文東海律師:從警察轉行做維權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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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6年11月07日訊】按:文東海曾經當過警察、教師,現為長沙執業律師。2015年開始,作為「廣州民主三劍客」唐荊陵、袁朝陽、王清營「煽動顛覆國家政權」案的辯護人之一,第一次辦理維權案件,後來成為「709」王宇律師的辯護律師,2016年被警方強行解聘。近日文東海律師接受了記者的採訪,談自己從警察轉行做律師的心路歷程。

記者:您原來是個警察,怎麼會想起來當律師?而且當了維權律師?

文東海:我是70年代出生,我們那裡是高山上的農村,環境、信息比較閉塞,從小接受外面的信息,就覺得沒有毛主席沒有華主席,我們的天會塌下來,就這麼想的。那時理想是當警察、當兵,認為當警察是很光榮的事。高中畢業後,我考上了警察學校,湖南公安專科學校,畢業後就在長沙公安局當上了警察。

剛開始還是有熱情的,不久發現這職業沒有那麼榮光,學校學的都是匡扶正義呀甚麼的,工作後發現它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崗位而已,閒時打打麻將,很無聊的,和以前想像的差得太遠,每天他們拖我打麻將,我就不打,我做的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想做的,他們認為我這個人怎麼那麼認真呢,有些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行嗎?雖然那時我被洗腦也很嚴重,但天然的正義感、平權的意識,是沒有被洗掉的,所以我和周圍警察的看法不一樣,在那個環境我很壓抑,感覺自己不適應,這輩子我不想就這樣平平凡凡地過去,於是2000年我留職到北京公安大學讀行政管理,後來考上了公安大學研究生,單位不同意,我就辭職自費讀書。

讀完研究生,我就不想回原單位了,在一個大學教書,後來考了律師執照,2009年正式當了律師。開始我接一些普通案子,沒更多想法,養家餬口吧。2014年一位律師在北京被抓,我在微信群看到有人起草文件聲援,就簽名留了電話,結果被帶進一個維權律師群,我發現,裡面這幫人和我以前接觸的不一樣,這些律師膽子很大,做事也很認真,而且敢跟公檢法叫板,不屈服。我覺得他們才是真正的律師,慢慢地我也開始受到感染,也開始接觸一些維權事件。

此前做商業案件的時候,總要有一些妥協的,跟那些法官、檢察官在一起感覺很不舒服,他們認為你有求於他,有意無意就忽視你,有時真的有求於他們,就不能不遷就他,我感到做這樣的律師太沒價值,一個律師靠和他們搞關係來做業務,沒有多大意思。

接觸維權律師後,我感覺和他們性格很接近,感覺這圈子挺好的,慢慢和這些人成了朋友。2014年開始我就關注了一些人權案件,慢慢開始聲援其它一些公共事件。2015年7月,我作為「廣州民主三劍客」唐荊陵、袁朝陽、王清營「煽動顛覆國家政權」案的辯護人之一,第一次辦理維權案件。

我感覺律師就應該是這樣的,雖然有時會有風險,但律師就要有點冒險精神。尤其生活在中國,你不想敏感,但你做每件事情,都可能變得敏感,不是這個事真的敏感,是這個社會太不正常。

還有,我個性不屬於很喜歡張揚的吧,但膽子也不算小,骨子裡有那種古代俠士的性格,愛打抱不平,願意為社會的公益積極發聲。在這個年代,與其這麼窩囊活下去,我還不如站起來,和大家一起努力,把這個社會朝一個更好的方向推動。這個努力作用也許不會那麼大,可是我努力了,我也不會後悔,我也應該對子孫後代負責,不能把所有的問題留給下一代,我們解決不了,下一代也不一定能解決。

而且律師從骨子裡來講,就是崇尚民主法治的,我也一樣,我也希望中國走向民主法治。我今天能夠站在前沿去推動一些事情,做一些事情,我感到很高興。

我不相信中國總這樣,因為,一個國家的律師處於這樣的地位,這國家沒有出路,但是我相信中國是會有出路的,這是一個必須要經歷的過程,我們經歷了,下一代就不用經歷了,我們不能逃避。

記者:您是「709」王宇律師的辯護律師,您可以講講在這過程中的一些經歷?

文東海:「709」律師大抓捕,我是最先站出來的,當時我態度非常鮮明,我告訴警方,周世峰、王宇他們沒有罪,不應該被抓,不應該被央視污蔑。後來警察找我約談,我反應很激烈,之後我在自由亞洲電台接受了採訪,公開了自己的想法,當時余文生、程海等也是勇敢站了出來。

過了一個月,有人找到我,讓我代理王宇的案件,起初我很猶豫,一方面我沒有經驗,一方面是那個時候真是恐怖,代理「709」案件大家都有顧慮,我本人當然也有顧慮,那時就像一場運動,情況難以預測,警察四處抓人,環境緊張。後來我想,如果環境不改變,就會有更多人被抓,所以猶豫了一個星期之後,我答應做了王宇律師的辯護人。

開始我本人被強制約談,他們不希望我在網上發聲吧。但我要表明自己的態度,我不願意太張揚,我就是實事求是。為了本能地維護律師的職業尊嚴和我個人的尊嚴,我不斷挑戰一些事情,不斷突破一些限制,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是盡職的,這段時間對我很重要,我也從中慢慢成長為一名真正的維權律師,只是我不能出境了,到香港、澳門都不行。

我遇到很多困難都是以前沒想到的,完全不讓會見,不通知家屬,不告知案情,也不讓與當事人通信,我的當事人幾乎完全是失蹤的狀態,越到後來,他們做出的事情越讓我們吃驚,最後乾脆把我們解聘!

我們感覺很諷刺的是,他們這麼做之後,竟然出台了一個新的規定,依法保障律師權利的規定,幾乎每一條規定都證明「709」警方抓捕違法。我們拿著這規定找他們,他們說,這不是法律,我們不需要執行,那還有《刑法》呢?按《刑法》規定他們同樣違法啊,但他們不講法。

他們把律師當作敵人,可能他們吸收西方民主轉型的經驗,比如台灣美麗島事件,比如韓國電影《辯護人》講的釜林事件,他們可能認為律師會成為他們的掘墓人,所以對律師防範得比較緊,不希望律師把民主理念通過法律方式表達出來,他們想廢掉律師的武功。但大抓捕並沒有達到他們想要的效果,他們以為把律師抓了,其他律師不敢反抗了,就沒有人給律師做代理了,或者即使做代理也很小心,沒想到這些律師非常頑強,冒著很大的風險,到天津,到長沙,到廣州,到廣西等地,都是很積極、很勇敢地站出來,而且積極地發聲,在國際上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我去了天津十幾次,要求保障當事人的合法權益,這給他們很大壓力,他們發現這些律師不那麼好對付,所以最後他們決定,把律師全部通通給解聘掉。

2016年1月8號開始,他們陸續解聘律師,完全是耍流氓了。王宇的母親授權我做她的律師,我的辯護手續齊全,而且我的辯護律師身份,經過警方、包括天津市地方政府和區政府、天津公安局、天津各級法院認可確認,但沒有任何的合法文件,他們就強行把我解聘了!

記者:「709」事件您有甚麼感想?

文東海:「709」事件之前,我對中國的法律還是寄予厚望,認為這個國家還是有希望,還能走上民主、法制,但「709」事件後我感到徹底失望了。在共產黨領導下,中國沒有希望,不可能走上法治。

世界上一百多個國家,還有幾個共產黨國家啊?就那麼一兩個了,半民主、半獨裁的國家也不多了,所以民主法制是一種趨勢。而共產黨的措施確實是開倒車,因為專治獨裁和民主法治本來就是格格不入的嘛。

記者:您如何看「709」事件的意義?

文東海:「709」並沒有把律師真正打壓下去,沒有達到當局的預期目標,很快律師團就組建起來,先後有四五位十律師作為「709」的辯護律師跟上,過程中不屈不撓,不管碰到多大阻力,很少有人放棄,即使有個別律師因各種壓力退出,但也一直在關注,「709」之後,律師非但沒被打下去,維權律師群體反而壯大。雖然當局對辯護律師嚴防死守,導致辯護律師無法正常發揮作用,沒能走上法庭,但他們在社會的大法庭上充分發揮了才幹。

「709」家屬的抗爭也是當局沒有想到的,她們向社會表達訴求,向國際尋求支援,後期家屬衝在前面,帶著辯護律師去抗爭。家屬表示自己的決心非常重要,你做家人你都不理不睬,沒表現出很堅決的決心,可能旁觀的人也不會有那麼大的熱情支持。家屬在「709」的表現超過我們辯護律師,甚至可能超過關在裡邊的親人,很勇敢,而且也很智慧,讓人耳目一新。

我聽獲得自由的律師講過,他們在裡面曾經受酷刑,正是辯護律師和他們的家屬在外面不斷抗爭,使當局認識到再這樣沒辦法收場,才勉強保住了他們的性命,這是我最近聽到的情況。

從改變人心的角度講,「709」這個事件雖然沒有像台灣美麗島事件那樣,讓律師在法庭上充分發揮辯才,但也可說是中國走向民主法制過程中的標誌性事件,因為它同樣在全民進行了一場民主法制的啟蒙。(未完待續)#

採訪整理:鄭延 責任編輯:蘇明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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