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王全璋妻李文足:離開梳妝打流氓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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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6年12月28日訊】按:王全璋,北京人權律師,代理過農村土地拆遷、異議人士及大量法輪功學員維權案件,屢遭當局暴力對待。2015年709大抓捕事件後「被失蹤」半年,遭非法拘禁至今。

太太李文足被嚴密監控、軟禁、跟蹤、恐嚇、騷擾、警告、逼遷、約談……一年多來,她和其他「709」家屬一起,積極呼籲國際社會幫助解決中國律師遭遇的人權危機。「離開梳妝打流氓」是「709」家屬維權的一個口號。

(接前文

記者:一般人都認為做律師是一個掙錢的職業?

李文足:確實,一般人認為律師是個掙錢的職業,但我們家沒錢。(笑)全璋要是為了錢,他就不會代理那些敏感案件了,比如法輪功學員這些案件都是賺錢很少的。每個月他給我們母子的生活費按時打在卡上。他說,「老婆,等有了錢我就把經濟大權交給你。」我說:「我不管,我懶得管你呢,我也知道你沒錢,夠用就可以了。」我不管家裡的經濟情況。

靖江出事後那一年,司法局給他壓力,事務所不給他出手續,有大半年他接不了案子。開始我不知道,後來他告訴我,我們是靠借錢生活,我當時特別難受,我說,「你為甚麼不跟我說?你要跟我說,我就省著點花,少買點衣服,少買點化妝品,你不跟我說,我哪裡知道?」我埋怨他不告訴我。全璋不愛表達,但我知道他很愛我們,愛這個家,所有的困難都是他一個人在承受。(擦眼淚)

全璋出事後,有好幾位法輪功學員找到我,說以前王律師給我們代理,沒收錢,王律師出事,你帶孩子不容易,想給一些幫助。從朋友那瞭解,全璋代理法輪功案,看到特別困難的,就力所能及地免費幫助。

平時和我聊天中,我也知道他幫助了一些人。我見過四川一位大姐,女兒女婿也是四川的,煉法輪功被抓起來關在北京。她家庭條件不好,從四川過來一趟也不容易,所以她讓全璋每次會見幫她給女兒存錢。

我記得當時大姐跟他說起這事,說你幫我女兒兩次存多少多少錢,是一千五還是二千來著,全璋當時說,「哦!」他完全不記得這回事了,他平時就不太計較得失。後來全璋告訴我,大姐曾打電話表達歉意,說王律師,我現在沒有錢,律師費還要拖一拖,等我兒子辦完酒席收了份子,我就有錢給你了。

說起這些全璋很難過,他說你看她多可憐,生活太艱難了,他們多不容易!後來我在一篇文章看到,他認為他代理法輪功案件,收多少錢都是多了,按他的話,一分錢都不該收的,但是沒辦法,他還要養家餬口。

記者:「709」王全璋被抓時您是甚麼感受?

李文足:其實在2015年7月底我就收到他給我的一封信,說他暫時是安全的,只要他人在外面,他會不定期給我寫信,他讓我照顧好孩子,不要太擔心。那時我就隱約知道可能有甚麼危險。之前他也說過:如果我出事,你就帶孩子回老家,甚麼都不用管。

7月9日晚上11點多,全璋還給我打了很長的一個電話,他說正在出租車上,出差去另外一個城市,他說想孩子了,去山東處理一些事,忙完這幾天就回湖北接我們母子回北京,那時我帶孩子回老家一個多月了。

第二天上午我打電話給他,電話關機,我預感他出事了,就開始聯繫他的朋友,知道王宇被抓,王宇跟他是一個事務所的。接著12日央視新聞報導,說鋒銳所是一個犯罪團伙,王全璋涉嫌犯罪被刑事拘留了。

開始六個月,我每天都哭,全璋被關押在甚麼地方我都不知道,生死不明。我一邊看手機一邊哭,我每天都在手機上關注「709」的進展嘛。有一天我忽然發現自己的視線模糊了,手機上的字是跳動的,是我哭得太多,那段時間眼睛出了問題。那時特別恐懼,聽說廣州一個叫張六毛的,到看守所沒幾天就死了,我怕全璋有不測。

我和峭嶺姐(註:李和平律師之妻)一起去北京律協找人,那天我倆都哭了,因為我們害怕,不知道我們的丈夫是甚麼情況,他們被抓了幾個月,下落不明,沒有一點消息,太恐怖了。就像失蹤的江律師,現在他太太的心情,我深有體會。一個政府怎麼能使一個人就這樣突然失蹤了?沒有任何交待?怎麼能這樣殘忍?強制失蹤一個人,這對他的老婆孩子、對他的父母、對他的親戚朋友是多大的傷害啊?!(擦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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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全璋律師遭抓捕前與兩歲兒子的合影。(大紀元)

記者:那您後來是怎麼轉變得比較樂觀的?

李文足:最開始我去各個地方要人,那時很大的陰霾啊,暗無天日,沒有一天太陽,還下了好幾場雪。律協那兒有一條河,下著雪,我抱著兒子,兒子小臉兒凍得都發紫了……(擦眼淚)我跟峭嶺連著找了12天,沒有任何結果……真是絕望……(擦眼淚)

他們失蹤六個月後,我們「709」家屬收到了逮捕通知書,說他們涉嫌顛覆國家政權,關押在天津。收到通知書的時候我們竟然是高興的,我們終於知道我們的丈夫還活著!(笑)之前我們不知他們的生死,通知書給出了一個消息:我們丈夫還活著!那天看了通知書回家後,我哭了半天,後來我哭夠了,我哭了六個月,丈夫還是沒回來,哭有甚麼用?哭解決不了問題!

天津當局逮捕王全璋律師的通知書(網絡圖片)

所以接了逮捕通知書,我反而一下輕鬆了:我不能再這樣消極悲觀,我不能每天都哭,既然我必須面對,為甚麼我不積極、樂觀一點呢?之前我們家屬不知所措,加上國保威脅,我們差點被嚇唬住了。之後我們家屬慢慢聯繫上,開始一起出去找我們的丈夫。

過去一個人走在路上,去看守所,去檢察院,很孤獨很難受。現在我們彼此做伴,彼此安慰,相互扶持,我們家屬就從悲傷情緒裡走了出來。所以後來我們「709」家屬給大家展示了一個積極、樂觀的狀態。雖然有時我也哭得稀里嘩啦,但是我內心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笑)

記者:您怎樣對兒子說起他爸爸?

李文足:全璋被抓走時,兒子才兩歲半,我沒法跟他解釋,說警察把你爸爸抓走了,警察是甚麼樣的角色,警察是幹甚麼的,對兩歲半的孩子來說這是難以理解的。兒子天天找我要爸爸,問我爸爸為甚麼還不回來,我說爸爸出差了,工作很忙,等爸爸工作完了,就回家了,爸爸非常想你愛你的。

兒子知道爸爸經常出差,但每天都會跟我們視頻聊天。有幾次兒子就把我的微信打開,找到爸爸的微信發視頻,然後問我爸爸為甚麼不接?我說爸爸不方便看手機,正在工作,沒有聽見……(擦眼淚)這一年多去看守所、去律協要人,我都是帶著兒子,我只能帶著他。他跟我這樣跑,慢慢就有些知道了。

有一天兒子突然問我:「媽媽,爸爸為甚麼被關在監獄?」我告訴他:「你爸爸是特別好特別好的律師,因為他幫助很多人,現在被怪獸抓走了,這些怪獸特別壞,不喜歡你爸爸做的事。」於是兒子就說,「哦,是這樣,那我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長得壯壯的,和你一起打怪獸。」我說,「兒子你真棒!」…… (哭,擦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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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全璋律師幼子想念被抓進監獄的爸爸。(大紀元)

記者:您覺得一年多來,您最要感謝的是誰?

李文足:記得最初,我對峭嶺姐說,我覺得這重擔我挑不下去了。當時峭嶺姐就說,你有沒有覺得這重擔不是你一個人在挑,你看有多少人在幫我們?!是啊,如果沒有大家的幫助,我想我走不到現在,我非常感謝給我們幫助的這些朋友,有很多是我不認識的,大家在與我一同承擔啊。

我最要感激的是律師,「709」剛開始大規模抓律師,全國一片恐怖啊,這種情況下還有律師能站出來,真讓我們這些家屬特別感恩。最開始我請的是山東李仲偉律師和襲祥棟律師,李律師一個人去天津好幾趟找全璋。央視動不動就抹黑、炒作人權律師,說他們為了名利如何如何,不是這樣啊。

襲祥棟律師跟我去天津那天,到看守所他們下班了,讓我們下午去,我記得好大的雨,特別冷,襲律師帶我們就近找了個小飯館,小飯館只有兩張桌子,他只點了二兩水餃做午餐!

在普通人眼裡,律師是個很光鮮的職業,很賺錢,很受人尊敬,應該是雞鴨魚肉一大桌子,好酒好菜招待,但這些人權律師不是這樣的。我知道全璋出去代理案件,那些當事人請他吃飯,他也很簡單,吃個麵條啊,或者簡單點些菜。

李仲偉律師和襲祥棟律師代理一段時間之後,司法局和單位就給他們施壓,不許他們繼續代理全璋案,威脅說再繼續就抓人,最後他倆被迫退出。當時我特別恐懼,一下沒了律師,我不知怎麼辦,再去找誰?找哪個律師?我很糾結、矛盾:全璋需要律師,但是我找律師就把風險帶給他了,那時正是風險最大的時候,我找任何人,都會把風險帶給他,我開不了那個口啊。

我就請其他朋友幫我聯繫。沒想到,余文生律師、王秋實律師挺身而出,我特別感激啊!一個多月後,王秋實律師被抓,程海律師又主動找到我,說他願意為全璋代理。

高壓之下,這些律師還能主動站出來代理全璋的案子,他們的勇氣和擔當真是令人敬佩。#

(未完待續)

採訪整理:鄭慧 責任編輯:蘇明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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