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匡政:謠言與讖語的文化透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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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6年07月02日訊】如今,網上無法證實的傳言似乎增多了。有的被證明確實是謠言,也有的被其後官方公佈的真相所證實。在自媒體時代,如何認知謠言與真相的關係,顯然值得每個人思考。

儒家很早就注意到言論傳播的力量,《論語》說「一言可以興邦」、「一言可以喪邦」,就有這種含義。儒家一直強調言行之仁,希望君子通過個人修身,達到言論的真實。所以《論語》中孔子說「多聞闕疑,慎言其餘」,並說「道聽而途說,德之棄也」,認為那些傳播道聽途說的人,是德之棄物。不過,古代謠言還有一種形式,被稱讖言或讖語,這類讖語多為隱語,人們認為可「預決凶吉」。包括《易經》的卜筮之語,吉凶也在於如何解釋,人們並不認為這類對隱語的解釋就是謠言。

翻開史書,歷朝歷代這類讖言特別多,多通過兒童之口傳唱。比如秦始皇時,有仙書和童謠均傳「亡秦者胡也」,始皇於是發兵30萬抵禦胡人匈奴,並修長城。哪知最終秦王朝並未亡於胡人,而是亡在秦二世胡亥手中,一語成讖。應當說,每逢暴政或政局混亂的朝代末年,都是這類謠言和讖語大興之時。人們耳熟能詳的,比如秦末的「大楚興,陳勝王」、西漢末年的「代漢者當涂高」、董卓專權時的「十日草,何青春,十日卜,不得生」、東漢末年的「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元末「莫道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都屬於這類讖語。秦始皇頒有最嚴酷的對謠言的禁令,秦法有「誹謗者族,偶語者棄市」的規定,即便如此,短短的秦朝卻成為各類謠言傳播最多的時代。

不過,在西方傳播學中,並不把謠言看得那麼可怕。有美國學者認為,謠言不過是民眾在討論過程中創作的即興新聞,傳播的往往是對事件未經證實的描述或解釋。它並非反常之舉,而是一些模糊而關鍵的社會情境中的正常社會反映。它往往攜帶著民眾的集體智慧,目的只是為事件尋找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真相。謠言源起於人們對事件真相的未知,如權威機構沒有公佈事件的真實信息,或公佈的信息難以獲得民眾的信任,往往會導致謠言出現和傳播。所以換一個角度看,謠言也是一種新聞或傳播方式,它表達了民眾對未知真相的一種猜測或推理,這種方式可以化解民眾對信息不明的焦慮和恐慌。

謠言與真相有一定的辯證關係。謠言的盛行,往往表明真相的匱缺、信息溝通渠道的不暢,或人們探知真相的成本過高。謠言未必意味著完全的虛假或譭謗,它更多的情況只是未經證實而已。所以,人們常根據消息提供者的可信度,來判斷一個傳言的真實性。在一種信息和新聞常被嚴格管制的社會秩序中,謠言週期性的誕生,會成為人們日常行為的一部分。一旦民眾獲知真相的渠道多了、成本低了,反而讓謠言難以存身。從這個角度說,微博等自媒體的出現,反而有遏制謠言傳播和擴散的可能。因為這類自媒體,使得每一個身處現場的民眾,都有可能成為事件的直接報導者,即便有人散佈了虛假信息,也會很快被來自現場的一手信息糾正。

微博的開放性,使身處其中的民眾,對信息有了強大的糾偏能力。一個信息在經過千百次的轉發與評論後,事件的真相往往變得越來越清晰,評論和分析也會趨於平和與理性。一條信息原本並不充分的微博,在附加上各種評論和信息補充之後,也更接近事件的真相。所以,一條熱點微博所提供的並不只是140字的孤單信息,而是一個由民眾集體智慧構成的信息群。這種經過群體討論和補充後的信息群,顯然要比某個個人或機構提供的信息更為可信。可以說,正是微博這種多元開放的言論環境,使民眾實現了對信息的共同發現和參與。在這樣的言論環境中,真相反而更容易找到自己的位置,謠言卻無法長期存在下去。

在闢謠過程中,只取信官方說法,顯然是存在問題的。稍有政治常識的人都知道,一些地方政府或利益集團在涉及自身利益的事件上,常會成為真相的主動掩蓋者。對這些所謂的官方信息的質疑,原本就是探索真相的一部分。大陸的主流媒體,由於負有引導輿論的責任,也會對重大公共事件進行有選擇的報導,報導的尺度和標準掌握在媒體主管者手中,並不顧及是否傷害到民眾的知情權。正是民眾對官方和主流媒體的話語的不信任,成為謠言滋生蔓延的土壤。原鐵道部新聞發言人王勇平的那句名言「至於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可以說道出了很多民眾面對謠言的一種心態。

很多被指責為「謠言」的信息,大多是民眾對事件疑點發出的合理質疑。這種質疑,是人們尋找真相必經的一步。任何對真相的理性探尋,必須確保民眾有質疑的權利和自由,只有排除了一切合理的懷疑因素,我們獲知的真相才能具有權威性。沒有經過充分質疑的真相,也很難做到真正取信於民。所以,西方早有學者指出,即便在言論自由、法律完善的社會中,也不可能使謠言完全消失,因為謠言的消失違背了人們發現真相的原理。對真相最大的遮蔽,往往不是流行了什麼謠言,而在於相關的權力部門或利益集團,對民眾探尋真相的管控。

應當說,對任何重大的公共事件做出自己的判斷,發表自己的看法,是每一個公民應盡的責任。雖然這種判斷和看法,每個公民可能有不同價值立場,但在一個多元時代,這種多元性本來就是一個社會的客觀存在。真正讓人恐怖的倒是,對一個事件只允許有一種判斷一個看法,這種思維只會導致對信息和言論的強權管制,使得社會和民眾離真相越來越遠。同樣,一個置身微博的個人並沒有必要等到事件完全告一段落時,再發表自己的觀點。只要對真相保持足夠的敬畏,對謠言保持必要的警惕,對來自他人的質疑有著不斷的反思,就可能在微博的多元環境中修煉成一個成熟的公民。很顯然,在微博這種言論社區中,那些常常製造謠言的人,會很快失去這個社區中民眾的信任,謠言的製造者最終傷害的是自己的信譽。

在一個急劇變化和言論不暢的社會中,謠言更容易得到廣泛流傳。謠言在某種程度上,確實會加大了產生誤解和衝突的可能。在極端情況下,謠言還可能催生社會與政治暴力,比如將某類人群貼上相應的標籤進行道德審判,或推動法律用更嚴厲的措施處理犯罪者。有研究者指出,法國大革命的發生和謠言有著血緣關係,而武昌起義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是被謠言激發的兵變。這種看法顯然也有偏頗之處,其實謠言不過是社會局勢失控的表象,而非原因。但這也表明,在社會穩定和暴發激烈社會抗爭之間,存在著一個灰色地帶,這個灰色地帶最有力的武器,就是謠言。

所以有西方學者,把謠言也看作社會抗爭的一種方式,只是它的手段不像革命那麼激烈,但顯然蘊含著一種抗爭的意味。處於底層的弱勢群體,通常會借助未經證實的謠言,為自身獲得一種有利的輿論支持,表達抗爭訴求。大連民眾反對PX的散步,便可看作是未經證實的謠言,推動了民眾表達了他們的集體訴求。

然而,在大陸的官方和傳統媒體的意識中,總是把謠言看作對事實完全的歪曲和捏造,總把民眾看作是「不明真相」的群體,把謠言的傳播者看作是「別有用心」,這顯然不是對謠言的理性態度,只會導致更多謠言的產生。謠言是社會和民眾焦慮和恐懼的一種回聲。只有把謠言看作是人類社會生活的一種常態現象,構建合適的信息公開機制、充分的民意表達機制、公正的司法機制以及不同利益集團的博弈機制,才能真正減少謠言的數量。謠言的層出不窮,表現社會缺乏可靠而安全的信息出口。但從某種程度上,它也緩解了民眾的焦慮與恐慌。從這個角度看,謠言能夠通過微博獲得一定的傳播,反而顯示出一個社會的健康程度,至少說明權力部門對信息管制有了某種寬容。社會和民眾心中潛伏的質疑和焦慮,終於有了一個宣洩的渠道。政府和媒體也能從微博中瞭解到民眾的所思所想,感受到社會真實的脈搏。

政府的公信力和民眾的互信度,是一個社會最重要的資本,這種資本需要長期的互動才能積累起來。微博無疑在加強大陸信息傳播的透明度,這種透明度只會提升民眾在公共生活中的安全感和相互的信任感。這種透明度,需要我們對謠言有一種理性的態度,謠言也是人們接近真相的一種手段,有它積極的價值。只有寬容地對待謠言,我們才可能揭示更多的真相,謠言的土壤才會越來越貧瘠。

--轉自作者博客

責任編輯: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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