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綏遠韓氏:悲摧的表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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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7年11月24日訊】我這裡說的表姐夫,是指大舅大閨女愛花的丈夫。他畢業於航校,從上世紀五十年代起,就在福州軍區空軍某部服役,做地勤工作,從事戰鬥機的檢修。聽他說,三年「自然災害」期間,他們只要開飯,老鄉就會蜂擁而至,圍觀他們吃飯。其中小孩子自然不少,他們不忍心,就把食物分給他們一些。但部隊的糧食也是有限的,為此他們改變了開飯時間。那時,部隊的下水道開口就在軍營的牆外,老鄉們常來這裡撈泔水,因為老鄉們發現流出的泔水裡面竟然還有肉片及米粒。

七十年代以前,農村還沒有普及化肥,郊區農民都要到城裡挑大糞澆地,那時農民最喜歡到機場旁邊空軍駐地挑大糞,還經常因為搶糞而打架。為什麼呢?用農民自己的話來說:「空軍屙的屎,最肥了!」

1957年,表姐夫給遠在內蒙古豐鎮的表姐寄回來一塊米黃色的塑膠布。表姐琢磨再三後,請人給做了件襯衫。年底,表姐夫回家探親,表姐由不住問他:「你買的甚布啦?咋穿在身上不透氣?」表姐夫大笑不已。

表姐夫很有文化,長的慈眉善目,但是「家庭成分」不好,老爹是個地主份子。聽舅舅們說,表姐夫的老家原在晉中。晉中「解放」的較早,那時還尚未開展土改。一天駐紮在村裡的「解放軍」上演話劇《白毛女》,當演到槍斃黃世仁那場戲時,場面上群情激憤,「打倒黃世仁」的口號此起彼伏。姨娘(內蒙古西部對姐夫母親的稱呼)嚇得落荒而逃,回到家中,對姨父(內蒙古西部對姐夫父親的稱呼)說:「大事不好,咱們趕緊跑哇,看來共產黨來者不善,今天黃世仁的下場就是咱們明天的下場。」姨夫不信邪,說:「往哪跑?咱們深宅大院,騾馬成群能白扔了嗎?再說,咱們和黃世仁又不一樣,他的財產是剝削來的,咱們是個人掙下的。土地都有地契,上面都有朝廷及民國政府的大印,怕毬甚呢?」

然而,姨娘嚇得要死,執意要走,誰也勸說不住。姨父執拗不過,只好答應。姨娘接連三個晚上,烙了幾十斤麵的烙餅;在眾人的棉褲裡分別縫進了百十塊現洋;又派表姐夫的大哥赴鄰村花了十塊現洋雇了三輛馬車,馬車按約定時辰停在村外。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家中連大帶小17口人躡手躡足地逃出村口,連夜直奔太原火車站。據說,為了避免響動,那天馬蹄上都包裹了麻布,馬脖子上的鈴鐺也都悉數摘下。

次日晨,他們全家又爬上了逃亡的火車,一直出了口外,到內蒙古的豐鎮才下車。後來又花廿幾塊現洋買了幾間土房,才算把家眷安頓下來。

卻說次日,日上三杆,村裡人也不見這家人的動靜。直至午間,村幹部推開院門進家探視,只見家門虛掩並未上鎖;灶火裡的火還沒熄滅,鍋裡的水還有熱氣;炕上的行李疊得整齊有序;掀開大櫃,裡面的細軟都在。幹部們認定他們是走親戚上事宴去了,沒走多遠。直到兩三天後還不見人影,始知這家人已逃之夭夭。

村裡土改過後,城裡也開始肅反。居住在口外的姨父、姨娘經過清理、甄別後,被冠以逃亡地主的帽子。好在土改的風頭已過,躲過了性命之虞,也免受了皮肉之苦。

但文革一來,姨父、姨娘卻在劫難逃,他們被遣返回了原籍。聽表姐說,有一次,村裡把他公公可給整慘了,那一繩子捆的,老人家到死胳膊都舉不起來。

「捆綁」可能是最有中國特色的刑罰之一。但村裡的捆綁招式據說是土改時,工作隊從蘇聯學來的「俄羅斯綁縛法」。此法是先將二三米長的繩索在中間打一個結,預留一個繩扣。然後將繩扣置於受虐者後頸下,再從左右兩邊分別纏繞雙臂至腕部。將雙手反剪交合,兩端繩索合一,將繩頭向上穿過後頸預留的繩扣。此時使勁一拉繩頭,反剪的雙手就拼命向繩扣靠近,被綁人瞬間哭爹喊媽。此法傷害極大,可立即致人手骨脫臼。大約是在「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的時候,這種殘忍的「俄羅斯綁縛法」和馬克思列寧主義一起傳到中國的。一到中國,這種方法便和中國革命的實踐結合起來,得到了普遍運用。

每逢此時,受虐者痛苦不堪,少不了會苦苦哀求:「鬆一點吧!」但是,打手們絕不會鬆綁,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將繩索再收緊一些,表明鬥爭的堅定性。一些長期受虐的人,後來無論多麼痛苦,都絕不哀求鬆綁,因為那只能招致更緊的勒索。姨父經過數次的捆綁,後來只要一見繩索就主動將手反背過去,而且無論捆得多緊他都說「鬆緊合適」,他知道絕不能說捆緊了,更不能說捆鬆了,只能說「鬆緊合適!鬆緊合適!」個中滋味,浸透了血淚。

村裡人如此施暴,只是為了二次分浮財。村幹部追問姨父現洋埋在哪裡?姨父自然說不出。因為時間已過二十多年,村裡早已挖地三尺進行過幾遍搜索,哪裡還有現洋的蹤影?

那時表姐在豐鎮雲母廠工作,也因成分不好屢被工友欺負,及至精神分裂。表姐精神分裂後,大舅通知了福州的姐夫,表姐夫聞訊,晝夜兼程地趕了回來。表姐夫到家時,姨父姨娘也剛剛從農村被放逐回來。說是「落實」政策,其實是兩位老人都已臥病,來日無多,鄉間不想為他們料理後事。表姐夫公務繁忙,不能久留,臨走時把癡呆的妻子和兩個年幼的孩子都帶回了福州。剛上初中的大女兒則留在豐鎮照料爺爺奶奶。表姐夫出門時,兩位老人號啕大哭,知道兒子此去已是永訣。表姐夫再三叮囑幾位血親好生照顧兩位老人,然後揮淚攜妻兒離去。

帶到福州的一兒一女成長的很好,表姐因改變了環境,疾病也漸漸痊癒。唯一留在豐鎮的大女兒,表姐夫一走便失學在家。我後來再次見到表姐的三個孩子時,竟然大吃一驚:大女兒因長期營養不良,身體瘦小孱弱。父母走後又罹患病毒性心肌炎,因無錢醫治,一直病魔纏身。二女兒卻身材頎長、面容娟秀,兒子更是身材偉岸、器宇軒昂。大女兒和父母感情淡漠、積怨甚深,嫌父母把她扔在豐鎮不管,吃盡了苦頭。

1971年9月13日,林彪因東窗事發,墜機於蒙古的溫都爾汗。緊接著空軍大張旗鼓地進行清洗,表姐夫這樣的地富子弟自然首當其衝。按說給黨國效力幾十年了,轉業在地方給安排個工作也算善終,但當時整個空軍都被視為林彪的死黨,再加上出身不好,更猶如階級異己分子,能讓你活下來就算很寬厚了。

表姐夫的待遇恰似後來工人的「下崗」和買斷,稍稍給了點錢就打發了。好在「皇恩浩蕩」,沒有把他攆回老家去種地,而是落戶在內蒙古豐鎮市。表姐夫萬萬沒有想到,他在年近50時做了無業遊民,以打零工為生。

1988年,豐鎮電廠開工建設。表姐夫托人捎來話,想在工地上做個臨時工。後來我輾轉找到那裡的專案經理,他總算暫且有了個去處。

一日,我去豐鎮電廠檢查工作,在八米平台上見到了表姐夫。那時他已經60多了,仍然蓬頭垢面的在工地上清理廢鐵和垃圾、打掃衛生,以換取一點兒微薄的收入。那天我看見他,除了牙齒是白的以外,髒得看不出人形,我為他感到寒心。

表姐的二女兒名字叫航麗,長得非常喜人,不但五官端正,氣質也非常優雅,估計與成長環境有關。航麗的老公受教於中央音樂學院現代器樂系,在內蒙古電視文工團吹黑管。山西老家的舅舅妗妗們獲悉後都為航麗感到惋惜,都說:「愛花的二閨女那麼喜人,咋就嫁了個鼓匠?」我聽後曾噴飯滿案。

表姐唯一的兒子航軍一直命乖運蹇、逆境難排。他隨父回到豐鎮後,在縣磚瓦廠打工。因不慎右腳插進螺旋進料機裡,儘管極力搶救,右腳還是被截除。我再次見到航軍是在1995年。我去豐鎮電廠檢查工作,順便去看望表姐,只見航軍單腿在地上蹦來蹦去,並無沮喪的神色。航軍告訴我,磚廠下個月派人陪他去上海去做假肢。儘管肢體已不健全,但仍然不能掩隱他的帥氣。仔細揣摩,他長得竟有些像電影演員王新剛。我越看他,心裡越發由不住地感到隱痛。

我常常想,如果表姐夫當初不參加空軍、如果林彪不被選拔為接班人、如果黨的政策能寬容些、如果……他的兒子就不會成為殘疾人、不會加入鄧朴方的隊伍。還有,表姐夫為「黨國」辛勞了半輩子,對他的父親就不能法外開恩嗎?

唉,世事難料令人唏噓呀!#

--轉自作者博客

責任編輯: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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