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義趣】之十五：千年「稀柿」今朝淨
上一章談到彌勒佛出手收服了黃眉怪，為取經團隊解了困厄。也許眾人都以為，唐僧師徒已經脫離了小西天的魔障。至第六十七回，才發現唐僧師徒還在小西天地界。原來，從小西天到大西天，脫離假佛去拜真佛，需要穿過一條夾石衚衕（胡同）。
這衚衕名叫稀柿衕，在「七絕」山下，光山徑就有八百里。山上都是柿子樹，每年熟爛的柿子落到衚衕裡，爛果發酵發霉以後，這條路就成了極臭、極髒的污穢之路。那味道比淘茅廁還要臭。所以千百年來，都沒有人能夠穿過，那唐僧師徒要如何穿過呢？
行到山下，唐僧師徒要去借宿，見到一戶人家，唐僧親自去敲門。可能他心裡著急借宿，敲門的聲音有些大了，老者一開門就問：「是什麼人在此大呼小叫？」
唐僧像以往一樣自我介紹說：「貧僧乃東土差往西天取經者。」老者一聽取經，就告訴他這裡是小西天，到大西天取經，不僅路途遙遠，而且還很難過。接著給他介紹稀柿衕的來歷，因為實在太臭，當地人俗稱為「稀屎衕」。
好奇怪啊，明明柿子有七絕：「一，益壽；二，多陰；三，無鳥巢；四，無蟲；五，霜葉可玩；六，嘉實；七，枝葉肥大」，為啥反倒被臭名「稀屎衕」蓋過了風頭？後天的腐敗反而掩蓋了柿子的真性呢？這是否對應著，修行者對名的渴望，賣弄口才、文才，在神佛的眼裡，猶如茅廁的味道一樣，臭氣熏天呢？
再者，這條衚衕堵塞了上千年，都沒人能夠穿過。言外之意，千百年來多少人把拜假佛，當成了拜真佛，都還不自知。
老者好好地招待了這些取經人。談話間，眾人獲悉，這地方叫駝羅莊，常年有妖怪殘害莊裡人。悟空問，既然有妖怪，為什麼不請人降妖呢？原來莊民請過和尚，也請過道士，結果都被妖怪打殺了。
根據上一章回的故事，可以得知小西天的寓意，即拜假佛，假神明。小說中這處描寫的言外之意，修行者走不出小西天地界，不管怎麼修，都沒有能力清除妖魔，或者確切地說，沒有能力清除自身的魔性吧。
為了造福一方，悟空就把降妖的事攬下了。老者問悟空，降妖需要多少謝禮。悟空說，「何必說要什麼謝禮？俗語云：『說金子晃眼，說銀子傻白，說銅錢腥氣。』我等乃積德的和尚，決不要錢。」真正的修行者是沒有錢財利益之心的，悟空說的話，是他所在境界的認知。
當然，修行者有自己的「財富觀」。悟空說：「我出家人，但只是一茶一飯，便是謝了。」言外之意，在修行者眼中，最重要的「財富」就是廣結善緣，廣度眾生。從來神佛的世界，都是金碧輝煌的，都有著無量無計的眾生。
悟空正在說他降妖的本事，這時眾人聽到一陣呼呼的風響，莊民知道妖怪來了，馬上嚇得戰戰兢兢：「這和尚鹽醬口（說不吉利的話有應驗），說妖精，妖精就來了。」
一聽說妖精來了，八戒嚇得馬上要進屋，沙僧跟著也要進去。悟空兩隻手扯住自家兄弟，叫他們站住。是啊，出家人修己利人，怎麼能在危難時刻，只顧自身死活，不去降妖除魔，保護好一方生靈呢！
悟空反應很快，見到妖怪，掣出金箍棒就開打。除魔大戰，一陣長槍亂舞。悟空問那妖怪：「你是哪方妖怪？何處精靈？」只是那妖怪跟個啞巴一樣，光對打，不說話。二人鬥到三更時分，還沒有分出勝負。
八戒、沙僧在李家天井裡，觀看上面的陣勢。八戒笑著說，出去幫悟空打一打那妖怪。八戒配合悟空，與那妖怪打了一番，發現一個問題，這妖怪使用的槍法有點怪，於是為其自創了一個名字「軟柄槍」。
悟空善於使用棍棒，將一根金箍棒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卻未曾聽說過什麼「軟柄槍」。不過大聖天生機警靈敏，八戒的話瞬間提醒了他另一點，這怪物還不會說話，想必還沒有修成人形，陰氣很重。等天一亮，陽氣上升，妖怪就得逃走。八戒立即回答：「正是，正是。」兄弟二人一拍即合，配合得很默契。
果然，天剛發白，妖怪不敢戀戰，回頭就跑。悟空和八戒一直追到七絕山稀柿衕。哇，這裡臭不可聞。這時，他們發現妖怪原來是一條紅鱗大蟒。
從外表看，這大蟒牙似鋼劍，爪似金鉤；頭角像聚著千千塊瑪瑙；身上的紅鱗，猶如砌著萬萬片胭脂。盤在地上像只錦被，飛起來像虹霓。看來它的外表，在世俗的眼中，全都是「寶貝」。可它帶著滿身的「寶貝」，偏偏臥在比茅廁還臭的地方。
八戒見大蟒往洞裡鑽，看到尾巴還在洞外，於是丟下釘鈀，一把拽住蛇尾，使盡全力往外拽。悟空覺得這妖怪身體笨重龐大，洞窟又窄，它肯定沒辦法轉身，定會一直往前竄。於是讓八戒守住後門，悟空則在前門外打，二人互相配合制服妖怪。
這處描寫的寓意，當修行者守住了內心，不被外界所帶動，就容易清除魔性，魔性也難以回頭。果然，二人通力合作滅了蟒妖，將駝羅莊從危難中解救出來。眾人歡喜。滿莊上老幼男女都來跪拜，東請西邀，各個酬謝。
莊民的盛情難卻，師徒們苦辭多日，終於動身上路，幾百人相送取經團隊到七絕山稀柿衕口，一股惡臭撲鼻而來。是啊，一條道路被污穢阻塞了上千年，那地方該有多爛。把這麼爛的地方清理乾淨，又該需要多大的忍耐力！
悟空出主意，讓八戒變個大豬，重新拱出這條路來，好讓取經團隊護著唐僧走過這座山，這麼髒，這麼累的活兒，八戒快樂地答應了，莊民們拿出乾糧、果品、燒餅、饝饝讓八戒吃得飽足，帶著滿心的歡喜，他鼓足了勁兒，為眾人開山，重新打開這條通往大西天的路。這回八戒的表現真是輝煌。故事結尾，作者吳承恩這樣頌讚：
「千年稀柿今朝淨，七絕衚衕此日開。六欲塵情皆剪絕，平安無阻拜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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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愉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