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歲的霍尼菲德（Harold Honeyfield）13年前因攝護腺癌開刀，造成永久性的陽痿，那是他和48歲妻子的一大遺憾。霍尼菲德表示，事前他並不了解手術有何風險，疾病雖得到治療，可是「男人不能勃起就等於癱瘓了」。
霍尼菲德的遭遇並非少數特例，2013年《美國醫學會內科醫學》期刊（JAMA-IM）一篇研究發現，做過攝護腺癌手術的男性當中，有14％的人變得膀胱無力，14％的人有勃起功能障礙。愛荷華大學卡弗醫學院（Carver College of Medicine）霍夫曼（Richard Hoffman）博士調查發現，術前不了解風險的攝護腺癌患者多半都後悔做了治療。
其實，攝護腺癌屬於進展緩慢的癌症，很多攝護腺癌患者最終都不是死於攝護腺癌，所以即便有攝護腺癌也未必需要治療。美國和歐洲皆有研究發現，PSA（攝護腺特異抗原）檢查並無法降低攝護腺癌死亡率，而且後續的穿刺檢查或治療容易引起陽痿、尿失禁及排便困難等後遺症，因此美國、歐洲、澳洲、日本等國家的衛生醫學單位都不建議大規模做PSA篩檢。
銀髮族適合做癌症篩檢嗎？
很多國家都有屬於老年人的醫療保險或補助，例如美國65歲以上老人享有「聯邦醫療保險」（Medicare），台灣則由「全民健保」涵蓋。在美國，一些癌症篩檢在積極宣導下已成為醫療文化，很多人從中年一直做到老年，篩檢變成一種習慣。
然而，有醫學研究指出，病患和醫生對癌症篩檢相當熱衷，他們都高估了好處而低估了風險。越來越多老年病學家與癌症學家呼籲，這種檢測幾乎不可能查出重大疾病，而且其傷害可能大於幫助，因為後續追蹤檢查與治療往往都帶有侵入性。
根據《美國公共衛生期刊》（AJPH）的報告，有將近五分之一患嚴重認知障礙的女性仍定期去做乳房X光檢查；還有研究顯示，十年內有高死亡風險的老年男性當中，還有55％的人在做PSA篩檢。
專家並不建議餘生有限的人做這類檢查。紐約斯隆·凱特琳紀念癌症中心（Memorial Sloan-Kettering Cancer Center）內科主任科倫斯坦（Deborah Korenstein）說，70幾歲與80幾歲的老人做癌症篩檢，發現的通常是生長緩慢的腫瘤，不可能在其餘生中造成問題，特別是攝護腺癌，通常沒有害處。這些病患往往在癌症形成威脅之前就先死於別的因素（失智症、心臟病或肺炎）。
科倫斯坦說：「癌症篩檢的好處（至少就改善死亡率而言）通常要等大概10年後才看得出來。」
有些末期癌症病人甚至還持續在做其它惡性腫瘤的檢查。2010年一項研究顯示，有聯邦醫療保險、罹患末期癌症（包括肺、結腸或胰腺腫瘤）的老年婦女當中，有9%的人仍在做乳房X光檢查，有6%的人仍做子宮頸癌篩檢；而罹患末期癌症的老年男性當中，有15%的人還在持續攝護腺癌檢查。
科倫斯坦說，篩檢對年輕健康的成人是有延長及改善生命的可能，但對年老體衰的人通常弊大於利。檢查可能會導致病人焦慮，或衍生侵入性的追蹤檢查及難以承受的治療。耶魯大學醫學院教授格羅斯（Cary Gross）博士也持相同看法：「對那些80幾歲的慢性病人來說，做篩檢幾乎毫無益處，壞處還可能大過好處。」
美國癌症協會建議，只有能再活超過10年的患者，才適合做攝護腺癌和乳癌的篩檢。
不必要的癌症篩檢不但「勞民」，還「傷財」。研究顯示，每年花在75歲以上男性攝護腺癌篩檢的聯邦醫療保險費至少1.45億美元；花在75歲以上女性乳癌X光檢查的聯邦醫療保險費則超過4.1億美元。如果再加上後續一連串的追蹤檢查與治療，花費還會更多。這些檢查費用通常是由納稅人買單。
為何不勸止？醫生：有口難言
由於幾十年的公共宣傳，很多老年病人相信癌症篩檢是必要的，他們希望繼續做篩檢。因此要勸阻老人做檢查有些困難。哈佛醫學院副教授宣柏格（Mara Schonberg）說，「每年都有人告訴他們去做篩檢，到了75歲你卻叫他們別做了，這感覺前後不一致。」
醫生通常不願花時間跟病人討論篩檢是否必要。格羅斯說，因為「比起費盡唇舌向病人說明在有限餘生中做那項檢查沒什麼幫助，不如說『好，今年你就定期做乳房X光檢查吧』容易得多」。
有些話似乎不太方便說，宣柏格說，「你活不了那麼久，做了對你沒有好處」這種話很難說出口，「那不太中聽」。此外她還坦承另一顧慮，「你少做檢查，人家會認為你不關心或歧視老人」。
醫生會繼續讓老人做篩檢，還有兩個私人考量，一是很多醫生擔心沒做檢查、萬一真有癌症會挨告。二是如果做篩檢的病患很多，醫生可以拿到一些衛生機關的獎金。
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老年病學主任沃爾特（Louise Walter）博士表示，醫生應優先考慮有利病人健康的做法。對於很多老年病患來講，癌症篩檢並非刻不容緩的需求。他說：「與其勞民傷財做那些對病人有害無益的事，不如把時間和精力用來幫助他們活得久一點、舒服一點。」
沃爾特說，例如，他可能會跟病人說，「你現在心臟衰竭問題很嚴重，我們要把這個問題控制好。」他說，許多老年人有其它急需關照的問題，包括預防跌倒、處理抑鬱情緒、紓解壓力等。「這些才是能快速幫助他們改善生活的事」。
做癌症篩檢與治療前 需了解利弊
老年人做篩檢或治療可能會帶來一些傷害，患者和家屬應事先做足功課，了解這些風險。
結腸癌：結腸鏡檢查可能會引起併發症，如腸道撕裂傷。很多老年人做結腸鏡檢查（做之前需清洗整個腸道）時還會脫水或暈過去。
攝護腺癌：根據調查，PSA檢測後的攝護腺穿刺切片造成約6％的人受到感染，其中約有1％的人送醫治療。
乳癌：宣柏格說，實際上，所有罹患乳癌的老年婦女做完手術後，反而更加痛苦。很多人接受了激素療法，結果造成骨頭疼痛、疲倦，中風風險升高。
非致命性皮膚癌：一些老年人開刀切除非致命性皮膚癌會出現問題，數據顯示，非致命性皮膚癌患者在術後出現併發症的人數超過四分之一。而且，每年診斷出的250萬個進展緩慢的皮膚癌患者中，大多數年紀都超過65歲，這些非致命性皮膚癌患者有超過10萬人在治療後一年內死亡。
此外，篩檢、追蹤檢查和治療都可能造成情緒創傷。
例如老年婦女，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老年病學副教授李賽（Sei Lee）博士說：「那個世代的女性無法理解這些檢查，把自己的私處露在機器面前遭受擠壓，她們可能會非常不安和心煩。」
宣柏格說，有大約70％的老年婦女在組織切片時感到壓力很大。她說，那些有嚴重關節炎的婦女只是躺在檯上45分鐘做組織切片，就會覺得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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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Kettering Health News
台灣衛生福利部國民健康署
責任編輯：李清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