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限飢餓:靈與肉的雙重凌遲(下)

作者:陳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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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8年03月19日訊】常言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一般情況下,人們很難把飢餓和恐怖聯繫在一起。然而,當你看過本文呈現的「極限飢餓」下的人群肉體與靈魂的慘況,你就會相信,原來,飢餓同樣可能是「成人慎入」、「少兒不宜」的超級恐怖。

(接上文)

極限飢餓:一道難死博士的「考題」

他叫董堅毅,是美國哈佛大學醫學院博士,妻子顧曉穎也是留美生。夫妻倆情深意篤,生活優裕,堪稱幸福家庭。

上世紀50年代初的海外學者報效祖國的回國潮,激盪著兩個年輕愛國者的心弦。1952年,夫妻倆雙雙回到上海,董堅毅在惠民醫院任泌尿科主任。1955年,董堅毅響應支援大西北的號召,主動報名,隻身來到蘭州,在省人民醫院工作。鳴放中,董堅毅給領導提意見言辭激烈,被劃為極右分子,送到夾邊溝農場勞動教養。初入勞改場所的董堅毅,還是幹他的醫生本行,給難友們看病。1960年9月底,一輛悶罐車,把董堅毅拉到明水分站,他開始了更加惡劣環境下的勞改生活。

丈夫身陷冤獄,妻子顧曉穎的心都碎了。在董堅毅勞教的兩三年裡,妻子每隔兩三個月,都從上海迢迢數千公里,轉車幾次到農場看望,每次都帶來很多吃的用的。弱女子的至愛令天地動容!

1959年開始,中國發生大饑荒,糧食定量急劇減少。到明水分站後,口糧一減再減,難友中陸續出現死亡,董堅毅的身體也垮了。身為醫學博士的他,比其他人更能預感到死亡的臨近。11月上旬的一天,董堅毅對當組長的劉文漢安排了後事。他說:「按照以往的經驗,她每兩三個月才能來一次。我是學醫的,我知道我將不久於人世。這幾天,我坐著就出現意識喪失、眩暈,這樣結束生命,沒有呻吟,沒啥痛苦。我知道,我的身體狀況已不允許我再見到她。你為人忠誠,樂於助人,不同於別人,我信任你。」知識分子最重名節。接著,董堅毅託付劉文漢,死後用衣被毛毯將他的屍體裹扎,千萬不可露屍荒漠。

三天後,時年35歲的董堅毅走了。劉文漢按照託付,將他裹扎停當,由埋屍隊埋到被雨水沖刷留下的一個地穴裡。

董堅毅死後七八天的一個晚上,劉文漢和窯洞裡的難友都已睡了,忽聽得外面有人喊:「董堅毅,董堅毅!」原來是他的妻子顧曉穎從上海趕來了。顧曉穎掀起窯洞的草簾子走進來,就著急地問:「老董在嗎?」窩裡的9個難友一陣慌亂,大眼瞪小眼,真不知該怎樣回答。當顧曉穎終於明白丈夫已經不在人世的時候,她突然「哇」的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難友們看著她慟哭不已的慘狀,忍不住跟著落淚。

顧曉穎要難友帶她去看老董的屍身。到了埋葬老董的地穴,令人大吃一驚的是,地穴裡空空的,屍身早已不知去向。難友們四處尋找,最後在後溝裡發現了董堅毅的屍骨。

這真是慘不忍睹的一幕!大家看到:董堅毅身上裹扎的毛毯、鴨絨被已被扒去;屍身上的肉,已被切割吃完。因為頭上無肉,紫褐色的頭顱還完整地留在骨架上。顧曉穎一眼認出心愛的丈夫,他死後成了這般模樣,她撲倒上去,抱著丈夫的頭顱又哭又親……

天色漸晚,難友們勸顧曉穎回去休息,顧曉穎大哭著說:「我不回去了,我就和他死在一起。」眾人勸了又勸,硬是拉著扶著顧曉穎回到窯洞,一起商量屍體咋辦。最後決定將屍體火化,由顧曉穎把骨灰帶走。

在難友們的幫助下,從附近找來3個農民,顧曉穎付給每人100元,外加一件毛衣(這本是帶來給董堅毅的)。農民找來柴火、樹枝,又買來一桶煤油,將屍體焚化。因燃料少,屍骨未能焚化成灰,頭顱、骨頭仍是原樣。劉文漢拿出自己的一條在朝鮮前線帶回的美軍毛毯,把骨灰包好,打成行李,由顧曉穎帶回上海。

一個痴心報效祖國的愛國者竟然得到這樣的回報!——35歲飢餓而亡,暴屍荒漠,死無全屍!今人有聯挽之曰:慘至極時春雷無語;冤達深處夏雪有聲。

死亡:靈與肉的最終解脫

一個生命經歷極限飢餓的最終結果,就是死亡。對夾邊溝的老右們來說,極限飢餓是一場不能缺席的痛苦馬拉松,它的終點還是死亡。

1960年春播的時候,有一半的人已經累垮了,下不了地,只能在房門口晒太陽,靠著,歪著,坐著,躺著。死亡開始了,每天都有一兩個、兩三個人從衛生所被抬出去……

1960年11月中旬,冬季夾邊溝大片大片的荒地上,泛著白花花鬆軟軟的鹽鹼,像是剛下過一場雪。死亡高峰不可避免地到來了,連續多日,每天都有數十人死去。場部黨委書記梁步雲慌了神,跑到張掖地委告急,說這樣死下去了得嗎,請地委給調點糧吧。地委書記是一位久經考驗的老革命,他訓斥梁步雲:「死幾個犯人怕什麼?幹社會主義哪有不死人的,你尻子鬆了嗎?」

那段日子,死人太多,有力氣幹埋屍隊的人越來越少。因此,很多死者的掩埋越來越草率,大都是用骯髒的破被子一裹,拉到附近的沙包裡,簡單地用沙子蓋一下了事。當時的右派們給這起了一個很酷的名字,叫「鑽沙包」。

因為掩埋過於草率,時間一長,屍骨暴露於荒野,累累白骨綿延兩里多地。講究「入土為安」的當地農民,對此多有怨聲,為冤魂叫屈。直到1987年,酒泉勞改分局才派人重新將屍骨集中掩埋。

1960年12月31日,甘肅省委工作組來到夾邊溝,實地考察後作出決定:明天開始分期分批遣返所有右派。1961年10月,臭名昭著、罪惡累累的夾邊溝農場被撤銷。

就在右派被遣返後,農場的一名醫生被留了下來,任務是給死者「編寫」病例。他忙碌了六個多月,一直到1961年7月,全部死者病例才「編寫」完成。病歷上,右派的死亡原因五花八門,唯獨不見「飢餓」二字。

尾聲

以無神論、暴力革命、階級鬥爭為基礎的中共政權,嗜紅如命,嗜血成性,殺人如麻。中共建政後,明火執仗的刀槍殺人有過多次。然而,綜觀數十年來八千萬死於中共暴政者,尤以被人為製造的「極限飢餓」殺人最多。僅一個大躍進造成的三年大饑荒,就餓死四千萬。我們姑且稱之為中共特色的「極限飢餓殺人法」。

夾邊溝的右派們在「極限飢餓」下的生存和死亡告訴我們,這種殺人法遠比一槍斃命殺人來得隱蔽和凶殘。因為,它是對人之靈魂(人性)與肉體(生命)的雙重毀滅。

夾邊溝只不過是中國版圖上一個拿放大鏡都很難找到的小溝溝,然而,歲月與風沙掩不住的,卻是中共驚駭人神的曠世罪惡!

後記

楊顯惠先生的夾邊溝系列作品問世以來,又有多位跟進者,如趙旭的《風雪夾邊溝》(作家出版社,2002年12月)、鍾政的《血淚驚魂夾邊溝》、邢同義的《恍若隔世‧回眸夾邊溝》(蘭州大學出版社,2004年10月)等等。對夾邊溝感興趣的讀者,不妨自主開啟深度閱讀之旅。

本文資料,主要參考了楊顯惠先生的《夾邊溝記事》(2008年在花城出版社出版)。在此,筆者謹向楊先生致以誠摯的謝忱!#

責任編輯:李天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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