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18年03月09日訊】忠仁、忠義的父親周士齊教授,當時正好在廣州嶺南大學任教。他告訴我們新一軍、新六軍即將開赴東北與共產黨作戰。共產黨是幹什麼的,我們一點也不了解,我們只知道他們是中國人,我們非常疑惑「為什麼要打中國人」同時也非常厭倦打仗。從這天起,我們每逢星期日放假,都到廣州郊區石牌中山大學校址,即新一軍總部,去找羅哥哥,祕密商議如何在開赴東北之前逃跑的事。
當時軍部明令:在軍隊開拔之前,有逃跑者,抓回來一律槍斃。這回可是真的了,不是上次在伊落瓦底江邊,那樣鬧著玩的啦。
周士齊教授還告訴我們,他曾去拜會過孫立人。他們都是留美的,一個學軍事,一個學工程,會有些共同語言。周對孫說:「我的兩個兒子在國家最需要的時刻,毅然拋棄學業,參加了遠征軍,無論在訓練、作戰方面都很出色,我做父親的感到自豪,也是你的好部下。現在抗日戰爭結束了,您作為一軍之長,應該體諒到他們年青人的正當要求,允許他們退伍回家繼續求學。」
孫立人說:「我是個軍人,我必須服從上級的命令。這次開赴東北與共產黨作戰,作為我本人,我是持反對意見的,但我必需執行命令。至於你的兒子們,你可以讓他們自動離隊,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認真追查就是了。」我們聽到周教授透露孫立人的這一暗示,都感到很興奮,更加緊了我們的密謀。
具體商議的結果是:羅哥哥因在軍部負責軍郵,行動較自由,即使去東北,暫時不會有危險;忠仁在無線電修理營,更是像老百姓,軍紀鬆弛,他們兩人到東北後,見機行事,離開部隊,轉赴北平。我和忠義都在作戰部隊,一到東北就會投入戰鬥,是最危險的。因此安排我們二人必須在廣州就跑,而且不能提前跑,不留給憲兵追查的時間。我們又進一步分析了孫、周的談話,他是軍長,高高在上,他可以不追查,馬虎了事。可是下面的憲兵都是個個像警犬一樣,休想輕易逃脫他們的魔掌,我們的逃跑,還必須小心,謹慎。
15. 乘小吉普入禁閉室
這是最後一次祕密集會了。商定我和忠義在廣州東站,在火車出發前逃離車站,然後到事先約定的西關,忠義舅舅家,藏匿起來。三天以後就要出發了,我懷著一顆既興奮又緊張的心情,離開了夥伴們。當我路過學校的大操場(當時由軍隊徵用作為軍部的停車場)一個日本俘虜司機在那裡擦拭吉普車,還不時到車頭掀開蓋子檢查零件,看樣子是在作發車前的準備。
我上前問他:「廣州?」我的意思是:這車是不是要去廣州。可能是對戰敗國的俘虜要表現得神氣十足,語氣稍稍重了些。那俘虜一看我像個軍官模樣,竟以為我命令他開車去廣州,立即畢恭畢敬地將雙腳一併,行了個軍禮:「哈一!」(是!)然後迅速蓋上車蓋,進入司機的座位,將機器發動起來,我也想當然認為他要去廣州接什麼人,順便捎我進城。
車開了,我洋洋得意地盡情欣賞著沿途南國的風光,享受著舒適的小吉普,看著日本司機小心翼翼地、穩穩噹噹地為我這個小人物開車,心裡美滋滋地,有說不出來的痛快。廣州沙面軍部留守處到了,日本司機為我開開車門,佇立在一旁行著軍禮。我滿面春風,得意洋洋,徐徐下車,好不威風。
可是迎面來的卻是四個凶煞神似的全副武裝的彪形大漢,拿著手銬等著我呢。我和日本司機面面相覷。他呆呆站在一旁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我呢,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糊裡胡塗地給銬上手銬,被押上一輛中型吉普。沙面的另一頭,是軍部的禁閉室,他們將我拖下車帶我到一間辦公室。
這時從裡屋走出來一個豎眉瞪眼的軍官,氣勢洶洶地說:「好小子!膽子不小哇,你竟敢命令日本俘虜開小吉普,送你進城?你還想不想活?」我連忙解釋,「這是誤會,因為語言不通,我以為他要進城,順便捎個腳。我不敢命令他開車。」那個軍官說:「你也不睜開眼瞧瞧,這是什麼人坐的車?這是我們孫立人將軍的專用車!」「如果趕上有緊急軍務,你把車開走了,延誤了軍機就是殺頭罪。這次算你走運,我們正在審問日本司機,如果真是誤會,也得關一個月禁閉,再放你出去!」一個月?天哪!我們的逃跑計劃要告吹了!羅哥哥、忠仁、忠義一定急壞了,怎么半路出了這麼個岔子呢!
我被關進一個男男女女都擠在一間大屋的所謂禁閉室,齬齪的空氣,令人窒息。女的,花枝招展,嘴裡叼著菸,說話罵罵咧咧的,看樣子像是妓女。男的有酒鬼、小偷和待審的逃兵。我躲在一個角落裡,不敢亂走動,害怕染上什麼疥瘡甚至花柳病就完了。
人們都盯著我,譏笑我這個嚇得呆若木雞的新犯人。有人將一塊乾饅頭從老遠扔過來,好像扔給一條狗似的:「喂!嘗嘗我們這兒的西餐,你就會像個人樣了。」「過來!給老大叩頭!」人們看我紋絲不動,跑過來幾個人七手八腳將我推搡到一個大鬍子兵面前,要我給他行見面禮。我硬是不肯,他們就把我推倒在地,強將我的頭按了三下,算是給他磕了三個響頭。
大鬍子說:「我們這兒的規矩,誰在這兒時間長,誰就是老大,新來的都要行禮、送禮。你給我上什麼供,趕緊拿出來!」我迫不得已從口袋裡掏出僅有的幾塊銀洋。他一把就搶過去了,嘴裡還不乾不淨地:「他媽的!就孝敬老子這麼點禮,弟兄們,給我搜!搜出來都是你們的。」於是男男女女都撲上前來,將我的衣兜翻了個遍,手錶也給摸走了。我唯一擔心害怕的是我胸前那條緬甸白夷姑娘送給我的翡翠項鍊,可千萬不能讓他們發現,因此竭盡全力用手捂住那珍貴的紀念物。
突然老大大喊一聲「不要搜了!」大家都停了下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原來在人們你爭我奪的混亂中,老大在一旁冷眼靜觀,早就發現我的右手老是捂著胸前,肯定有什麼不願暴露的東西。這時,人們已散開,老大一步一步走向我面前,一個耳光將我打了個趔趄,「把手放開!」大鬍子進一步逼近我:「我說放開!」我還是緊緊地保護著我心愛的紀念物。他一個箭步躥上來,將我的手掰開,一個翠綠翠綠的翡翠項鍊顯露在他面前。「嘿嘿,好玩意兒在這兒呢!」一邊說,一邊就要上來拽,我用力掙脫了他,急忙退向門邊,大鬍子眼都發紅了,還從未見過這麼值錢的寶貝呢,他像老鷹捉小雞似的撲過來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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