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平工作中最難以忘懷的事情
本人在建築設計或繪圖事業上的50多年歲月中，如果要舉出其中一件最難忙，最難堪的事情，就是最不能容納建築設計眞理的一件事情。大約在1982年夏天我從三藩市（US.SF）回流香港工作的一段日子中。當時我在三藩市被香港上海灘則師樓招聘回港任職設計工作，時年42歲，有的只是美國建築設計經驗，最大毛病是在英語能力上，非常差。而當時上海灘則師樓正在設計一單大工程，是臺灣人投資的香港山區——太陽落山莊的高級共同住宅建築群。
設計已經完成，所欠的是總平面圖尚沒有做出來。最早的設計師是由上海則師樓在美國達拉斯市總公司的一位高級主管西人叫李察的，設計並非他的專業。
而當年上海灘則師樓在香港的公司主管叫想升天先生，香港大學畢業。他代表設計九龍尖沙咀喜登小酒店，後來他更當上了香港立法局議員，也是重要的香港建築師考牌官。
在我一生50年的工作生涯中，這件事可算是我最感到難堪的一次。由於我從美國辛苦地回流到香港工作，到了上海灘公司首個設計項目是澳門的48座太古城式設計的大住宅高層建築群（後來沒有建出來），我對這些項目設計十分討厭。一有機會便立即換了當時的新項目太陽落山莊設計，我只能做總平面圖設計，因為每座大廈的平面及外形設計都弄出來了。如果這種大型又豪華的高層住宅設計項目換了在美國SOM則師樓，起碼有10至20個不同的設計方案出現。
我才開始下手繪圖設計，王xx老闆上海王，每小時走過來又叫又追，把我弄得十分心煩。心裡在想：求你給我數天時間，我會做出許多不同形式的擺布。他根本不是設計人才，做老闆或在則師樓接生意那種工作可能很勝任，一聽到他的語氣，便知道他是一個平面設計外行，他要求的設計便是業主的要求。
通常如果設計一個大型的共同高層住宅群建築物，是不會把風景視線放在第一位的，因為一個如此巨大的項目（有20座左右），不可能出現每戶單位都可以看到海景，那只是天方夜潭。我當時也給這位上海王的舉動嚇傻了！他是不懂建築平面布局的外行人！當年上海灘則師樓非常富有，公司車子也有5——6部之多，每天走動服務，當公司開職員運動會時，班士車子排列也有一里路長，有100部車以上。如此富有的則師樓，但我花去他兩三天時間來研究大建築群平面布局卻被責罵，最後我在這間公司做了28天便被開除，被送回原來地方—— 美國舊金山市。
1992年初，我第三次從美國回流到香港找工作，某天在去淺水灣的山路上看到「太陽落山莊」住宅群已經建出來了，看到泥土粉紅色建築物顏色，使人感覺十分的不舒服，設計也不是原先的設計。
某天早上，我終於耐不住肚子裡的氣，立刻在想先生面前毫不客氣、理直氣壯地向他一吐為快。我說，你們公司裡的設計師根本都沒有想過，便弄出來這種設計。你看，故意誇大伸出來很特出的鈎十字的鈎子，一看上去便知定是全座大廈中最重要的地方，但是當你看平面圖，原來並不是，那只是次要或不是房子重要地方，那個被你們誇張了的伸出來的大頭只是主人睡房罷了。並非是廳或餐室或大廚房之類房間。而最為重要的大客廳卻把它放到一個凹進去、前面再加設一個大洋臺的又黑又深又看不到四周景緻的位置去！我的這種語氣立刻把這位想升天先生嚇破了膽子。語氣中可見他是如何的丟面及如何地被一個從外地來工作的低級小職員指正。在想先生一生中才是第一次發生的事，他立刻沒有經過半分鐘的思考便用英語說：「你要學學講説話才好。」聽到這位想老總大人的回答，當時我嚇得冷汗直冒。從這次事件之後，我已經被認定在黑名單中，老闆可以找些理由立刻把我開除。在做了不足30天時間裡，我便被上海王送回美國去，理由説不出來，只叫我自動離職。
其實在上海王公司中最針對我的還是大老闆上海佬先生。第一次談話我只用廣東話，換來了這個上海佬老闆十分不滿意。「我們在美國請你回來香港工作，理應是一個説英語的美國佬才對，怎麼會出來一個在香港地出身黃臉佬，英語又不靈光，又沒有建築師執照，更不是美國什麼的哈佛、耶魯或柏克萊大學畢業。」
事實上，由下級的設計師向上司提出合理見解或不相同的設計方案，怎麼可以成為一種開除罪名呢？這種事情可能也只會發生在香港這種小地方。老闆或上司跟部下設計師有不同意見，在美國也是很普通的事情。不久後，我回上海灘則師樓探訪同事，發現了他們又從美國請來一個設計師，照我提議應該把大客廳跟主人房位置對調的設計更正了。可見這個想升天先生已經清醒了過來，不再作夢遊臺灣太陽落山莊了。◇
責任編輯：李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