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芳月大婚(4)
這一群人,在山間轉了幾個彎,便看到一座石堡聳立山間,門庭森嚴。
樺迎風道:「此處便是飛刀門,二位請。」二人由樺迎風領著,進到石堡大門裡面,只見裡面亭台樓閣,鳥語花香,雖是鄉野,卻似桃源。
「二位在此休息片刻,我去稟報門主。」樺迎風安置他倆後,便去見門主刀器。
玉林逕自往床上一倒,心下悽苦:撞上這麼個母夜叉,連日來又打又罵,沒一點好臉色……
笑笑嘆了口氣,道:「這回你可害苦我了。」
玉林覺得這話實在太諷刺,從床上跳起,支支吾吾一陣,半句話也沒說出來,才想起自己被點了啞穴。
「你是想問為什麼?」笑笑道,玉林忙點了點頭。
「飛刀門與飛劍門是中原武林兩大門派,但兩派之間,尤有不和,時常打架。在中原走鏢的人,見了他們,便都遠遠避著,不敢得罪任何一方。現下,陰差陽錯,我站在了飛刀門一邊,便是與飛劍門為敵,你說,這怎不是害苦了我!」
玉林又問,還是講不出來,急得抓耳撓腮。
笑笑緩道:「你想知道他們之間爭什麼?」玉林點了點頭。
笑笑道:「這兩家都是用的暗器,你看。」說著,拿出兩柄小刀劍,又道:「飛刀門認為,自古暗器只有飛刀,風訊凌厲,讓人眨眼不及;而飛劍門卻認為,飛刀只有單刃,不如雙刃的劍,使用起來更為靈活,殺傷力更大。是以,在暗器排名上有了爭奪,發展至今,屢屢互毆,也沒分出半個上下!」
笑笑講完,便聽玉林又在支支吾吾,好生奇怪,誰知玉林竟將兩柄小刀劍放入懷中。門外響起敲門聲。
「鄭姑娘,飛刀門門主刀器請見。」小廝道。
笑笑一聽,慌忙開門,抱拳道:「門主親臨,鄭笑笑失禮了。」
刀器道:「鄭姑娘客氣了,你是飛刀門的貴客,我理應款待,不知這位是?」門主看著玉林,雙眼烏青,雙頰紅腫,衣衫撕成一條條的,心有疑問。笑笑道:「這是我的小弟,我倆闖蕩江湖,不幸遇上土匪,小弟為保護我,才至於此,唉。」說著,嘆了口氣。
玉林聽得笑笑一派胡言,氣不打一處來,說不出話來,又蹦又跳。
刀器拍了拍他肩膀,道:「這位小兄弟,真是好樣的!來人,取來新衣給小兄弟換上。」
笑笑忙抱歉道:「門主,小弟天生啞巴,生性古怪,請門主見諒。」
刀器笑道:「鄭姑娘客氣了。吾今日小備薄酒,請兩位賞光。」
笑笑剛要拒絕,卻見玉林抱拳鞠躬,連連相謝的樣子。料想他好幾日沒吃上頓飽飯了,怎能錯過機會,笑笑首度心軟,便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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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已完畢,笑笑玉林回房休息。
樺迎風道:「門主,這二人如何?」
刀器道:「這二人有古怪,我便寫了保薦信,讓他們明日離開,至於這信起不起作用,就看他們的運氣了。」
樺迎風道:「我看著鄭姑娘的刀法,似是出於名門正派,或許與吾等可以結交。」
刀器道:「除了飛刀門,我刀器從不信什麼其它門派,管他名門正派,還是綠林土匪,皆與我無關。」
「是。」樺迎風取了信,便過來找鄭笑笑。「鄭姑娘,這是門主的親筆信,危急時刻,你可拿出與飛劍門協商。」樺迎風道。
「多謝!」笑笑道。
樺迎風不放心,又道:「鄭姑娘女裝上路,恐怕惹眼,這有一身男裝,不如你且換上,也可掩人耳目。明早,我派人備兩匹馬,送予二位,也可減些腳程。」
笑笑心下感激,便道:「樺大哥如此為我倆著想,笑笑不知以何為報。」
樺迎風道:「誒……鄭姑娘客氣了,你幫我飛刀門解圍,亦是我之恩人,此一點小事,不算什麼。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處事方法,鄭姑娘不必介懷,權當交個朋友罷了。」
笑笑爽快道:「也好,樺大哥,多謝你了。此後若有需要,到祁連山寨找我便是。」
樺迎風一聽,驚道:「姑娘便是祁連山寨的鄭三堂主!」笑笑點了點頭。
玉林見他吃驚,料想他們雖是武林中人,到底不敢與朝廷為敵,正欣喜獲救希望,卻聽那人道:「祁連山寨義薄雲天,這響噹噹的名號,誰人不知!我飛刀門早就想為義軍出一份力了,當今朝廷……」
兩人聊得熱火朝天,分外投機。玉林一旁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沒想到啊,這些武林中人,也是綠林土匪,目無王法……」罷了,樺迎風一拱手道:「有勞鄭堂主向白大寨主問好!」
笑笑道:「副門主客氣了,笑笑一定帶到。」
樺迎風走後,笑笑迴轉身來,瞥見玉林,便道:「呵,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有個疑惑。便是自己功夫哪裡去了。上不得樹、點不得穴、落不得穩?」玉林連忙湊上前來,使勁點頭。
笑笑翻開他手腕道:「你也不用費心想跑了,你四肢筋脈,皆被我用藥控制住,除非有解藥,你的功夫便算沒了。」
玉林仔細看自己手腕,果真有一條細小紅印,登時大驚失色,心想這個女子怎生這樣歹毒,心狠手辣;又自嘆自己為何這樣貪杯,落得如此地步!
「好了,我要休息了,你自便吧,若是敢跑,管叫你更苦!」笑笑語畢,便然休息。
可憐玉林趴在桌上,輾轉反側,便至睡著,天都亮了。迷糊之間,又被笑笑拎起來,扔上馬去。
二人告別飛刀門,便向西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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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少飛管哈爾奇要了婚宴上剩下的兩壇酒,便向嚴承義家走去。
「老頭直夸這酒夠烈,定想不到我還藏了兩壇。」莫少飛興高采烈,朝內城邊上的破房子走去。
「院門緊閉,莫非無人?」莫少飛方要舉手敲門,卻聽到院內有女子在高聲吵嚷。
「哎呀,你小點聲,街坊聽了笑話。」只聽嚴承義語氣幾多無奈。
「怕什麼?住在這種地方,也怕能有個達官顯貴聽見麼!」女子道。
嚴承義不語,面紅耳赤。
那女子又道:「滿朝的文武百官,哪個比得上你窩囊!名不是名,錢不是錢,當的什麼破官,光耀的什麼門楣!我呸!」
嚴承義小聲道:「哎呀,佳人,算爹對不起你,你別在這吵,咱們進屋說。」
嚴佳人道:「你那破地方,都比不上我孫家的狗窩!」
瑾兒道:「小姐啊,老爺很不容易的,求求您啦,別鬧了!」
「你個小妮子,添什麼亂!白吃飯的傢伙,不如賣到青樓,還能換兩個錢花!」嚴佳人怒道。
「哎呦,小姐手下留情,小姐,小姐,嗚嗚——」瑾兒被她掐住胳膊,好不吃痛,連連求饒。
「哎呀,佳人,你放開瑾兒吧,好歹她也給你老爹做些飯。」嚴承義亦求饒道。
「放了她?好啊,拿銀子來。」嚴佳人眼高於頂,手心朝天。
嚴承義用袖子抹了下額頭上的汗水,道:「銀子每月都給你了,爹,實在是沒有了。」
瑾兒怒道:「小姐,你就饒了老爺,讓他還能多活幾年,哎呦——」瑾兒吃了一耳光,頓時臉上通紅,心內惱怒不已,索性拳腳齊上,欲和她廝打。可惜,這個黃毛丫頭怎是母老虎的對手,被嚴佳人一搡,磕在石階上,扭了膝蓋。
瑾兒又氣又惱,耐住痛,又要上前,卻被嚴承義攔住。
嚴佳人冷笑掛腮,逕自進了廳堂,見到什麼摔什麼,一邊摔一邊道:「還有錢買瓷碗兒,用陶的不是更好。」說著,隨手一扔,摔碎在地。只見她縴手一揚一揚之間,廳內頓時一片狼藉。
嚴承義也不敢上前阻攔,見她隨意摔砸東西,好不心疼。狠下心道:「唉!你不就是要錢麼?我給你!」說著,顫顫巍巍脫下鞋子。嚴佳人見他爹終於開了竅,似是出了一口惡氣,咯咯笑了出來:「怎麼著?老爺子,還是讓我給榨出來了。哼!」
瑾兒道:「老爺不能給她,那可是棺材本兒,哎呀——」瑾兒見她瞪眼靠近,以為又要挨揍,嚇得不敢再說,一雙眼睛裡轉著淚珠兒。
「唉,拿去!以後,莫要來了——」嚴承義閉眼,不想再看這個不孝女。
嚴佳人咂了咂舌頭,道:「堂堂一個刑部侍郎,就這麼點兒,也算棺材本?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沒本事的老東西。下次,休叫本夫人再走這麼遠要債,乖乖送到孫府,咱們臉上都好看!呵!」說罷,揣了銀票,大步流星離開。
開開合合的蓬門,正嘲笑著這個又沒本事又沒資財的老爹。
「呸!這個母夜叉,可算是走了!」瑾兒從地上爬將起來,腿上吃痛。
嚴承義背對著她,眼圈漸紅。未知自己到底是造的什麼孽,有這樣敗壞的後代。
「老爺,老爺,您怎麼了?」瑾兒見他不說話,便緊張道。
嚴承義胸中氣悶,便道:「沒事,我出去走走!」
說罷,開門,發現門口牆邊竟放著兩壇酒,心下會意,不禁嘆了口氣:「少飛,你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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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高雲天被徐老虎帶到了八方賭坊,不僅沒贏道一分錢,反而又欠下了八百兩。
高雲天等待最後一注,「一二三,點小——」頓時汗如雨下,拔腿就跑,誰知門口不知何時立了兩個人高馬大的漢子。
「高公子,你去哪兒啊?」一個小個子,陌生面孔,留著兩撇小鬍子,走過來道。
高雲天一陣緊張,道:「我,我去方便。」
小鬍子看著不禁樂了,道:「這沒了帳的,誰敢出這個門?」
高雲天抹了把汗,道:「我我我,去去就回!」
小鬍子道:「恐怕你去了就不回來了吧!」高雲天被說中了心事,連連辯解道:「肯定回來,馬上回來。你等著我,我還得把輸的錢都贏回來!」說罷,轉身欲走。
小鬍子道:「八方賭坊的規矩,帳沒清的,休想邁出半步。不過,以高公子的身分,高府的信譽,肯定不會賴帳,所以……」高雲天心下歡喜,滿心以為小鬍子肯放他回去,卻沒想到他說:「高公子就稍帶片刻,你們兩個去通知高老爺過來贖人!」
那兩人領命待去,高雲天一聽大事不妙,急忙擋在門口,又是鞠躬又是作揖,道:「不可不可,您高抬貴手,高抬貴手,容我幾天,自己籌錢馬上給您送來,大哥、大哥……」小鬍子眼珠一轉,道:「哎呀,既然高公子開了口,便寬限幾天,但這利息,一天漲六分,高公子,你可要想好了啊!」
高雲天雖不精明,算數還是會的,如此不是利滾利?但見他們個個凶神惡煞,又不敢嗆聲,堆笑道:「大哥,大哥,這也忒為難……」
小鬍子登時一怒,道:「老子好心為你著想,休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高雲天登時嚇得軟倒在地。
偏在此刻,徐老虎進來賭坊。高雲天一見,便迎上前去,恭恭敬敬鞠了三個躬,道:「哥哥救我!」誰知,那小鬍子也上前來,恭恭敬敬叫了聲「老闆!」高雲天心下一陣歡喜,滿心以為徐老虎能容他籌錢。
徐老虎眼睛一瞪,怒道:「你個混蛋,我好心帶你來,你竟輸得一文不剩!」小鬍子道:「老闆!他還欠咱們賭坊八百兩。」徐老虎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押他去高府要錢,走著——」只聽堂上多人一聲吼,紛紛站到徐老虎一邊來。
話說這徐老虎也是京城一霸,靠著開賭坊,巴結了不少達官貴人,這些小不見底的芝麻官,自然是不放在眼裡。高雲天一聽,心急如焚,忙跪下磕頭,道:「老虎哥,老虎哥,哎呦,我的親哥哥喲,您就是到我家,也是半分錢也沒有,不瞞哥哥,我原是有一千兩。」
徐老虎不等他說罷,便道:「如此,還不帶我等去取!」
高雲天扯了個謊,道:「在在在,在我相好的那裡,哥哥哥,跟跟跟我……」
徐老虎拎起他扔出門去,又補了一腳,高雲天連滾帶爬,帶人來到落雁閣。(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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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