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人間的一瓢道人

文/杜若 整理
神仙遊戲人間,而世人卻不識其真面目。(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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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時期,有一位修行有素的道人。說起他的前半生,猶如一場華麗的夢。他做過武將,當過盜賊,還曾蓄養歌伎,沉湎歌舞酒色,過著王侯般的生活。在滾滾紅塵奔走了一遭,當剝離層層塵霾,終是明心見性,回歸正道……

這位道人喜歡喝酒,也很有才華,善於畫龍畫牛。道人常年衣衫襤褸,一副蓬頭垢面的樣子。平日裡,擔著竹杖,掛著一瓢,遊走於鄂州,或行歌謾罵,或學百鳥鳴囀,或與群兒嬉耍為樂。他的神情清朗,容顏古奇;說起話來,聲如洪鐘。人們不知道他的姓名,只是看見他所到之處,都隨身帶著一支瓢,於是稱呼他為一瓢道人

至於他的來歷,據澧州百姓所說,一瓢道人少時喜歡讀書,但因久不得志,於是棄文從武,參加了海軍。當時,日本倭寇時常侵犯明朝沿海城鎮。一瓢也去習武,拳法打得很好,抵抗倭寇也格外勇猛。因而立下不少軍功,很快的,他從職位很低的軍官小校升為裨將(偏將)。

後來,一瓢行軍時違反軍紀,因害怕被殺,於是隱姓埋名,加入群盜,時常出沒在吳楚之間。久而久之,他對盜賊生活心生厭倦,於是蓄養了十多名歌舞伎,在淮揚一帶賣酒營生。那時,他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恣情縱慾,沉湎樂舞和酒色。生活場面不亞於王侯。

這樣的生活過了十多年,他再次心生厭倦,於是拋棄了擁有的一切,浪跡湖湘,靠乞食活命。看他前半生的生活,猶如一場夢,在夢中他演了許多不同的角色,從武將、強盜和店家。或許經歷了一場繁華之夢,他逐漸從夢中醒來,對人生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一瓢輾轉來到澧州。起初,澧州百姓不認識他。一瓢給病人發藥,藥到病除,著實有效。他又善於繪畫,畫牛畫龍,信口作詩,其中必含奇語,出語雖然顛狂,結果也多奇中。逐漸地人們對他心生敬意,時常饋贈他衣服和飲食,但他都是先接受再拋棄,於是人們就時常款待他。

有一回,眾人請一瓢飲酒。一瓢喝得酩酊大醉,於醉中放言:「我善於畫龍。」人們半信半疑,有人就找來紙筆,姑且讓他試一試。他磨了一整瓢的墨汁,狂噴到紙上,又以破袖沾上灰土,濃濃地塗抹,接著把紙張晾在空中。當墨跡晾乾後,眾人看見畫上一片煙雲吞吐,龍的鱗甲栩栩如生如動,大有飛騰破壁之勢。得到這幅畫的人將此當成罕見的墨寶。

一天,華陽莊靖王朱承爝路過街市,在前面開道的差役,見到道人擋在路中,就呵斥他,要他閃開,他不為所動。莊靖王素來敬神慕道,認定他不是凡品,於是請一瓢到華陽王宮,恭敬地供養他。莊靖王曾為有道之士修建了樓閣,所以請一瓢到館中居住,一瓢沒去,只樂於雲遊人間,居無定所。

一瓢道人去世前棲居在一座古廟中。他預知自己將要離世,於是請人誦經,向神明懺悔自己前半生造下的罪業。懺悔結束後,他買了一副棺木,自己坐在裡面,並沒有讓人蓋上棺蓋。而是讓十多人抬著棺材來到街市上,他坐在棺材裡,向眾人一一拱手作揖,大聲說道:「這些年來,真是攪擾大家了。從今與大家道別了!」即便是小巷,他也讓人抬著走了一遍。這個消息讓滿城百姓大為震驚。

他在城裡轉了一大圈,又返回到廟中。這次,他仰臥在棺材裡,對眾人說:「可以給我蓋棺了。」看著活生生的人躺在棺材裡,眾人都不敢蓋,但再仔細一看,道人已經瞑目去世了。眾人這才蓋棺,將他安葬。不過,奇怪的是眾人抬棺材時,發覺棺材特別輕,完全不像有人躺在裡面。

關於一瓢離世,還有一說。一瓢在華陽王宮接受莊靖王的供養時,某天,他忽然拱手向莊靖王道謝,說:「我在人間祿食已盡,身後之事還需要勞煩大王!」說罷奄然長逝。

莊靖王就以兩個石缸為函,盛放遺體,將其安葬。半年之後,有人從京師來,說在京師看到了一瓢道人,讓他把一封書信轉交給莊靖王。大王一看果然是一瓢的手跡。

莊靖王大吃一驚,挖出石缸一看,裡面空空如也,因而感歎,神仙遊戲人間,而世人卻不識其真面目。

事據《珂雪齋集》卷17《一瓢道士傳》、《虞初新志》卷3@*


責任編輯:李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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