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幾個人說過，來到京都一定要去庭園巡禮。同樣是庭園，類型其實有很多種，最具代表性的庭園是寺廟裡的日本庭園。
西洋風的庭園與日本庭園有很根本性的差異，也就是對稱與否。英式庭園是典型的西洋庭園，從西方的角度來看，左右對稱才是美麗的庭園，而日本庭園別說左右對稱了，有的歪斜有的缺東缺西，呈現不規則形狀， 對西方人來說應該很不可思議吧，我常看到外國人緊盯著寺廟的庭園在觀察。
欣賞庭園時如果能套用禪宗思想，對庭園的理解就能提升到哲學的境界，據說欣賞庭園是理解日本文化最好的方式。
日本庭園基本上只由砂與石組成，因此是單色調，景觀看起來千篇一律，但是白砂波紋還是會略有不同，這是觀賞枯山水庭園的樂趣之一，每次看著看著都不禁開始思考，為什麼會是這樣的波紋。
庭園不只是美觀而已，還能促使人思考，這就是禪寺的日本庭園最大的特色。最具代表的就是「龍安寺」的「石庭」。
世界文化遺產龍安寺創建於寶德二年（一四五〇），隨隨便便就有超過五百五十年的歷史，可惜創建沒多久就在應仁之亂中燒毀了。後來重建的時候，設計出了這個「石庭」。石庭的正式名稱是「方丈庭園」，南北十公尺、東西二十五公尺，長方形，大概是二十五公尺泳池的縮小版。
方丈庭園是典型的枯山水庭園，鋪滿白砂的空間裡放置了十五顆石頭，裡面隱含了許多的謎題。既美麗又神奇的石頭排列，總是讓人百看不膩。
說到底枯山水這種庭園類型的靈感究竟是哪裡來的呢？為什麼只有石頭呢？而且為什麼是十五顆石頭呢？看著看著我心中就冒出了許多的疑問，感覺像是在與庭園進行禪宗的問答呢。
龍安寺還有一個庭園，只是名氣沒有石庭來得高，就算聽到「鏡容池」這三個字，也沒有多少人能馬上說出它的位置，不過據傳「龍安寺庭園」最初指的其實是鏡容池。
廣大的池水周遭開了四季不同色彩的花，花又會倒映在水面上，漫步時可以欣賞花草和池水，這種就是池泉回遊式庭園，這裡不需要思索琢磨，只要放空欣賞就好，走一走就能放鬆心情。
方丈庭園帶來的緊張，鏡容池庭園會替你舒緩，感覺兩個庭園是相輔相成的。兩座庭園的差異在於水。
池泉回遊式庭園不同於不用水的枯山水，特色是隨著季節改變姿態。不過其實方丈庭園可以向外借景，比如說土牆外的枝垂櫻開花了，借景的方丈庭園就會變成春天的景致，要是把借景納入考量，可能就不符合枯山水的定義了。
京都的寺廟常常會刻意把庭園周遭的土牆做低，將遠山的風景借到庭園之中。在東山三十六峰中，比叡山特別穠纖合度，因此常常成為庭園的背景。皚皚山頭雪白了冬天，淺淺的桃色妝點春天，蓊鬱的綠覆蓋夏天，秋天又織出山頭的絳紅錦繡。
京都的寺廟總是能巧妙利用借景藝術，讓我無比讚歎。而池泉回遊式庭園的庭園本身就會有四季的變化，池水如鏡，倒映出四季的風景。
想要造池，勢必需要豐富的水資源，從這一點來說，洛東、東山山腳的寺廟比洛西更有利，因為這裡有琵琶湖疏水可用。
東山群峰本來就會儲存雨水，伏流水也很豐沛，引入琵琶湖疏水後，神社寺廟與別墅群的庭園都接用琵琶湖水，打造出精緻的池泉回遊式庭園。舉例來說，「平安神宮」的「神苑」就是代表例子，東、中、西、南神苑四個庭園圍繞著社殿，總面積高達一萬坪。
神苑是出自人稱「植治」的第七代小川治兵衛之手，四季有不同的花綻放，不論什麼時候來訪都能飽覽美景，得到心靈的慰藉。神苑的春櫻也如谷崎潤一郎（一八八六〜一九六五）在《細雪》中寫的，「嫵媚的櫻花怒放，春光爛漫」。
京都的庭園有枯山水和池泉回遊式，要怎麼選擇可能會依當下心境而異。想專心思考就選前者，什麼都不想思考就選後者，在眾多京都庭園中選擇適合你的，然後盡情享受吧。⊙
本文摘自：《京都，再去幾次都可以！》，境好出版社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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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曾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