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痛失居所
終於在某一天,大鐵門被人拍得碰碰作響,老媽很慌張地和我們偷偷地張望著,原來是二個穿著軍裝、腰上袴著短槍的大兵在敲門,我們張望了一下,沒有也不敢回應他們,回到屋裡躲了起來。
可是他們連續地敲門呼喊,無奈之下,老媽唯有去開門把他們讓了進來,一問之下原來是要借屋住,那沒有辦法不答應啊,他們可都是當兵的,玩槍的啊,會殺人的啊!
於是隔幾天就來了滿滿一屋子的大兵,轎廳、一樓大廳、樓上大廳和全部的房間都睡滿了大兵,只剩下廚房、神檯和神位供我們使用,而我們就只得搬到別院住了,想不到從那時開始,我們就和正宅永別了。隔鄰何艮田家大廳裡也住了十來個大兵。
老媽織毛巾去了,我們變成無人管束的野孩子,也沒有上學。那間高等幼兒園早就不存在了,我跟著那些年長一些的野孩子到處遊蕩,趴在破敗廢棄祠堂門口牌樓下的大石上,看著解放軍大兵趕著兩個大車輪的平板馬車,滴滴答答地經過。那些大兵坐在車轅上,手上拿著馬鞭抽得叭叭響,有時那些馬一邊走還一邊拉屎,弄得路上臭氣熏天。
有天看到一列長長的出殯的隊伍,他們都說這是誰誰誰那家有錢人家,家裡死了什麼人。只見前頭是披麻帶孝的幾個人,緊跟著幾個化了妝,鼻子下吊著不知是什麼造的很長鼻涕的人,再就是一隊哀樂隊,再後是一口巨大的棺材,最後就是送殯的長長的人龍,場面的確是很震憾的。
解放軍大兵每逢星期六都會在巷口的廢棄祠堂爛地上殺豬加菜,但他們不要那些內臟,隨手丟棄,導致那些十多歲的大男孩爭搶,甚至打架。大兵他們做的是北方菜肉湯餃子,很香,我們眼睜睜地看著、鼻子聞著、口水流著,可他們就是不給。還好那些大兵沒有打擾我們,只是每天在齊天大聖神像的手上供上一支香。
很多時侯我們看著他們在擦槍擦子彈,他們老是很兇惡地趕我們走。他們的槍種類真多,五花八門什麼都有。突然某天早上發覺他們如臨大敵一般,周圍的守衛明顯加強,崗哨林立,氣氛緊張,其中一個士兵頭部受傷血流披面,雖然經過包紮,仍能看到受傷不輕,但還被罰站在一邊,被另二個士兵持槍看守著。
我們聽說他在昨晚站崗時被偷襲了,那可是很嚴重的事,因為他們在晚上是宵禁的,還有巡邏的活動哨,平時也能聽到他們喝問口令的聲音。
事情過去沒多久,可能二三個月吧,有天他們要走了,看到他們拆掉睡覺的通鋪,把借來的門板、床板和大鐵鑊退還,當天就走得乾乾淨凈。
有天我和二妹在花園玩耍時來了一個大男人,我心裡知道他是什麼人,因為他和我談起老爸和槍的事情。那二個無知該死的愚蠢女傭人怎麼能把拆開擦拭的一支手槍說成是兩支呢?真是害人不淺啊!怪不得老爸被關進牢中那麼久,你叫他到哪裡憑空變出第二支手槍來啊?我只能就實情告知他。
當然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我們是不能搬回大屋去住了。整間巨宅變得死一樣的寂靜,有如鬼域一樣,我們在園內玩時總覺得有鬼魂在遊蕩,令人毛骨悚然。
間或我們會和巷尾那家的小兄妹玩在一起,還有何艮田的小兒子。那個稱作「見哥」的稍後走了,據說去了香港,沒過一二年那個小女孩也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此後再沒有見過他們。
待續@*
責任編輯:謝秀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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