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星期後某一天我回去了,總得有個開始吧?總得熟悉了解清楚,然後才能有所選擇。例如:誰誰是富農地主?都有哪些不聽話的人?誰最熱衷到外地割草?
這裡幾乎每家都把養豬作為副業,蕉樹的樹幹、蕉蕾都是豬的飼料。原來不養豬不行,這是共產黨分派下來的「任務」。每一隻豬必需按比例以官價收購,餘下的可以拿到「自由市場」零售,不然你得支付高價購買「任務」。
他們在村口樹上掛上一塊鐵板,時間到了就有人拿著鐵鎚不停敲擊,噹!噹!噹!那是告訴村民時間到了,該開工了,反之亦言,時間到了,可以收工了。那聲音竟能傳播得很遠,儘管有時候是逆風。整個縣內都是這麼一個模式,或者可以說全國都是一個模式。
第一天開工要改田擔泥,初始時他們不知我的根底,竹墋內就那麼丁點泥土,怕把我壓扁了。我和他們說:「來吧!二百斤以下沒問題的!」
「啊?社會青年就是不一樣!」一百幾十斤一紮的甘蔗放肩上健步如飛,他們算是知道了,我並非是被迫剛放下書本的小娃娃。
很快和一些年輕人混熟了,最談得來的是朱紹光,一個富農的兒子,我清楚地告訴他,我遲早會走。
我經常到鄰村小學開會,廖勤經常過來在小賣店前流連,非常純良又健談的一個人。我們很快就熟絡起來,變得無話不談。
他說姐姐嫁到逢簡,一個縣城去的知青因偷渡失敗被抓回來了。我說凡是偷渡失敗被抓回來的人都是人才,他們在這方面都有經驗,比較熟門路,正所謂老馬識途嘛!
經廖勤穿針引線,初次祕密聚會,由廖勤介紹相識了,我們四人那天晚上在逢簡與古粉之間的桑田裡碰頭了。
我們這些上山下鄉知青都有自己的故事,簡單也好,複雜也罷,都是私人的故事。我的比較「狗血」,共產黨說的25歲以上或是獨子例外:免役!很不幸我真的例外!主因是我本就「成分高、覺悟低」,後又與他們水火不相容,怎麼可能免役?他們恨不得早些拔除我這眼中釘,但想不到亞堯的故事比我更狗血,不,應該是天真加無知。
那傢伙咬牙切齒忿忿不平地說,他家裡兄弟姐妹眾多,有些已經謀得「鐵飯碗」,只有他與細妹仍在學,而他剛好高中畢業。他的老媽是「先進」人物,擔當著居委會的小組長,也就是最最低層最末的那一個級別。「上面」和他母子說只要報個名湊個名額,起帶動作用而已,他們天真地信以為真,無奈報了名。
怎料共黨那運用得天衣無縫、爐火純青的卸磨殺驢的伎倆馬上就來了!過橋抽板、用完即棄、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千萬例子在整個中國大陸比比皆是擺著呢,哪裡還容得你反悔?他們相信了共產黨,他們被共產黨欺騙了!也被他們自己的天真害慘了!那也難怪他,畢竟是初出茅廬啊!
無可奈何,他只有選擇出走,另謀生路。
我們都是知青、同住在縣城、有共同目的,一拍即合。立即籌備組隊,還說誰誰的親戚在古朗,也希望加入,沒問題。(伍於流與稍後結識的伍於偉姐弟、均是古朗村的原住民,是大名鼎鼎的春秋時代名人伍子胥的後裔。其上祖因逃避吳王的追殺而從北方逃難到古朗村,現時此村的祠堂內應還有相關的記載。)想不到2000年後因要「用腳投票」,與我們走到了一起。
我們是要組一個七人的團隊,人選基本就定下來了。說起來那傢伙做事也賊大膽,在夏季利用颱風的規律,三個人就行動了起來!其中一個還是生產隊長呢!結果當然是失敗了,但累積了可貴的經驗。
事情確定下來之後,我和亞兆立刻和生產隊長說要去學習割草。整個生產隊立即沸騰起來,人們議論紛紛,一個知青什麼都不懂,能掌控得了艇仔嗎?想搞偷渡才是真的吧?一個黃毛小子從來沒出過海,成嗎?大力反對的要數那個副隊長:「千萬不要把小艇交給他,那傢伙鐵定會偷渡的!」
可是我們還是順利領到了小艇,這得多謝隊長勁叔,是他給了我機會。馬上翻新維修,製造新艇蓬、風帆(也是睡覺用的被單,一物二用)、竹桿、炊具等等。我還要負責製造收音機和指南針。
任務重,時間短啊!製造收音機對我來說沒有難度,指南針也沒有困難。
把家裡掛牆上的時鐘發條拆下來,只取其中很短一截剪磨成梭型,買最細的漆包電線繞個幾百圈,一通交流電,保險絲熔斷後便已充磁了,變成磁鋼片。買個塑料圓盒,製造一個穩固的銅針支架,蓋的部分開窗加玻璃並防水密封就大功告成了。
待續@*
責任編輯:謝秀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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