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清:悼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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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23年02月01日訊】新年的元旦剛過,就接遠在新疆姨妹的不幸消息,說岳母摔了一跤,擬去醫院搶救。妻原定年關回疆陪父母過中國新年,接此消息,便急改原定行程計劃,我們忙著預訂去疆的火車票。

聯想到去年初,叔父僅因摔了一跤而去的殘酷事實,我本能地預感並非妻想像的那麼簡單,本想囑妻「暫不要送醫院,在家靜養或許還有一線希望。」因為這話只有骨肉至親做子女的才能開此口,然而,不管有無生的希望,做子女的誰能忍心不送醫院搶救呢?於是話到嘴邊便咽回去了。

之所以有此念頭,是因為新疆的二個姨妹及全家,特別是已逾90高齡的岳父,全都「陽」了,唯獨岳母沒「陽」;再加之,我擬去醫院找醫生朋友開藥,醫生朋友告知其院三分之一的醫生都「陽」了,他自己也「陽」了,並囑我除非迫不得已,不要輕易去醫院。

預計元月7號,妻應能見到其母了。想知岳母病情,便給她幾個電話,均通了未接。便給同去的小姨一個電話,小姨哭告「媽媽已經走了」,得此噩耗,便速告兒子,準備次日乘機回疆「與外婆作最後的告別」。

8號我和兒子乘機到庫爾勒機場,已是晚上8點多了,我們便租車直奔和靜殯儀館。岳母安祥地躺在棺槨裡。

晚間,我和兒子、幾個妹夫、幾個姨侄子為岳母守靈。雖然一天的疲乏及岳母逾90歲而走,可謂壽終正寢,仍輾轉難眠。岳母與我共同生活雖不長,但生活中的幾個片段,油然地浮現在我腦海。

母愛的力量和價值在有生命的物種中都能體現出來。一隻母雞呵護著一群小雞覓食,這是動物界的本能,是單向的,長大之後就消失了。然而正是有此單向的本能的母愛,這個物種才得以延續。人類的母愛,似母雞或其他動物,然而又別於此,那是深入骨髓的靈與肉的愛,貫之以終生的愛,如此我們這個物種才夠稱得上「人」。

有年中國新年,我和妻、小姨同聚姑爺家過年,姑爺不經意地給我們講起岳母說:「你媽很厲害,有一年在汨羅火車站我去接你媽,她背上背個大包,懷中抱著老三,手上牽著老二,眼眼睛盯著老大。」

姑爺這句極為平常的家常話,勾起了我的童年回憶:紅衛兵到我叔父家抄家時,母親為了呵護我二兄弟,懷裡抱著我弟,手上牽著我去避難的情境。我不知道岳母那次是何事回內地,但無論何種情況,母愛是相通的,至今我仍找不出什麼高尚而又恰如其分的詞彙可表達母愛。

母愛是矛盾的,同時又是痛苦的。岳母育有四個子女,90年代初,妻和小姨從新疆調到岳陽。能從新疆的一個戈壁灘調到內地中等城市,岳母自然甚是高興,然而待她們到岳陽後,她又無時不牽掛著內地的女兒。

在岳陽我們雖然有很多親戚,但屬於自己的朋友圈,則需從零開始,日子過得相當艱難,岳母聽說單位分了一套房子給我們,高興之餘,還是掛念著我們。極想知道我們的生活境況,便托大妹夫到岳陽捎500元錢給我們。其實二老當時的生活也頗為艱難,農場積年虧損,停發工資已有多年,況老三還有病在身。

她仍不放心,需親自到岳陽來看看我們。1999年上半年到岳陽,在我處住了一年多,其時我大部分時間在廣州。令其欣慰的是這一年,我們生了兒子,小姨也結婚生子了。然而欣慰之餘,她又掛念著新疆的老二和老三。

岳母待人極為熱情大方;對己卻非常節儉,甚至於近乎苛刻。我與妻的相識是經人介紹的,家鄉有個叫陳碧珍的阿姨,曾與岳父、岳母在新疆烏拉斯台農場共事過。她除了介紹妻的家教極嚴,岳父能幹、正直外,由衷稱讚岳母待客熱情與真誠。講起60年代初大家都生活艱難,能吃上一頓飯就是大禮。但一次到岳母家,岳母不僅留她吃麵條,還在麵條裡加幾個自家產的雞蛋。

2000年岳母隨我們在廣州過中國新年,期間為了省事,早餐我們便到外面買點粽子吃,她以為到外面買比在家裡做要貴,便不忍吃。其實我們只是圖省事,且比在家裡做還要便宜。經我們解釋之後她才肯吃。

她平時話不多,卻頗具睿智和見地。記得有次妻和小姨聊起其父「劃右」後的種種磨難。我知道「右派」家眷的辛酸,因為我家裡是出過「右派」的。

妻、小姨與其父談起家中及親朋的掌故,是一道一道的沒完沒了,岳母基本不搭腔。記得有次岳父閒聊起一親戚:哥哥因要供弟弟讀書而未婚,晚年後才找一伴侶,臨終時將身上的2000元錢留給自己的侄子,不給老伴。岳母在旁邊冷不丁一句:「別人嫁給你圖個啥,還好意思說。」雖然岳父只是家人間的閒聊,並非對事實進行臧否。但聽後覺得岳母很有自己的獨立見解。她的寡言並非不智!她的善良並非窩囊和不明事理!

2000年,其時我在廣州謀食,8月份回岳陽。知其思念新疆的二個女兒心切,便送她回新疆。在西安轉車時,她囑我不要再送了,西安到烏魯木齊有直達車,到了烏市有人接,不會走失。在月台上我目送她上烏市的火車,望著她上車的背影,在火車關門的剎那間。腦裡倏地閃出:在那個病態的年代裡,因岳父的「右派」身分她或許受過各方面的委屈,包括感情,但任何一個正直、善良的人怎能忍心欺負如此善良、慈祥的人呢?這樣想著,便不由憶起陳碧珍阿姨向我對岳父的介紹。

岳母並非公眾人物,作為一篇悼文,僅供家人看,及寄託自己的哀思。行文至此本該收筆了。然而,因時代的荒誕又不得不補敘何為荒誕事,說不定這與悼文無關的補敘會讓其傳之後世。

8號早上送別岳母,晚上公安局就來電要我去流動人口管理中心登記備案。舉家悲慟之際,大姨妹不忍再添新傷,就主動告訴他們我住岳父家的地址。當局仍不放心,三更半夜我及家人都熟睡了,二個警察跑到岳父家,刺探我是否在此。

古有冤鬼索命之說,故有諸葛孔明瀘水祭鬼;又聞驚恐的大雁聞弓弦聲而亡。我岳母年逾90而去,可謂喜喪,我無意於怪罪於任何人。莫非有人做了虧心事,內心極度恐懼,惶惶如驚弓之鳥,聞我至疆而懼。我只想過寧靜的生活,特別是在治喪期間。然而樹欲靜,而風卻不止;我惹不起,總該躲得起吧!

第二天我即乘機回廣州。為預防洗腦至殘,電視是早已廢棄。怎料,除夕夜獨自一人在家,忽傳鄰居電視裡的歡歌聲和頌聖聲,不由令我憶起陶淵明「親戚或余悲 他人亦已歌」的詩句。我不知道「他人」具體為誰,但憑經驗我判斷必是那隻驚弓之大雁怕死鬼神索命,卻既裝腔作勢充恩人、救星,又走夜路吹口哨壯膽。無恥至極!

我衝出房間,漫步於小區靜謐處,心想要不了多久定能親見那只怕鬼神索命的大雁墜地的慘狀。

劉正清

2023年1月25日

責任編輯:高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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