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的擴散是有時間規律的。在一天中的什麼時段，癌細胞擴散的最快？科學家們找到了答案——那就是當人在夜裡熟睡時。
癌症轉移的一大凶手
過去大約十年，癌症臨床研究的一個主要領域，是癌症的轉移。
轉移是癌症最致命的特徵——比如，最早期的乳癌，五年內有近100%的機率存活；但是，當乳癌轉移到肺部、骨頭等其它地方，存活率驟降到30%左右。因癌症轉移而導致的死亡，占癌症相關死亡的90%以上。
在癌症轉移過程中，有一類起關鍵作用的細胞，叫做循環腫瘤細胞（Circulating tumor cells，簡稱CTCs）。澳大利亞醫生托馬斯·阿什沃思（Thomas Ashworth）於1869年首次描述了循環腫瘤細胞——他在一名轉移性癌症患者的血液中觀察到「一些細胞」，其外觀與原始腫瘤部位的癌細胞相似。
這些細胞是從最初的腫瘤（比如乳癌的腫瘤）上脫離下來，並進入血液中的。隨著血液的流動，它們會遷移至身體的多個部位。它們保持著一定的存活和增殖能力，可以在新的地方安頓下來並發展成腫瘤。這有點像蒲公英的種子離開植株，隨風飄散落地後，又長出新的蒲公英。
科學家最近發現，癌細胞的轉移，在睡覺時最迅速。
當人們在睡覺時，腫瘤卻在醒來
瑞士蘇黎世瑞士聯邦理工學院的科研人員進行了乳癌臨床和動物實驗。他們發現，乳癌的循環腫瘤細胞在血液中的量，並非一直保持不變；相反，這些細胞從腫瘤上脫離下來和進入循環系統是有時間規律的。
在人和動物的睡眠期，這個過程十分活躍，而在清醒期，這個過程並不活躍。
「當受影響的人睡著時，腫瘤就會甦醒」，研究負責人、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分子腫瘤學教授尼古拉·阿塞托（Nicola Aceto）說。
他們先是在乳癌老鼠中發現了這個情況：老鼠在睡覺時，血液中的循環腫瘤細胞多；而在活動時，血液中的循環腫瘤細胞較少。
隨後，研究者對30名乳癌女性患者進行了分時段的抽血化驗，採血時間點分別是凌晨4點和上午10點——分別對應人的休息和清醒時段。
結果顯示，循環腫瘤細胞絕大部分來自凌晨4點採集的血液樣本，比例達到78.3%，遠高於在上午10點採集的血液樣本中的循環腫瘤細胞——比例為21.7%。
而老鼠實驗中，這個數據更高，達到了87%～99.2%。通過不同的計算方法，在老鼠休息時，血液中的循環腫瘤細胞的數量值可以達到活動時的6～88倍。
研究者還發現，褪黑激素等和晝夜節律緊密相關的荷爾蒙，可能是促進癌細胞脫落的訊號。
他們認為，循環腫瘤細胞並不會持續脫落，而且它的產生，也主要在睡眠期間。
休息期，更易形成新腫瘤
值得注意的是，不同時間段血液中的循環腫瘤細胞形成腫瘤的能力也不同。
研究人員從小鼠身上分別收集了休息和活躍期的循環腫瘤細胞，然後添加不同的熒光標記，再將其注射回小鼠體內。
結果發現，大多數新腫瘤，是由小鼠休息時收集的循環腫瘤細胞發展而來的。也就是說，來自休息期的循環腫瘤細胞不僅更多，而且它們也更容易形成新腫瘤。
睡眠少、晝夜節律不規律，癌症風險更高
這是否意味著，我們乾脆別睡覺了呢？
法國蒙彼利埃大學附屬醫院伊夫·多維利耶（Yves Dauvilliers）等學者表示，睡眠和晝夜節律會影響癌症的原因有很多，這項研究並沒有探查清楚，還需要進一步弄清。多維利耶進一步表明，規律的睡眠、晝夜節律，確能提升免疫力、抵抗癌症。
晝夜節律和睡眠是調節生理和行為的基本生物過程，包括激素分泌、新陳代謝、DNA 修復和細胞凋亡。
研究發現，患有癌症且通常每晚睡眠時間少於7小時的人死亡的風險更高。擾亂小鼠的晝夜節律會使身體和大腦的炎症加重，但卻使腫瘤組織內的炎症減輕，而健康的晝夜節律對於限制癌症引起的炎症至關重要。
在2007 年，國際癌症研究機構（IARC）將輪班工作導致晝夜節律紊亂列為2A級致癌物，即可能對人類致癌。而且夜班工作與乳癌及前列腺癌的發生被普遍證明存在相關性，而且隨著夜班工作時間段的增長，這種風險也升高。
比如，與從護士學校畢業後沒有上夜班的護士相比，上夜班 30 年或更長時間的護士患乳癌的風險，是沒有上過夜班護士的2.21倍。
此外，有薈萃分析表明，夜班工作與結直腸癌風險增加有關——夜班工作每增加 5 年，結直腸癌的發病率就會增加 11%。
晝夜節律影響激素水平，影響癌症
雖然聯邦理工學院的研究者發現，褪黑激素可能是促進癌細胞脫落的訊號；但在很多研究中，褪黑激素也被證明可以抑制腫瘤的生長。
研究證明，白天的光增強了夜間褪黑激素對前列腺癌、肝癌和乳癌生長的抑製作用；而深夜光照導致褪黑激素消耗，刺激多種癌症的生長，增加耐藥性。
睡眠中斷導致的褪黑激素分泌減少，可能會增加DNA氧化損傷以及損害DNA氧化損傷的修復。
與褪黑激素類似，糖皮質激素也被認為是抗癌激素，它的水平在早晨達到峰值。其對代謝和免疫功能具有系統性影響。糖皮質激素藥物在治療白血病、淋巴瘤等方面一直非常有效，還被證明可以減少黑色素瘤的增殖和生長。
晝夜節律的變化可以影響基因表達——輪班工作可以使DNA表觀遺傳出現變化。同日班工人相比，輪班工人DNA甲基化的情況出現了變化：有些地方的甲基化程度提高，有些地方的甲基化程度降低，而這可能意味著特定基因會被打開或關閉。
選對合適時間可以高效抗癌
對於最初提到的這個研究，其他研究人員撰文表示，癌症的轉移能力受到晝夜節律調節激素作用的影響，那麼如果將乳癌等癌症治療方法的時間做相應調整——比如將治療時間調整為睡眠期，可能「最大化發揮抗癌效果」。
多維利耶認為，無論如何，癌症治療都應該向精準醫學發展，「給特定的病人，用對的藥物，在最合適的時間——無論白天還是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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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清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