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身為臺灣人的悲哀到幸福──曾群芳紀念文集》

跋:堅強與柔軟

作者:曾建元
《曾群芳紀念文集》書封(曾建元提供)
font print 人氣: 283
【字號】    
   標籤: tags: , , ,

爸,這是一本關於您的書,記述的是您以生命演出的人生故事,這故事不只屬於我們一家人,它也是臺灣人共同命運的寫照,在這島上,我們同悲同喜。

爸,回顧了您的一生,我看到您平日在家人面前冷峻、嚴肅與剛強形象下的血性與溫柔,我想到您在學生時代投入反抗事業,而後又流亡山中,歷經艱難嶮巇,最後不得不苟全性命,將理想和抱負盡付與事業與工作,心中感到無比的心疼。您給了我們溫暖的家,用盡心血保護和培養我們,我們才能受到完整的教養,在無憂無慮中快樂地長大。

爸,正因我們很難經歷現實中的痛苦與悲傷,所以都是在小說、戲劇、音樂和美術中想像著家以外的世界、在當中體會人生。我自小神往著《俠隱記》(Les Trois Mousquetaires)裡三劍客「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博愛胸懷,羅賓漢(Robin Hood)的神出鬼沒行俠仗義,《湯姆奇遇記》(The Adventures of Tom Sawyer)裡湯姆(Tom)和蓓姬(Becky)的兩小無猜,《乞丐王子》(The Prince and the Pauper)裡兒童的善良與天真,和如何駕馭權力於造福與濟世,更羨慕基度山伯爵(The Count of Monte Cristo)的快意恩仇,而我每次欣賞或演唱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的第九號交響曲,就會想到他如何將失聰與失戀的痛苦昇華為對於音樂和人道的謳歌,爸,您讓我難以忍受強權與霸道,寧可自命為丐幫幫主,陪伴受欺負的人。

爸,在為您誦經時,我不知怎的,眼淚撲簌簌地止不住流下,竟至泣不成聲,在移靈通道上為您送行,我更眼前一片朦朧,根本看不清前路,我驚訝於此刻我是如此軟弱。邱榮舉教授曾稱讚我們父子都是「男子漢中的男子漢」,我也總是以此自許,但其實我也是常常會為不平與委屈而感到傷心,然後把自己躲藏在合唱裡,或在包廂點歌獨唱前後的掌聲鼓譟中,也躲在詩的幽微裡。我最脆弱的地方,就是不能接受有人批評和侮蔑您,為此,我付出一生的代價,只為了不想讓您丟臉。爸,我從未看過您流淚哭泣,但您說過,祖父過世時,您跪拜嚎啕大哭。我疑惑,我們是不是一樣的堅強與柔軟?

爸,書終於要出版了,我花了好多時間重新認識您,拼湊您,書寫與刻劃您,您又重新活過來了,活在我們的心裡,活在臺灣的歷史與未來裡,活在家裡,在中港老家、在國立新竹高級中學和國立臺灣大學的校園裡,在苗栗和新竹、在臺北,在中國、在日本、在越南,像千風,像日光,時刻照拂人間。這本書就像我的小孩一般,這一次,換我把您生出來了。

曾群芳手跡,1971年7月29日,寄自日本東京。(曾建元提供)
1948年1月14日臺大法學院商業專修科畢業合影於行政大樓前(周登龍收藏,周美里提供)

2023年4月27日11時
臺北晴園

作者介紹:曾建元
國立臺灣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法學博士
國立中央大學客家語文暨社會科學學系暨淡江大學資訊傳播學系兼任副教授
公民監督國會聯盟暨華人民主書院協會理事長
台灣獨家傳媒智庫執行長

責任編輯:林芳宇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親愛的朋友已紛紛離去,僅存的那些,如今也各分東西。寒夜裡劃亮一根火柴,想像中記憶發出的光,多溫暖:在那個長滿了綠色植物的地方,居住著我心愛的人。他們如同夏日陽光裡甜美的花朵果實,美好、燦爛,永遠吐露芬芳。
  • 這裏靜得出奇,偶爾的深夜,捨不得放棄那猶如遙遠星辰般的靈感,披衣起床,遙望窗外燈火注視下的村鎮
  • 在人多的地方 我像個啞巴 我喜歡與花草說話 說著說著,愛情就凋謝了 說著說著,冰雪就化作了春水
  • 在一個奇異世界中,沒有陸地,只有廣闊無垠之大海。而在這個世界之人都生活在一艘艘大船裡,有的船為藍白色,有的船為三色,還有的為花色,相互之間並不近靠,各自航行。
  • 草木凋落之時,最是耐人思味。莊稼已經收走,空曠的田野,留下一片落寞。而大田四周以及河畔路邊,原來蔥蘢的綠,也變得黯淡而零亂,在秋霜下顯得不堪。這時節,在山裡走走,總有一種別樣的感覺,和意想不到的收穫。
  • 地瓜是再普通不過的食物,而在1960年,地瓜卻給我留下了刻骨銘心的記憶。按票證供應的東西根本不夠吃。飢餓逼得人們到處找吃的,海裡的海菜,山上的野菜,凡能想到的都吃光了,甚至人行道旁的槐樹葉都被擼光了。
  • 少年時唱的歌,必有一些終生難忘,遲暮之年再回味那些熟悉的旋律,彷彿又回到當年的歡樂中去。19世紀後期,日本詩人國木田獨步說:「如果說少年的歡樂是詩,那麼,少年的悲哀也是詩;如果說蘊藏在大自然心中的歡樂是應該歌唱,那麼,向大自然之心私語的悲哀,也是應該歌唱的了。」我的少年時期正值上世紀50年代,生活平淡無憂無慮,沒有學業重負,更談不上悲哀,卻充滿嬉笑與歌聲。那時小學校每禮拜都有專門唱歌的音樂課,至今回想依然歷歷在目。
  • 跟師父學茶有三十幾年了,那天,師父帶了一小鐵罐百年普洱茶來,我掏了一些放進陶壺裡,泡了開來,倒了兩杯,一杯給師父。師父喝了一口,舒展眉頭,嘴角含著茶氣,緩緩的說:「能收藏這普洱,很感恩。」然後,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冥冥中似乎有神的牽引。」
  • 老人對子女的關心,往往是非常特別的。過年過節老人都希望孩子在身邊,但又擔心孩子著急,因此說話的語氣是矛盾的。明代詩人袁凱的這首《京師得家書》全文僅僅二十個字:「江水三千里,家書十五行。行行無別語,只道早還鄉。」
  • 東方茶文化廣博深奧 靜心修行才能體會神性的美好 春天裡一個偶然的機會,讀到唐代詩人李商隱的詩《霜月》:「初聞徵雁已無蟬,百尺樓高水接天;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裡鬥嬋娟。」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