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奎德:互動──虛擬世界與現實世界

陳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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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1月19日訊】有兩個“世界”,一步步地逼近我們,在當今中國浮出水面:(網路上的)虛擬世界和(社會上的)現實世界。這兩個世界,反差強烈,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相互激蕩。這種互動爲雙方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新的可能性。這種互動,同時又成爲兩個世界變化、轉型的重要原因和動力。

這就導致了本文所關注的基本問題:這兩個世界的互動,將産生怎樣的歷史後果?

據2004 年6月統計,中國的網民如今已突破八千七百萬,人均每天在網上遨遊幾個小時。網路,這一龐然大物,如洪水大潮,來得如此之快,其勢如此之猛,人人措手不 及,網警防不勝防。時至今日,人們再也無法忽視這個高速膨脹,四通八達,無孔不入,無遠弗屆的虛擬世界了。像穿衣吃飯睡覺一樣,它已經成爲人們日常生活中 的一部分。對某些網蟲,一天不上網,則皇皇然如喪家之犬,輾轉反側,茶飯不香,頓感該日虛度也。

緣何如此?蓋因網路爲我們提供了一個新的精神空間——虛擬世界。

更加怪異、奇特而又確定的是,對中國人而言,虛擬世界是真實的,現實世界是虛僞的。

事實上,每個網民都被這兩個世界分裂爲二:都過著雙重生活:一重是現世的、庸常的、應酬的、虛矯的、拖遝的、無趣的日常生活,另一重則是興奮的、冒險的、秘密的、真情的、視接千里,耳聽八方的充滿刺激的網上生活。前者生活於現實世界,後者生活於虛擬世界。

而這一點,正是國人嚮往和流連虛擬世界的根本原因。

在中國,現實世界的虛僞性,就不必在這裏過多囉嗦了。從上到下,關於這個社會之人心不古,謊話連篇,欺詐橫行,信用喪失的案例,觸目皆是,蔚成風氣。令人瞠目結舌的人際之間的虛僞與隔膜的現象,罄竹難書,超乎其他社會人們的想象力。若要詳盡講述這些故事,恐怕口水沫都會把你淹死。就連位居上層、聲名遐邇的作 家王安憶也感歎說:“80年代與現在是那麽不同,10年前我還沒有這樣的感覺,但是現在,世界變得這麽不真實……。”雖然,對某些人言,該世界是如此紙醉 金迷,令人神往,然而,人人都知道,這是一座海市蜃樓,虛幻縹緲,醉生夢死,隨時可能消逝,誰也不知道明天它是否還存在。否則,何以絕大多數高官幾乎都要 身懷外國護照,隨時準備開溜,或讓自己的老婆孩子先行開溜呢?原因無他,蓋因該大廈是建立在沙灘上的。

相反,人們一旦進入虛擬世界裏,頓時鬆弛下來,身心五官立即清淨了許多。那裏沒有爾虞我詐,你哄我騙。沒有支部書記黨委書記的訓話,沒有科、處、司、局、部級的金字塔等級階梯。不論尊卑, 人人平等。天文地理,社會人文;最新時尚,學術動向,上下五千年,縱橫幾萬裏,無所不包,百無禁忌;嬉笑怒駡,率性而言;竊竊私語,裸露心扉。

所謂虛擬世界,就是這樣在網路上誕生的。它與巴黎哲學聚會的咖啡館、北京的1976、1989天安門廣場、倫敦的海德公園……雙方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彼此 是如此不同,然而就其根本的功能而言,卻是異曲同工。它們都是構成公民社會的基本要素:“公共空間(public sphere)”。

目前,網路公共空間,這個以幾何級數迅速擴張的虛擬世界,在當今中國這個特殊的時空環境中,正在展現其前所未有的“特異功能”。這些功能,極大的豐富了我們的想象力,空前的增強了我們的自由度,有力地強化了我們社會的多元性。從而已成爲中國社會納入世界文明共同體的催化劑。

首先,我們注意到,它已經成爲中國民意的基本呈現空間,是民意發聲演唱的巨大舞臺。過去,民意被當局強行(三個)代表了。民意是無家可歸者(homeless),沒有自己的場所引吭高歌,只有時不時在飯桌上、廚房裏、洗手間、枕頭旁咕嚕出一兩聲不成句無旋律的含糊牢騷,無法公開亮相。正如網路作家王怡所說,過去的“‘民意‘是一個隱身人,誰都可以放在嘴邊,但誰都看不見它。直到去年孫志剛之後的一系列案件,‘民意‘才開始在網路上現身。” 過去,官方喉舌強暴民意,他們總是以民意自居,以人民自命,常常批評國際社會和媒體“傷害了中國人民的感情”云云。現在,自由網路亮相站出來,正像1989年東德和其他東歐國家公衆在大街上打出的“我們才是人民”標語一樣,現在,網路上衆聲喧嘩:“我們才是民意。我們才是中國人民。我們的感情正是日日夜夜被你們所傷害,並非來自洋人媒體“。民意的這種現身,凝聚,共鳴,把僭越者北京當局鬧了一個大紅臉。

其次,虛擬世界日漸成爲中國人破除新聞封鎖的利器。中國新聞封鎖的嚴酷程度,舉世皆知。每年在無疆界記者組織發佈的全球新聞自由排名表上,中國總是“光榮”地名列最後幾名。2002年,在總共包括139個國家和地區的排名表上,中國和北朝鮮分別列在第138和139位,即最末兩位。今年,2004年據說有所改進,中國是倒數第六。但未聞官方歡呼進步,倒不是因爲慚愧(向開明的方向)進展太慢。而是聽說北京高層惱怒於在網路衝擊下媒體已經失控,有消息說,在最近的內部會議上,新當局謙虛地表示要向古巴和北朝鮮學習“輿論導 向的經驗”。也就是說,他們要力爭排名表的第一——倒數第一。但是,筆者嚴重懷疑北京是否能學有成效。須知,要力爭“下”遊,達到北韓那種輿論導向的“先 進程度”,需要收繳全國幾乎百分之九十幾的私人電腦,收繳遍佈全國的短波收音機,關閉網吧,關閉北京出資的略帶軟性的鳳凰衛視,退出WTO,斷絕大部分對 外經濟交往…..。如此,庶幾可望超越北韓,名列“第一”。但北京有此“魄力和能力“,它辦得到這些嗎? 作夢而已。日日夜夜,網路的資訊潮流正在沖刷三萬多名網警築成的防洪堤壩。涓涓細流已從各個縫隙、孔洞流溢出來,堤壩的崩塌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除了突破言禁之外,虛擬世界的另一重功能,恐怕很多人未曾預料到,那就是:履踐 “集會結社自由”這一憲法權利。人或問,虛擬世界,人員如何聚集?答曰:把姓名作爲我們的化身,把名字聚集起 來。這就是虛擬世界的集會結社——網路上的聯署簽名運動。它的衝擊力有時並不亞於肉身聚集的街頭集會。它同樣實現了人員集結功能有時甚至是組織功能,同時 還免除了遭受坦克機槍掃射的恐懼。風起雲湧的網上簽名,凝聚了網上政治壓力,塑造了網上民間英雄。這種聚集的政治功能,在孫志剛、劉荻、杜導斌、孫大午、 天安門母親、蔣彥永、南都報……等諸大要案中,表現得尤爲明顯。對專制政體而言,社會上人際隔膜的打破,人際間資訊和思想交流的增強,是其最爲忌諱和恐懼 的要害所在。而網路,正是當代最重要的衝破人際隔膜,衝破國家疆界交流和聚會利器。一旦北京阻遏網路流通的柏林牆效能減弱甚至失效,該政體的喪鐘也就敲響 了。

虛擬世界的另一個副産品,是公共知識份子的誕生。這幾年來,拜網路空間之賜,一批中國的公共知識份子脫穎而出,正如任不寐所觀察到 的,“知識份子從現實世界向網路遷移,從學院向民間轉移”,成爲一時之風尚。它所帶來的後果,是腦力資源在在虛擬世界的集中和相互震蕩,從而使之有能力強 勁有力地作用於現實社會。它有望在將來形成類似1949年之前的《申報》、《大公報》、《獨立評論》、《觀察》……,以及之後臺灣的《自由中國》、《文 星》、《美麗島》…..那樣的輿論重鎮,引領現實世界的風潮,驅動中國融入國際文明社會的政體轉型。

不容忽略的,還有虛擬世界對突破資訊管制的“探索器”和“減壓器”功能。王怡與我在一次座談中指出,當平面媒體無法發表的新聞與文章,在某一網站倏忽現身之後,平面媒體加以轉載所承擔的風險 就會大幅減少。因此,以網路的首發者爲“出頭鳥”,引動傳統媒體的“萬鳥起飛”,是近年來中國傳媒的常見景觀。這種運作方式,擴張了中國媒體的資訊空間, 減低了從業人員的“風險成本”。同時,網路敏感資訊引發的熱點效應,必定攜帶著潛在的經濟利益,甚至迫使一些僵硬的官方平面媒體也競相追逐,從而使敏感信 息“脫敏”,泛化開來。於是,過去被視爲“擦邊球”的東西,在這種遊戲規則下,已變成了“正常資訊”。因而,一些旋生旋滅與北京長期周旋的網站,以其先鋒 姿態,吸引開了檢察官的火力,保護了衆多新聞人及其媒體。

誠然,正如公衆所注意到的,北京最近加緊了對網路的控制和對異議的鎮壓。前述的他們要向古巴、北朝鮮取經的動議就是一個明顯的信號。然而,考慮到在如此強大的網路世界夾擊下所做出的如此智力低下的“知其不可而爲”之舉,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已經黔驢技窮,進退失據了。

誠 然,正如有些觀察者所說,8700萬網民僅僅是中國總人口中的很小的一部分。但是,在任何國家,政治上的活躍人口都是很少數,然而這並不妨礙他們成爲政治 變遷的指標性觀察物件。事實上,中共黨員也只有6000多萬,中國基督徒人數占總人口比例也並非多數。但我毫不懷疑它們是中國社會轉型中的關鍵性因素。此外,鑒於每一網民的相關者和延伸線,資訊傳播將呈幾何級數增長,因此,8700萬網民決不意味著僅僅8700萬資訊攜帶者。

誠然,最近的 萬州事件和漢源事件的抗議者可以說基本上不是網民。但我們設想,倘若今天沒有網路,而是像毛時代一樣,紙媒天下,“輿論一律”,我們以及國際社會能夠知道萬州事件和漢源事件嗎?恐怕他們的命運,與當年大多數反抗者一樣,早就沈入無人知曉的無邊無際的漆黑夜幕之中了。事實上,我們所獲知的萬州、漢源事件的真 實消息,都是來自互聯網這個虛擬世界的。

誠然,正如有些朋友所體驗到的,中國是一個很奇怪的國家,常常令人沮喪、悲觀,甚至絕望。任何好 東西,到中國來最後總是變味。但是,我們不要忘記,法國在1789年大革命之後,血腥、動蕩,大起大落,復辟與造反輪番出場,戰爭,失敗,國土淪 喪…..,整整折騰了一個世紀,才跌跌撞撞,歪歪斜斜走上了憲政民主之道。在那一段漫長的混亂年代裏,法國很多知識份子時時在哀歎法國人命苦,抱怨法國何以總是陰差陽錯,錯過了好幾個重要的歷史機會,認定“法國特殊”,哀歎法國恐怕是永遠也不可能走出泥沼地了。其實,當大家筋疲力盡,幾乎對國運徹底絕望 時,不知不覺,憲政民主已經在那裏珠胎暗結了。此外,德國、日本……,又何曾少了彎路?有鑒於此,返觀故國,“中國特殊論”何嘗又是奠立在堅實可 靠的理性基地上?

今天,我們正漫步在一個碩大無邊跨越時空的精神球體上,萬紫千紅,目不暇接。這一虛擬空間已經並且正在以其難以描繪的力 量,作用於中國。一些驚人的效果業已顯現出來,更爲駭人聽聞的效果,現在預估,爲時尚早。然而虛擬世界介入我們生命的深度和廣度都在迅速增長,則是毋庸置疑的。如何借用這一巨型怪獸,改善我們的根本生存方式,這是擺在中國人,特別是擺在中國網民面前的重大歷史性課題。

轉自《觀察》

作者爲《觀察》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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