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日記

連載:最後一個獨裁者的冬天(七)

夏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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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2月31日
最後一刻步入死亡功績年終獎金會場大樓,老董緊張兮兮領我入監控室,那架閉路電視夠規格,二十二寸,新得發亮。奴才就是奴才,弄不明白老子無處不在,窩裏反了。坐在暗處把他們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先記下,一個個對號入座,秋後算帳。

特派員:大夥齊心協力把這樁事幹得好,上面發了獎金,這獎金可不是白拿,回去加把勁,國家的錢,帶著人民的血汗。順帶開個檢討會,說說怎麼幹得更得力。怎麼抓怎麼打怎麼轉化,大家分享分享經驗,怎麼往死裏打不留痕跡,叫人抓不住把柄。

局長:大夥聽明白了,有什麼門道快說,別蹩在肚子裏自個享用。

幹警1:那有什麼,抓起來往石灰口袋上扔,讓他們戴上安全帽拿棒球棍猛砸,震得他們五臟俱裂腦部出血,表面上啥痕跡也看不出。那些家屬們再懷疑,再照相也瞧不出破綻。好使得很。

幹警2(這多嘴的嘴角有顆痣,倒楣):想問問,打死真沒關係?那裏邊什麼人都有,有國外關係的,退休離職老幹部,副縣長,黃花大閨女,大學生,還有咱們解放軍軍官。打死誰負責?

特派員:你就甭管這麼多,自有上面頭頭負責。聽清了,只有一個頭頭,大家心照不宣。

幹警3(這臉老子似曾相識:臉白,大耳,獅子鼻):這陣子死這麼多頭雞鴨,誰都看得出要出亂子,難保頭頭不被整下台,到時咱們咋辦?獎金沒到手災難先臨頭,哪個肯幹?

幹警4(這奴才的臉我記住了:馬臉,高鼻子,眼窩深陷):災難,你別說,災難還不遠。沒聽說那洪金虎,黑龍江的,好端端突然沒了,慘不忍睹。

局長:老3老4,你們瞎了眼了,這是什麼地方,你來撒野?

特派員:大夥別急,沒的事,咱頭頭江山穩得很,身體健康得很,一時還沒打算退位,誰也整他不來。咱專心開會,交換心得得了,好吧?來,書記,你說說。

書記:要叫我說,這些人只有一招:絕食。就讓他們絕個痛快,等就要一命嗚呼了拿塊木板抬回去往家裏一扔,乾淨得很。對付這些不本份做人的就得這麼辦。

局長:那些轉化了的咋辦?我們局裏就一大批,放也不是,關著叫他們貢獻也不短時間了,我看他們魔得比我們還魔了,瞧著都害怕。

特派員:頭頭的意思是盡量利用,非不得已不放。資源難得。

幹警5(矮子,胖子,四眼田雞,厚唇):咱們關起門說話,那些離職老幹部的老太太們哪個不煉?聽說神得很,一個女老駝子煉功煉到一半叭叭叭骨頭聲聲作響,眼看她的腰就一點一點豎起來,到最後直立在那兒,根根桿麵棍一樣直。是凡在場的都目瞪口呆直稱神,就差沒落淚。聽說這樣的事可多了,要不哪這麼多傻子打不走?

局長:老5,我給你記在這兒了。不想幹說一聲,沒人阻你。

幹警6(這包打聽的奴才小鼻子小眼留一把小鬍子):聽一個網特說咱們公安國安在外國網站上給人家師父拜年?

局長:別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你們這些沒出息的。沒準那些法輪功傳單就是你們給偷印的。難不成咱們養了一窩賊!

特派員:說句正事,以後啊,別把女法輪功剝光了往男囚犯牢裏扔,國際形象不好。

書記:還有抄家抄資料時手腳乾淨點,甭把老人的什麼銅尿壺也抄上,丟人現眼。瞅著鮮嫩的大閨女也得看好自己那條筋,捅出漏子可沒人替你收拾爛攤子。

幹警1:那是小三子的活計,咱就沒那色膽。

幹警2:我一個老鄉在海外,聽他說那會兒天安門廣場上的自焚案還有什麼毒殺乞丐案都是假的。

局長:閉嘴!你們反了?怪道你們沒獎金領,領獎的哪個像你們這樣嚷嚷?

幹警5:這錢危險,他們可是頭上頂把大單刀領它的。

局長:老7,就屬你幹得最好,手夠黑,來,給咱們發發言,做個結語。

幹警7:不管是真是假,就算法輪功是正的,咱都追隨頭頭的領導,狠狠打下去。像頭頭這樣走一路殺一路,給咱立下的好榜樣沒得說。

特派員:嗯,行,就這樣,今天頒獎暨檢討大會獲得巨大成功,經驗分享讓咱國安幹警教管大夥團結一致,今後肯定有更好的成績貢獻給黨,貢獻給國家,今天會議圓滿結束。老董,記錄底稿口頭傳送後燒掉。

※ ※ ※

2004年1月1日
去年天安門廣場上2003的彩燈打出來,就是叫人說不出地不舒坦,模模糊糊只覺得2003年不該有。那年它閃在冷冰冰的天安門上,詭異。預言書上說今年災難多,瘟疫洪水地震一個不少。這些天災人禍不打緊,滿地的奴才吃的糧食都缺貨,還怕少幾個?只是渤海那老和尚說我今年在劫難逃,入冬後老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難道就在今年?

※ ※ ※

1月2日
年開頭,免不了回顧的衝動。文藝害人,老子年輕時多念了那些西洋文學。哈姆雷特麥克白,除了在見外國領導時拿來背誦背誦充充場面,那些玩意有啥價值?

這國家大半人口活在一個世紀前,年頭過得快,這些人攜家帶眷還拉上那些牲畜、棺材,騎在可恥的騾車馬車上,哪趕得上世紀的腳步?就算我一個人飛奔在前登上世界舞台,這些扶不起的阿斗硬是把我朝下扯,扯到和他們一個水平。老子生不逢辰,做這破國家的主席,被美帝騎在脖子上,打自己人還得看他們臉色。就這些倒楣的阿斗,近來特別燥動,十‧一跑到天安門自焚,跳金水河,跳水塔無奇不有,單抓起來的就十八個,這不是跟老子搗蛋?天安門這塊寶地是你們自殺用的?晦氣!這些農民無知,偏得千里迢迢跑到京城裏丟人現眼,活得不耐煩你蹲在炕上喝杯農藥上吊誰也不管你,你活得不耐煩跑到咱這塊國家要地來自焚?那些公安片警更是窩裏反,一大片高頭大馬手腳齊全地坐在那兒上訪,不想想是誰賞你這碗飯吃的。上訪局傳來的文件全叫扔了。

去年倒楣事長了滿地說不完,回顧徒傷感情。還是夢實際些,夢裏那些人雖說飄來飄去脅迫我,倒是比身邊這些奴才真實。這件事說不明白。總有一天我要被他們打垮,化做一灘污水。那很可能倒是不錯的結局。頂禿了,沒剩幾根能看的。植髮也植乏了。牙根全黑,牙齦蝕盡,牙根曝露出來。說起牙齒就喪氣。這幾顆牙恐怕不能跟我走完今年。@(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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