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穎:人類對動物的背叛

─民間記事

曾穎

人氣 1
標籤:

【大紀元3月21日訊】很多人喜歡把:“人與動物是朋友”這句話當成歌來唱。但唱歸唱,但是否真當朋友卻是另外一回事,在很多時候,反而是動物將人當朋友並最終被這“友誼”所傷。我親眼見過幾個這樣的故事。

1、爺爺騙豬

那是上世紀70年代的故事,當時我只有4歲,但大致已記得一些事了。其時“文革”已進入尾聲,物質供應依然緊張,正因爲如此,革命大小將們割“資本主義”尾巴的熱情也大不如前了,因爲他們也已開始明白“革命也要吃飯”的道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爺爺從鄉下抱回一頭豬來。

小豬的樣子很可愛,頗有點像多年後看到的美國電影裏那只夢想當牧羊犬的豬寶貝。只是與那只用高科技武裝起來的小豬不同,我們養的豬不會講話,但它的眼神和肢體語言卻能大致表達它的意願。無論肚子餓了還是想拉屎了,都能看得出來。它還有一個別的任何豬都沒有的優良品性——決不亂拉屎,不把它放出屋它是決不會拉的,即使脹得面紅筋脹亂跳也一樣。

當鐵匠的爺爺一下班就伺弄那頭豬,他把從菜市場撿回的菜渣鍘得很細,然後再加些淘米水煮成稠稠的粥端給小豬,通常這時也是我的吃飯時間,我也會端上一個小搪瓷碗坐在豬的對面,爺爺就用慈愛的眼光看著我們兩個小東西一邊吃一邊成長。

小豬是個非常貪玩的傢夥,它對這個世界有著永遠無法消彌的好奇心。它總是忙碌而不停地像風一樣在爺爺家那座舊式的老庭院裏穿進穿出,一會兒在天井裏拱拱青苔,一會到皂角樹下對著螞蟻洞撒尿。在那一百多平米的小院裏,像養了五頭豬一般,擡頭低頭都能看到它的影子。

隨著它一天天成長,它對外面的世界也多了幻想和好奇。它開始喜歡跟爺爺和我出去散步,很長一段時間,在離爺爺家不遠的鐵路邊,我們仨成爲夕陽下的一道風景;爺爺後面跟著我,我後面跟著豬。

有時,爺爺加班,不能帶我們出去,小豬就會顯得很鬱悶,它會百無聊奈地卷著尾巴在大門口靜靜地往外看,那眼神,與任何一個盼望大人回家的小孩並沒有什麽兩樣。

如果運氣好的話,爺爺會在它的盼望中回家,離家很遠,小豬就感覺到了,而通常,我也是從小豬的神態中,推測爺爺離家的距離。我們通常是在同時沖出門去,而每當這時,爺爺都會面帶笑容滿臉汗水地站在我們的面前,左手拿一個糖果,給我。右手拿一塊蘿蔔或黃瓜,給豬。有時候,豬還會很過份地扯著爺爺的褲管往鐵路方向拉,每當這時,姥姥就會在一旁快樂地嘲笑爺爺說:你的豬兒子想散步了!這個時候,爺爺也會發自內心地笑得鬍子亂顫。對於這個10口之家惟一有經濟收入的家長來說,他這樣的笑並不多。

走得最急的總是最快樂的時光,長大意味著煩惱的開始。這句人類的格言對豬也很適用。一年時間很快過去了,豬長大了。豬長大了意味著什麽,大家心裏再清楚不過了。雖然比起當今這些被“三月肥”催大的同類來,它已算是長壽的了,但再長壽的生命在終結的那一刻總會帶來悲傷的。

本打算自己殺,但爺爺怎麽也下不去手,我的舅舅和姨媽雖然久不吃肉,早就不懷好意地盯了豬很久了,但真讓他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地把豬放倒,他們卻沒有這勇氣。

最後,爺爺決定把豬賣到食品廠去,用自家的豬換錢買別家的豬肉吃。

那天,我們全家起了個大早。豬似乎預感到什麽,縮在屋角,四蹄緊緊地拄在地上,任你怎麽拖怎麽拉,就是不出來。最後,全家十幾個人一齊上陣,將豬擡上板車。那天早晨,媽媽怕嚇著我,沒讓我起床,但豬從沒有過的充滿憤懣和絕望的尖叫聲我卻聽見了,並一生難忘。

那天賣豬並不順利,爺爺和小舅舅拉車進城,在食品廠,豬一直很委曲地慘叫著,並張口咬任何一個敢於接近的人,從板車上下來到過磅,先後有5個人的手被它咬了。過完磅之後要送到食品廠的大圈裏,這段幾百米的路程把大夥難住了。這時,爺爺說了一句讓他一生都後悔的謊話,他說:算了,乾脆不賣了,回家!

這時,奇迹出現,那豬竟聽懂了他的話,居然自己爬上板車,高高地站在上面。人們於是三下五除二,將滿以爲要回家的豬送入待宰的大圈中。

爺爺說,那是他這輩子說的極少的幾句謊話之一。那天,家裏所有的人都很開心地吃了一頓回鍋肉。我的憂傷,也在喝完兩碗肉湯之後忘得精光。只有爺爺一直悶悶不樂,雖然大家都勸他說:“豬本來就是喂來吃的嘛,那是它的命。”但爺爺最終沒有動一筷子肉。

從那以後,爺爺就再沒有喂過豬了。

2、七嬸喚狗

小胖是七嬸家的小狗,兩年前從一家遠房親戚那裏抱回來時,虎頭虎腦圓嘟嘟的像一頭小熊仔,故而得名小胖。儘管兩年來七嬸家的伙食非常差,它已基本變成一條素食狗,瘦得只剩一張皮,但大夥依然叫它小胖。主要是因爲小胖已接受了這個名字,如果喊它小瘦或柴棒之類,它會茫然的。

小胖雖然瘦點,但體質還很不錯,因爲身上沒有什麽負擔,它顯得特別精神,它很快在七嬸家的家禽家畜中建立起統治地位,雞鴨豬甚至比它大幾倍的牛在它面前都服服貼貼的。

和所有人家裏的狗一樣,小胖對主人的忠誠是絕對沒話說的。儘管主人給它的食物不過就是些冷飯冷菜,但小胖絕對是以全身心的投入來報答的。它不僅做好自己看家護院的本職工作,之外,還無師自通地自學了一些馬戲團裏那些狗明星的動作,什麽拱手作揖、後腿走路等,最絕的是,它還有一招“裝死”的絕活,只要主人將手中的土豆或別的東西扔給它時,它就會裝著被擊中,倒在地上,四腳伸直。每當這個時候,七嬸那破爛的小院裏便會傳出七叔和七嬸難得的笑聲,七叔從田裏回來,無論多累,都會和小胖玩玩這個他倆百玩不厭的遊戲。

老天爺給七叔開心的時候並不多。去年臘月,七叔被診斷患了肝癌。家裏原本不多的積蓄很快用盡,之後,家裏的黑白電視機以及牛和雞鴨也一個個從小院裏消失了。

家只剩下空空的四壁的時候,無門可看的小胖也被一條繩子牽著到了集市上。
這是小胖這輩子第一次趕集,集上那麽多的車輪和那麽多的人腿讓它恐懼地夾著尾巴。

在血腥氣沖天的狗市上,七嬸看著那些狗屠夫用一根鐵棒狠狠砸在狗的後腦勺上,一聲悶響,狗應聲倒下,很快一把剔骨尖刀輕盈地剝掉它的皮,將熱氣騰騰的狗肉袒露出來。

七嬸站了半天,決定離開。她拉著被嚇得只剩下半條命的小胖又在集市上逛。她很想找一個買狗看門的主顧,但買狗的人們不是嫌狗太瘦就是怕養不熟。他們出的價低得讓七嬸想哭。

轉了半天,七嬸最終還是來到狗市上,她之所以下定決心,是因爲通過半天的轉悠,她發現像小胖這樣的土狗除了狗屠夫之外,基本沒有人願意買了。除此之外,她還想:賣完小胖之後,家裏就只剩下自己身體裏那一腔血可以賣了。大家總是要犧牲點什麽的呀。

狗販子以50元買下了小胖,這已是小胖今天的最高身價了。七嬸拿了錢,逃也式的跑了。她跑出人群逃出集市把市聲遠遠地甩在身後。但她身邊始終響著鐵棍砸在狗頭上沈悶的響聲和小胖絕望的哀號。

這時,狗屠夫騎著一輛摩托追上來將她攔住,嘴裏罵罵咧咧地說:想不到你家的狗還會裝死,老子殺了半輩子的狗,居然陰溝裏翻了船!

原來七嬸離開時,小胖在鐵棍砸向它的時候裝死,竟咬傷狗屠夫跑了出來。狗屠夫於是追了出來要七嬸還錢。

七嬸說:狗交到你手上,讓它跑了,怎麽怪得我,你要講道理嘛。

狗屠夫臉上的橫肉直抖,一拍腰上的刀說:老子不管啥道理,我只知道給了錢一定要拿到狗。喏,你看,它狗×的還在前面山坡上,你得給我喚回來,要不退錢。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七嬸看見不遠的山坡上,小胖正怯怯地看著她,脖子上的毛被血凝成一縷一縷的。

七嬸這輩子也難以忘記小胖那刻的眼神,像一個被母親出賣了的小孩那樣,眼裏充滿了絕望。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它了!

七嬸喚:……小胖……
小胖豎起耳朵,警覺地聽。
七嬸又喚:小……胖……
小胖很矛盾很猶豫。
七嬸再喚:小……胖……

像在巨大磁場的鐵屑一樣,小胖身不由己地移動腳步。在它頭腦中也許閃過的是七嬸將錢退給狗販子,隨後他們一道回到那個貧窮但還算安全的家。

但這一切並沒有發生,在小胖搖著尾巴,撲向七嬸的時候,狗屠夫亮出了雪亮的刀子……

整個情景,就像多年前一部日本電影演的那樣:一個私生子哭著撲向自己的母親時,迎接他的是一把鋒利的刀子。

小胖用生命換來的50元錢並沒有起到什麽作用,半月後,七叔死了,小院只留下孤獨的七嬸和她無盡的回憶。

3、姨媽殺鵝

1977年,知青大返城,當了9年知青的姨媽最後一批返城。其時,她所在的知青點隻剩她一個人了。

返城之前的幾天裏她就開始做準備,她將帶不走的床、桌子和鍋送給了平常關係比較好的鄉親,而除此之外,她僅有的財産就只剩兩隻雞和一隻鵝了,這幾隻動物是姨媽在孤寂冷落的知青點裏惟一的陪伴。許多日子,姨媽就是靠著和雞和鵝們說話來驅趕黑夜背後那些淒清和恐怖的。

雞是平常的雞,鵝是平常的鵝。但在姨媽的眼中,這三個小東西卻並不平常,它們是姨媽從十裏以外的孵房裏背回來的,和它們一起來的還有其他十幾個雞兄鵝妹,但它們還在童年的時候就被老鼠、野貓和黃鼠狼當成夜宵了。幸存下來的一鵝兩雞,身上都有無數傷痕,但它們卻奇迹般地長大了。

姨媽給這三個小傢夥起了名字,鵝體積最大,就取名叫老大;而兩隻雞根據它們的毛色取名爲蘆花和阿黃。這樣,姨媽所住的那所原本可以容納三十個知青的院裏就多了些生氣。姨媽每天下工,就用糠拌上飯,一陣吆喝,老大、蘆花和阿黃就會從各個角落裏鑽出來。

它們的嘴殼敲在搪瓷碗上的聲音很歡快很空靈地響在空氣中。這時候是姨媽最輕鬆也最開心的時候。通常這時她會哼著小曲爲自己燒一鍋煙火味十足的土豆飯,然後捧著碗坐在門檻上,看月亮,看她腳下因她而存在的三條小生命。間或用筷子撒幾顆飯逗逗它們。

在離開之前的幾天裏,姨媽爲如何處理這三條小生命而犯難了。殺吧?下不了手!不殺吧,這可是自己知青生涯積攢下來的惟一財富,要從每天8分的工資裏摳出一份口糧喂它們,確實也是不容易的。要知道,這三個小傢夥身上的十幾斤肉可是可讓全家人過上一個富足的年的啊!

最終還是決定殺。這個決定雖不比一個母親下決心殺自己的小孩那樣難,但顯然也容易不到哪去。

姨媽不忍下手,請了村裏多年來幫她次數最多的一個後生來幫她最後一次。那後生眼睛紅紅地殺了蘆花和阿黃之後,又拔刀向老大,他拔掉老大脖子上的毛,之後用刀狠狠地切進它的脖子,但就在這個時候,老大用盡全身力氣,撲扇著翅膀從他手中掙脫出去,血光羽毛滿天亂濺。它像一架即將起飛的飛機箭一樣沖過平日無法企及的院牆,把姨媽和一臉懊喪的後生甩在院裏。

這天,他們什麽話都沒有說,直到月亮像刀片一樣挂上天空。

第二天一大早,姨媽背上行李出發,她要走十幾裏土路到鎮上去趕班車。在離開空無一物的土屋時,這個9年來她日思夜想離開的地方卻莫名讓她有些傷感。就在這時,雞圈裏傳出一些細碎的聲音,昨天逃走的那只白鵝正伸出血淋淋的腦袋在看她。在它的身後,有一隻白生生的大鵝蛋……

26年後,那個已變成老頭的後生進城,對已變成老太婆的姨媽說:那鵝後來他又養了多年,最後是老死的……

4、雷婆婆毒狗

雷婆婆是我的鄰居,我從記事開始到高中畢業看著她老人家去世,她都是一成不變的形象:白得沒有一絲雜色的頭髮,雞皮一樣輕輕一拉就扯得很長的皮膚和永遠都慈眉善目的笑容。院裏的小孩都喜歡她,因爲每一次靠近她或向她表示友好都會得到豐厚的回報,雷婆婆家那個青花瓷壇似乎總有取之不竭的糖果瓜籽和各種叫得出或叫不出名的果子。

雷婆婆是一個人住在我們院裏的。她有一兒一女,兩個孩子都成了家並且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們都很有出息,在省城裏幹著令人羡慕的工作,平時工作也很忙,很難得回來一次,倒是每月月初會準時將一筆豐厚的養老金寄來。每次雷婆婆取到匯款單,都會拿在手裏或捂在胸口很久,留言條上那幾句例行的“天冷多穿衣服”“夏天熱小心中暑”的問候總讓她看不夠。

兒女們怕她孤獨,給她送來小城裏當時難得一見的京叭狗,那狗渾身白毛小鼻子大耳朵,滿臉的毛把眼睛遮住,四條腿很短地藏在長毛下,很乖巧的樣子。雷婆婆給它取了個名字叫“毛毛”。

自從有了毛毛,雷婆婆無聊的生活似乎就多了許多內容:給毛毛縫衣服紮小辮煮食洗澡,把它打扮得像個小姑娘一般美麗可愛。

毛毛對雷婆婆也很忠實,在整個小院的二十幾口人中,它只聽雷婆婆的命令,以至於像我們這些試圖與它拉攏關係的小孩子常常有不平之感。無論和我們在一起玩得多快樂,只要雷婆婆一聲輕咳,它就會像受驚的兔子一般向咳聲飛竄而去。鄰居劉伯曾和雷婆婆做過一個試驗,他假裝與雷婆婆吵架,結果成爲毛毛在院裏的頭號敵人,毛毛見他一次咬一次,雖從未見血,但卻讓劉伯視家爲畏途很長一段時間。

雷婆婆和毛毛就這麽相依爲命地生活著。但她們之間的危機,也就在平靜而安樂的生活中悄悄出現。

雷婆婆的兒女們,每隔一個月就會回來看她一次,如果逢年過節,來的時間還會更多。但最近的幾次探望中,毛毛總起了不好的作用,它不是沖著雷婆婆的兒子大叫,就是對雷婆婆的女兒做衝刺。最可怕的是,它對雷婆婆的孫兒和外孫女隨時作眥牙咧嘴狀,搞得兩個小東西一直站在桌子上不肯下地。難得的家宴掃興地結束了。雷婆婆數天前就開始準備的各種食物有史以來第一次剩了許多。

之後,大家對毛毛開始防範,要麽把它拴起來,要麽把它寄到別人家。但毛毛這小東西才不吃這套,它要麽很輕鬆地逃出來,要麽就是一整宿一整宿地發出淒厲而絕望的慘叫,搞得整個小院更不安寧,每個人的眼圈都黑得像熊貓。總之,這傢夥總能在雷婆婆兒女出現的時候,準時出來攪局。它已不能容忍雷婆婆家裏除它之外還有別的什麽人了。

爲此,雷婆婆做了很多工作。她甚至像公安馴警犬一樣把兒孫們的襪子和衣物拿到毛毛鼻子上去聞。她還把他們的照片拿來挨個兒給他介紹,誰是誰,誰是誰,他們都是你的主人,怎麽能隨便叫呢?

平常懂事的毛毛在這件事上最不懂事。它總在雷婆婆自以爲已將它教育好了之後又一次犯案。搞得雷婆婆很無奈。兒女們每次離家都會悻悻然地歎:唉,這養不熟的狗兒啊!

事隔不久,毛毛莫名其妙地就死了。有人說毛毛撿死老鼠吃,被毒死了。有人則說是害了急病。惟劉伯很小聲也很小心的說:那天我看見雷婆婆買了一包老鼠藥,全倒進毛毛碗裏了。再過幾天,就是她八十大壽了,她怕兒女們不回來。

他的話讓大家半信半疑。但兩天後得到了證實,雷婆婆在委託院裏鄰居給兒女們打電話時說:“你們放心回來吧,那狗已經處理了。”

幾天後,兒女們都回來了,大家很開心在一起爲雷婆婆舉辦了一次很熱鬧的壽宴……(http://www.dajiyuan.com)

相關新聞
曾穎:聾子行賄
曾穎:搶佔財神概念的乞丐
曾穎:江湖小人物 詩人張士比亞
曾穎:鞋匠和他的兒子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