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任不寐:《南方周末》上的“黑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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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5月24日訊】陳水扁“5-20講話”引起大陸媒體文革式的喧囂,這是意料之中的。諸如《人民日報》(海外版)等喉舌的聲討文本,面向國內的同時也面向世界展示了“漢語”被“社論體”蹂躪的慘不忍睹。此前,包括對民選的“地方領導人”呂秀蓮以及香港劉慧卿女士的黃色漫駡,這一切似乎有計劃地塑造著“中華罵族”的卑劣形象。一個虐人之國對美國虐俘事件的見獵心喜,一個連民選都視爲大逆的“中央政府”卻對一個民選“地方政府”的民選百般詛咒,這種“道德勇氣”也只有“大陸”才具有的。遺憾的是,2004年05月20日 的《南方周末》似乎也“遵命”(?)參加了這一政治合唱,顯示了當下中國媒體極其尷尬的政治處境。

  《南方周末》署名“楊方”的文章題爲:臺灣“大選”黑鏡頭。該文渲染說:“風雨選戰撕裂2300萬顆心”,臺灣民選導致“家庭失和,夫妻反目,好友決裂”。作者用“毛式設問”告白:人們不禁問:這難道是真正的民主選舉嗎?作者列舉的“大選”黑鏡頭包括:以死亡爲代價親歷民心破碎、“2·28大遊行”撕開歷史創傷、“3·19槍擊案”開啓誠信危機、“3·20”之夜藍軍陷入悲憤、四次抗議集會終致流血衝突、“世紀大驗票”難以彌合民心……這位作者所列舉的“黑暗”專案基本上是民選活動不可避免的枝節問題,因此該文是一篇功其一點、不及其餘的範例文本。這種文章不是用來講道理的,而是用來打倒的。其基本特點是邏輯混亂,以偏蓋全。此外,作者不是對民主無知就是執意污蔑。民主的“混亂”與專制的“穩定”相比,是最不壞的選擇,是在人之局限性基礎之上的理性安排。這是一個政治學上的常識。顯然,臺灣民主存在一些混亂,但它畢竟是一場政治民主。總體上說,2004年“大選”仍然是一場成功的民主選舉。對於一個浸淫於數千年軍事專制主義傳統的民族來說,臺灣的民主化實踐真正具有開天闢地的意義。它在實驗初期存在各種問題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說中國人的民主實驗還存在哪些問題,我想主要的問題是由於缺乏宗教信仰而使選民和政治家缺乏面隊勝負的平常心和對規則的敬畏。這一點,連戰式的衝動可爲一證。但這類問題應該可以在民主實踐中逐步得到矯正。

特別令人汗顔的是,一個充分享受“豬權”幸福而不知人權民主爲何物的社會,竟然大言不慚地面對“本民族”的民主化實驗隔岸叫駡。這同當年那個餓死幾千萬人卻大義凜然地要“解放”中產階級的“貧下中農”有什麽區別呢?批評民主,如同當年批判資産階級一樣,你還沒有這個資格。在相當長的時間內,民主對大陸來說仍然是一種政治理想,一個還將埋葬很多志士自由和生命的異端運動。這是真正具有悲劇意味的。由於對民主的仇恨,這個國家可以因此而對911災難幸災樂禍;由於對民主的仇恨,這個國家可以對民主國家任何負面新聞進行全國輿論動員;由於對民主的仇恨,這個國家竟然對“國內”的民主實踐欲剷除而後快。悲劇在什麽地方呢?一個最需要民主的國家成爲民主最大的兇手和嘲笑者。

中國的喉舌成爲敵視和嘲笑民主最大的幫兇。看到《南方周末》這樣令人尊重的報紙站在慰安隊伍裏是令人沮喪的。當然,儘管如此,《南方周末》仍然是大陸最值得一讀的報紙。就是在同期,該報發表的一些報道和評論是非常精彩的。特別是跟中國的其他媒體比較起來看,《南方周末》的堅守仍然是卓越的。以前不久大肆炒作的《新京報》爲例,中國媒體實在乏善可陳。《新京報》“發刊詞”曾宣佈:“責任感使我們出類拔萃”,特別有趣的是,該報紙聲稱:“新京報一出生就風華正茂”;“新京報的口號是:‘負責報道一切’”。事實如何呢?有一次我正在一位辦了50年報紙的中共老報人家裏聊天,《新京報》“送”上門來了。這位老先生搖著頭對我說:這也叫報紙嗎?他們說“負責報道一切”,這“一切”是什麽意思呢?我笑著回答說:這“一切”的意思在“發刊詞”中已經說明了: “新京報至高無上的責任就是忠誠看護黨、國家和人民的最高利益。”“這是一份街頭小報”,老先生結論說。“那還是看《南方周末》吧”,我建議。我不否認《新京報》也想辦好報紙,但應該充分意識到自己的局限性,“負責報道一切”,這是根本做不到的。這種自大自然非《新京報》一家,但自大者面對可悲的現實應該懂得羞愧。至少在我看來,《新京報》發刊以來沒有一篇像樣的新聞報道,也沒有一篇像樣的評論。希望我對媒體的開罪終於能被視爲一種良好願。

《南方周末》和《新京報》一樣,聚集了一批有責任感和良知的青年知識份子。在當年《南方周末》被大規模整肅的時候,我也曾在第一時間裏發表過《南方周末以後》一文去聲援。但無論如何,《臺灣“大選”黑鏡頭》,這樣的文章確實是《南方周末》的“黑鏡頭”,也是中國媒體的黑鏡頭。這個黑鏡頭無論如何看不到對岸的民主黑暗,卻可以透視出大陸可悲的言論災難。

2004年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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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周末》”終於”出事了!

國內網站上的一些文章說,《南方周末》遭受重創的導火索是《檢討張君案》這篇文章。前不久《南方周末》發了兩期整版關於《張君案檢討》的報道。張君案是近年來發生在湖南省並遍及多省的一起駭人聽聞的集團行兇殺人案。該報道對對這起案件背後的社會背景進行了分析,強調近年來的政策環境對這些人的犯罪應承擔一定的責任,報道還凸顯了湖南警方在偵破此案過程中一些可商榷之細節。這篇報道激怒湖南省委,他們上告中宣部,說《南方周末》的報道完全抹殺了湖南省人民政府爲了提高湖南民衆生活質量所做出的一切努力云云。中宣部就此對《南方周末》點名批評,要求《南方周末》作出書面檢討上交並另轉湖南省委,視檢討程度再作具體處分決定。另外一篇惹麻煩的新聞報道是關於”石家莊爆炸案”的報道。此外,該報近期發表了《中國青年報》記者盧躍剛和民間作家老威的對話,據說有關部門對這篇對話感到憤怒,因爲盧躍剛先生以大膽揭露權力黑幕爲弱者伸張正義而聞名,而老威則在89民運中被羈於獄。

目前對《南方周末》的處分已下,”《南方周末》第一副主編錢綱撤職,另行安排;第二副主編撤職,調離新聞崗位;與上述新聞有關的編輯記者開除、除名,南方周末所有剩下的采編人員全部考察半年,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滾蛋…… “(均見p://www.xici.net/main. asp)

《南方周末》是一份敢於直面現實、傾向自由、關懷弱勢群體的報紙,在中國大陸極具影響。事實上,這份報紙的成長過程就是和言論管制部門不斷衝突協調的過程。中宣部和各級被《南方周末》批評過的地方政府對這份報紙早已忍無可忍。但來自權力部門的批評從未象這次這麽猛烈。而且此次傷害再也不可能在短期內重新振愈。 當下北京正在積極爲紀念中共誕生80周年而作籌備,而中共16大的籌備工作也正在進行。

我以爲,《南方周末》是90年代漢語世界殘缺的良知。但是她已經被告知閉嘴了。也就是說,關於殘缺的良知也已經被窒息在某種絕對的權力恐慌之中。 對於來自世俗利益考量的對於言論的壓制,公民能否發出這樣的聲音:”我不同意”?當然反對無效。但是反對無效我也反對。”這就是我的立場”。

自從1997年以來,中國的出版業和新聞報道受到了越來越多的鉗制。在出版社不斷受到整肅和一些自由知識份子不斷被封喉的消息傳來的過程中,業內人士以一個又一個敏感節日和慶典節日爲邊界,期待某個季節過後能有一個寬容時期的到來。一直到新世紀的第一年已經快過了一半的時候,這個”新時代”仍然遙遙無期。據不完全統計,這半年來有至少9家出版單位受到不同程度的整治。

當然,每當自由被火堆點燃而嘶喊的時候,具有中國特色的看客們總能繁殖出”自蹈死地 “和”倒掉活該”這樣的結論來。這已經無須置評。一些”新左派”的論者趁機發表了一些幸災樂禍的評論,他們借此再一次向人們展示了這個派別的原始思維在理性和道德上的局限性。不過《南方周末》事件對於知識份子來說最重要的價值是意識到自己真實的處境。當”周末”沈入水面以後,”自由”在可恥的沈默中已經一起跌落,甚至從未浮出過。 《南方周末》有很多讀者,也有很多著名的作者。但當”我們的報紙”被整肅的時候,”我們”在哪里呢?當”周末” 被告知應該鴉雀無聲的時候,幾乎沒有聲音傳出來,”我們”一起鴉雀無聲。我沒有資格譴責人們的事故和懦弱,也不打算鼓勵人們上街。我知道我自己是誰,我知道這種指責可能帶來的怨恨,我也知道自己一直奴隸般的狡詐地活著。但是,寂寞的周末仍然把我抛在恥辱之中無法自拔。人們發現,一個”自由知識分子”可以在傷害朋友的時候顯示出驚人的報復勇氣和毅力乃至無恥,可以在學術爭論中表現出極端的”理論勇氣”和”不道德熱情”,但面對基本是非問題時我們寧願恥辱地活著,並願意翻找出各種似是而非的理由爲自己辯護。90 年代漢語文化界對恥辱的反思文字汗牛充棟,乃至可以建立懺悔學和恥辱學了。但是,《南方周末》之後”象”89之後”一樣再一次袒露了”中國自由主義的貧困”。它使我們進一步認識到,”自由 “僅僅被”學術”利用來”謀食”了,但還遠遠不是論者的生存方式。

中國知識份子的問題是什麽?幾乎沒有一個人象他們主張那樣生活。這是中國知識份子的基本存在真相。他們面對文革滋養出的”恥辱”和”懺悔”、他們高屋建瓴和唾沫橫飛,一碰到現實的黑暗和具體的悲劇就煙消雲散了。”奧斯威辛以後已經沒有詩歌”,《南方周末》以後已經沒有知識,只剩下學術口紅和私人怨毒。

然而這顯然不是此次事件的全部意義。《南方周末》事件至少傳遞了兩個資訊:第一,關於”寬容時代”的期待必須徹底絕望–多年來,關於言論自由的”漸進之夢”通過《南方周末》的殉難已經終結。顯然,《南方周末》並不是自由的。它不過是在廣東地區利用有限的經濟自由對言論自由的一種努力。由於可以理解的原因,它的自由是有限的,他對權力的批評是半掩主顔的。然而,”半吊子自由”將永遠處於危機之中。第二、一個大轉折的時期已經來臨,用”複雜理論”來解釋,就是這一事件是複雜系統自我更新機制發生作用到達臨屆點的一個標誌。

我知道,”燥動的南方”已經沈寂。這是一件事情的結束,也是另一件事情的開始。

葉利欽告別政壇以後,俄羅斯評論界曾有這樣一種評論:”他光榮地到來,他光榮地離去 “。望著《南方周末》的背影,我想起了這樣的評論。不過一個更長的背影正漸漸拉長,同時覆蓋了我們的視野,關於這一未來事件的評論已經做出來了,那就是:”他恥辱地到來,他恥辱地離去。

任不寐

2000年

(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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