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6月3日訊】編者注: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1995年12月8日,四川省德陽市被評為“優質工程”的中華樓剛剛竣工,就由于偷工減料而徹底垮塌,造成14名民工喪生。這部小說在大陸形形色色“風花雪月”和“鴛鴦蝴蝶”派作品風潮中被拒絕發表和出版,但在本報編輯看來卻是近幾年來反映中國底層民眾困苦為數不多的佳作之一。作者用深沉的筆調,揭示了中國大陸農民工所遭受的種種不公。我們希望,這部作品能夠引起讀者對中國農民工權益和處境的關注與思考。原文沒有題目和章節,現題目為編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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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午夜的大街很靜。灑水車剛噴過水的水泥路上,遠處的燈拖著長長的光影。街邊樹叢的星星燈下,喝夜啤酒的人們酒興正濃,時不時有笑語和碰杯聲劃破寂靜撲面而來。
路上的人很少,我和毛子一路換著背陳二嫂向前跑,起初還能跑,後來便只能緩慢地往前挪了。
二嫂依然昏著。耿二爺急得滿頭大汗,一個勁催快快快。
我和毛子,只覺得前方的夜色已被汗水醃成了一片白色。白天一整天的忙累,到這時,縱然健碩如毛子,也開始吃不住了。他搖搖頭,甩甩蒙在眼前的汗水:二爺,能找個車不?
二爺往街兩頭張望,路邊停著的和偶爾駛過的車也不少,可看那長相,沒一個是我們使喚得了的,偶爾有一輛空出租車經過也沒停下來的意思。只好說:再忍忍,快到了。
我和毛子此時已是鼓不起勁的阿斗了,任他怎麼說也跨不出大步來。
這這……咋球整?耿二爺急躁地歎了一口氣。
就在我們索手無策的時候,一輛灰色轎車停在我們身邊,罵車的是個女人,她招呼我們上車時,頭髮被風輕輕飄拂起來,非常非常眼熟。
她簡單問了問我們的情況,就一踩油門,往最近的一家醫院開去。街邊的燈光和景物像無聲電影一般靜靜往後退去,我們都像是在夢中,四周充滿了一絲絲甜甜的香氣,不知是女人還是汽車發出的。毛子不知是累了還是別的甚麼原因,嘴巴張得大大的。
不一會兒便到了醫院。值班醫生很快將陳二嫂抬了進去,不一會兒,檢查結果出來了,是胃穿孔。主治醫生是個胖女人,臉上長滿親切的胖肉。她說:她原本患有胃炎,沒及時治療,又長期服用強鹼性物質,那樣雖然可以中和胃酸,暫時起到鎮痛作用,但長期服用,自然要燒灼胃壁,就導致了胃穿孔,必須馬上手術。
土醫生毛子像一只喝醉酒的公雞,只恨醫院的瓷磚地板沒一個洞,好讓他鑽下去。
醫生把治療單遞到耿二爺手上說:你去繳費辦手續,馬上進行手術。
到繳費處,難題出現了,手術需預繳二千元錢,可耿二爺只帶了五百,我們又把口袋翻了個底朝天,也只湊出二十幾元錢。耿二爺向收費的毛丫頭求情說:可不可以暫緩一下,救人要緊,我馬上去拿錢。
小丫頭被人攪了瞌睡,心裏早就老大不痛快,沒好氣地說:去拿來再說吧,上面有規定,這醫院又不是我開的。
耿二爺急得雙手捏著裝錢的襪子連作揖帶打拱地求著,如果下跪能行的話,他一定會這麼干。
窗裡只剩一對白眼。最後連白眼也消失了。
耿二爺臉上浸滿了汗,汗水把他臉上的無奈放大了。他的手心攥得緊緊的,治療單被汗浸得像一卷剛剝開的青蛙皮,冰涼而發膩。
這時,主治醫生從門外跑來,手裡拿著厚厚一疊錢說:有了,有了。
耿二爺趕緊推辭:醫生,這怎麼使得?
醫生說:這是你們老闆娘留下的。
老闆娘?
剛才開車送你們那個。甭拖了,趕快做手術。
她……她不是我們老闆娘。
那……管他的,做完手術再說,救人要緊。這女人,連名字也沒留下一個,得給電視台打個電話……。
她說著話走了,樓道裡留下空蕩的腳步聲。
難題總算是解決了。
去掉緊張和焦急的我們一下子像拔掉氣門芯的車胎,一下子軟了下來。才躲得很遠的疲倦,一下子又回到我們身邊。樓道裡的日光燈鎮流器的電流聲輕輕的發出催眠的聲音,很遠很遠的地方,偶爾有一聲嬰兒的啼哭傳來。
這天夜裡,我又夢見了杜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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