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水獄中文選

短篇小說﹕失業集(2)──救火

楊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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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7月11日訊】小春燕搖著她爸的腿問:「爸,我們家啥時候買肉吃?」小臉又黃又瘦。春燕爸,坐在一只沙發上,悶悶不樂。小春燕又說:「爸,我餓了,我想吃肉。」春燕爸還沒有說話,兩隻眼睛半閉著,不斷地猛咳,眉頭緊鎖。小春燕搖她爸腿說:「爸,你前幾天就說過,我過生日,帶我去玩,明天是我生日,帶我去吧?」她爸爸用手搪了一下小春燕,說:「煩死人嘍,玩玩?就知道玩?你爸下崗一年多了,拿甚麼錢,帶你去玩?」春燕哇的一聲哭了。走到桌邊拿起她媽媽的遺像,抽抽噎噎,說:「媽媽,你回來帶我去玩呀。」春燕爸見狀,將她摟在懷裡,說:「好燕子,別哭。爸爸明天帶你去玩,好吧。」又問:「燕子,明天是幾歲的生日?」春燕說:「五歲的生日。」她爸問:「還記得你媽媽麼?」小春燕搖頭說:「不記得。」眼睛緊盯著她媽媽的遺像。她爸問:「燕子,你媽去世二年了。你不是你媽親生的,知道麼?」小春燕似懂非懂。她爸說:「你是爸爸媽媽在路邊揀來的。」小春燕拚命搖頭,說:「不是!不是!」她爸說:「爸還會騙你麼?你來了整天生病,你媽媽靠賣血替你治療,前年就病倒了。好了,這些等你長大再與你說。反正明天,爸爸帶你去玩。」小春燕開心一笑,對她媽媽的遺像說:「媽媽,明天爸爸要帶我上街玩了。」爸說:「燕燕,爸早就想帶你去玩,可是爸爸手中沒有錢。剛才爸發脾氣,是爸爸不好。爸爸沒有工作,身體又不好。重活幹不動了,靠替人家看大門,一個月二百塊,還要扣去二十塊。這活是人家廠裡老總發慈悲才給我的。我們爺兒倆一個月煤氣房租水電就接近百把塊……」至此,一陣猛咳,臉憋得紅紅的。緩了幾口氣,說:「燕子,爸爸上班了,你先睡,明早爸爸回來就帶你玩去。」小春燕說:「爸,我怕,我要跟你去。」她爸摸著她的頭說:「乖孩子,不要怕。爸不能帶你去。有個叔叔就是因為帶女兒到班上去玩,被開除了。爸爸丟不起這份工作呀。不要怕,再過二天,爸爸就調到白班了。」把小春燕抱到床沿上,脫去她的鞋襪,幫她洗了臉,洗了腳,將尿盆放到床前,然後哄她入睡。

待小春燕完全入睡,春燕爸把一輛快散架的自行車,搬到門外,鎖好門,反覆看了幾次鎖,騎上車,拐了好幾個小巷子,上了中華門附近的雨花大道,向雨花台外行去,心裏琢磨道:「明天早晨,向老張借拾塊錢,帶燕子進城玩,公圓門票與水果錢壓在五元以下,剩下的五塊買點肉和麵,替春燕好好做頓肉絲麵。」

路過雨花台,路上行人甚少。突然一片喊聲噪耳,春燕爸抬頭一看,原來是一路邊的店舖著火。那火頭有丈把長,濃煙滾滾,四周人手慌腳亂,大喊大叫,其中有個人在人群中大喊:「誰救出我兒子,五千塊錢的酬金!」失火的房子裡,傳出了一個孩子的哭聲,那哭聲充滿恐懼,撕人心肺。人群中有的人說:「火這麼大,怎麼救法?」有的說:「快叫消防隊來!」剛才那個大喊的聲音又響起了:「等消防隊來?我的兒子還有救嗎?快,誰救了,一萬塊!」人群中沒有應聲。春燕爸聽了心中一動,想道:「一萬塊,夠我和春燕生活五、六年呀。」下了車,剛要應聲,那大喊聲又響起了:「快!快救出孩子!二萬塊!」此時失火的房子裡的孩子的喊叫聲,已漸趨嘶啞了。春燕爸說:「老闆,講話算數麼?」邊說邊在身邊救火人的手中拿了件濕衣服往頭頂衝進火中,身後那個老闆說:「我要不算數,你拿刀砍我!」

春燕爸順著孩子的慘叫聲,左摸右摸,才摸到孩子。四周的氧氣幾乎全部被火焰搶走了,他感到了喘不過氣來,肺要炸似的,濃煙熏得眼睛難開。一根火柱碰在他的頭,他倒下,又站起。火焰烤得人快要昏倒,心想要堅持住,救出孩子可是二萬塊呀!春燕再也不缺肉吃了,他吃力地循聲找到孩子,抱起他,返身摸索出路,眼睛這時根本沒有用了,全憑兩隻耳朵,循著外面的人聲,跌跌撞撞地闖出了火堆。那個老闆,見到兒子,趕快幾步上前,抱住兒子,說:「兒子!兒子!」那嬰兒約二、三歲,見到自己的爸爸,驚魂末定,哇哇大哭起來。那老闆說:「二萬塊,一分不少。少了,你拿刀來砍我。」見沒有人應聲,便轉身找剛才救孩子的人,這才發現春燕爸已倒倒伏在地。家人也發現這事,蹲下身去,搖春燕爸的身體,說:「老哥!老哥!」見沒有應聲,一老者蹲下用手放在春燕爸鼻子處,片刻之後,找開手電,扒開春燕爸的眼睛,說:「怕是不行了。」這時遠方傳來了消防隊救火車的警叫聲,像是鬼哭狼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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