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連載﹕《四面牆正卷》(九十七)

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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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9月16日訊】第八章 混戰

(1)老三

這次接見,一直等到最後一撥犯人回來,老三的家裏也沒人來。老三顯得焦躁起來,不斷地跟我揣測種種可能,我只說他神經過敏。

“不行,我心裏還是嘀咕,哪天得讓主任幫我打個電話問問,弄不好家裏真出事兒了,我這眼皮老跳啊。”

“弄塊白紙貼上。”我建議。這裏流行眼皮跳貼白紙片的做法,驅邪。

再說二龍那裏,各路人馬少不了派代表去獨居裏慰問,領導罹難了,正是下屬們奮力表現的機會。正像在單位裏,你工作得再努力,領導住院了你不跟大夥去探望,幾天的工夫就可以抹殺你幾年的成績。我們也少不了出血,讓老三出面去向二龍表表心意,好在有老三在,不然我自己還真懶得弄那一套。

所以人與人搭檔交往或合作發展,最後能夠走到一起的雙方,往往不是因爲“相同”,而是因爲“不同”,沒有矛盾就沒有進步。在生活上,老三是個精細的享樂主義者,雖然他宣稱自己什麽苦都吃得了,而我則不拘小節,得過且過,老三自嘲他簡直成了我的管家兼保姆,關之洲這個勤雜工他也看不上眼,動輒得咎,被老三呵斥挖苦一通。

不過我一直半清半濁地明白,我和老三的結合,雙方都存在狡黠的利益考慮,在某些方面,我們兩個是互相鄙夷的,但往往對方被自己鄙夷的東西,在特定的時刻惠及了自己,並最終使這種曖昧粘合的關係持續下來。

我知道,從上到下,沒有幾個人不罵老三,雖然老三身上不乏多可圈可點的地方,不過這裏的人更願意關注別人的缺陷罷了,只有大家都壞,才能讓更多的人得到慰籍。其實老三很有些冤枉的,他沒直接去害過誰,他只是爲了維護個人的利益,在檢驗這個位置上利用堅持原則的手段得罪了不少人——得罪了不少除了背後罵娘不能把他如何的鳥屁。而那些有“背景”的犯人,卻給他添了不少麻煩,他不得不裝做心甘情願地爲他們改活兒,還要不斷地插科打諢求他們幹好點,“心疼一下三哥”,但這些人背後也罵他,不僅嫉妒他的位置,也蔑視他每天晃來晃去的樣子。

老三是個很壓抑的人,我覺得。他內心應該是很壓抑的,他像那些蔑視他的犯人一樣,也在蔑視著二龍、林子甚至廣瀾、崔明達他們,覺得自己本來有能量混得比他們還光彩。他不止一次地跟我表達過這種深刻的蔑視,我沒有信心指點他回一下頭,看看從他背後射來的同樣內涵的目光。我明白即使他回頭,也不會看見“衆生”,他只能看見自己曾經輝煌的光芒,那光芒阻撓了他體察別人,他是一個背負著履歷表走路的人,內心充滿了唐吉柯德式空虛的勇猛,雖然他比唐戰士更多心計,但很不走運的是,他要面對的也不是硬邦邦的風車,而是腦細胞變異發展的一群活人。

老三沒有能量打敗他的假想敵,他只能在他們內戰或咎由自取的崩潰的廢墟裏,心花怒放卻面色平和地分揀些遺落在地的果實,象整天在樓群裏轉悠的拾荒者——他的努力表現的結局,就是獲得了分揀這些果實的優先權,僅此而已。

二龍的崩潰,無疑又增加了一片新的廢墟,這個廢墟的含金量大到讓人不敢輕易跑過去:一個積極分子票,大家可以爭啊,那個局級呢?

那個局級怎麽辦?

大家都很避諱去談這個問題,越是覺得自己有希望的人越不敢講話,倒是下面跟減刑票挂不上鈎的人願意瞎操心,一個個縱談形勢,象一群賣假藥的販子在開年度峰會。

老三跟廣瀾他們展望:“龍哥肯定不能這麽交代了啊,那麽多錢打水漂?賣筐骨頭喂狗還混一熱鬧哪!不就一個處分記錄嘛,到時候上面一句話,說勾了也就勾了,准耽誤不了減刑。”

李雙喜和小傑堅決擁護這個樂觀的論調。其實大家背地裏想什麽,恐怕也是司馬昭之心。

議論歸議論,二龍還是得在禁閉室裏呆著,外面的氣象卻是日有更新,目不暇接。

接見日的轉天,監獄的樓裏樓外就挂滿了燈籠、標語,主題是“慶祝十六大勝利召開”。我想起上個月高則崇散播謠言說十六大已經開過,還說我們敬愛的江主席卸了任,提工的路上,我就跟他算起了老帳,高則崇恍惚地辯解:“那是我記錯了,不過你們等著看結果吧,肯定大同小異。”

“你他媽整個就是一政治騙子。”何永窮追不捨地攻擊他,好像那個消息曾經如何地傷害了他的政治感情似的。

再轉過一天,10月13號,對我是個特殊的日子,恰巧是我的明年的開放日,按法定日期,應該是明年的今天放我回家。監獄中午給大家發了撈面,當然跟我無關,說是慶祝十六大的召開,不過我周圍的幾個人,被我鼓惑了一番,都說這撈面是真正的喜面,是在祝賀我“破年”。我一衝動,感情用事起來,給大夥發了一包煙,老三皺著眉笑話我“越來越不成熟了”。

當天老三還生了口悶氣,主任真的替他給姐姐家去了電話,他姐姐說根本沒收到信,還一直納悶呢,擔心是不是老三出了什麽事兒。

老三回來惱怒地說:“我想了好幾個圈,估計這路上丟了的可能幾乎沒有,主任也說好像沒注意有我的信,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六王八蛋給我把信藏起來了!”老三說到這裏,已經開始咬牙切齒,好像日本兒此時就含在他的口裏。

我說你別胡來啊,“沒有證據啊”。

老三長出一口氣:“呼——我操他死媽的鬼子六兒,宮頸大糜爛,他不快走了嗎?給我來這一手!別叫我賊上,弄不好我狠治老逼一回。”

“算了吧,現在主任都紅眼啦,再出一點風吹草動,對他來講都是驚濤駭浪,他不跟你急才怪,小不忍則亂大,這道理你又不是不懂。”

老三恨恨地不言語,鬱悶地喘著粗氣。

這邊二龍的幾個嫡系,也終於等不及二龍出來。崔明達已經按耐不住玩兒心,到外面捉了幾隻蛐蛐,用專門放蛐蛐的紅泥罐養起來。沒幾天工夫,不僅廣瀾、何永被他傳染了,就連三中和一大那邊,也開始冒出幾個養蛐蛐的,還經常有人過來交流經驗,晚上,號筒裏經常可以聽見唏唏唆唆的蟋蟀的歌聲,半夢半醒間,仿佛置身田園。

看到這些,老三又不忿並且不屑了,他跟我說:“他們懂什麽玩?不過把蛐蛐當蟲子養罷了。這裏面的學問怕他們玩一輩子也不會懂了。”

我說:“聽說這蛐蛐罐又叫葫蘆?”

“用葫蘆做的罐才那樣叫。就外面這葫蘆,要放我手裏,好歹一鼓搗就是一養蛐蛐的好東西,可我不伺候他們那個,他們也不懂啊。什麽蛐蛐能養什麽蛐蛐不能養,他們更就更不知道了——知道麽,這雌的蟋蟀不鬥也不叫,只有雄的才會鬥會叫。雌蟋蟀有三條尾巴,雄蟋蟀只有兩條。油葫蘆、金鍾是名種蟋蟀,這裏見不到,他們頂多抓幾隻棺材頭養著,還以爲是寶貝哪,哼!”

我笑他這種好玩的心理,又不能點明了傷他臉面,只好笑而不語,老三聽到外面蛐蛐叫,馬上撇嘴道:“聽了沒?聲音低沈無力,還連續不斷地鳴叫,在蛐蛐譜上這就是堅決淘汰的劣品,那通常聲音響亮,偶爾叫幾聲,或間隔時間較長才叫喚一次的才是上品——我老伯可沒少給我講這個。當初你三哥也小玩過幾天哪。”

劉大暢笑道:“到老天津衛轉轉,上年紀的人都能說兩口蛐蛐經,小字輩裏玩這個的少了,典型的不務正業啊。”

老三又轉向劉大暢一通海聊,南盆北盆、蟮魚黃、瓜皮綠地,說得嘴角冒泡兒,也不知道真假,表面上給人知識特淵博的感覺。

廣瀾路過,敲了下窗戶,笑著喊道:“王老三,又吹牛逼呢吧?”

老三沖著已經沒了人影的窗戶,鄙夷地說了句:“我吹剩下那些夠你們學半拉月都費勁的。”

劉大暢岔開話題問:“二龍也快出來了吧。”

老三暗暗算了一下,說:“後天吧。”

我笑道:“這些天把老樸忙活得快上火了,整天打著滾兒往工區轉悠,生怕再出點什麽岔子。”

猴子不知深淺地搭訕:“這二龍出來了,還幹得成雜役麽?”

老三斜他一眼道:“他不幹誰幹,你來?”

(2)出關

二龍出獨居的前一天,朴主任照舊一上班就趕到工區,小尹隊也不得不跑過來一塊兒盯著。

這一個禮拜內,除了開了兩個半天的管教會,朴主任一天不落地到工區坐鎮,郎大亂也煞有介事地過來了兩次,背著手在生產線上轉悠了一圈,每次來,都看見有些人在亂騰騰講話,郎大亂立刻沒鼻子沒臉地訓斥了一通小傑,郎大亂一走,小傑立刻憤憤地跟李雙喜說;“操,他算個鳥毛兒呀,朴主任沒說話呢,他牛逼什麽?皇上不急他一個太監倒挺急!”

其實朴主任也急,他看著方卓這樣的落後分子急,他說:“我就弄不明白了,都是一樣的人,都在一條生產線上學習勞動,這差距咋就那麽大哪?”

然後又不滿地關照小傑:“關鍵是管理的問題,既要有力度,又要懂得協調和處理各種關係,在這點上,你連人家林光耀一半都趕不上!”

小傑誠惶誠恐地點頭:“是是,主任,我注意。”

“這不是注意不注意的問題,這是能力問題,這麽下去,非把那些落後的勞犯兒拖垮不可,他們是手慢嗎?他們是心慢,精神上的促進不夠,這就是管理者的問題,你先好好考慮考慮。”

當著大夥的面,朴主任揭雜役的臉皮還是前所未有的。在犯人們幸災樂禍的磁場輻射下,小傑尷尬地連連答應,說一定想出更好的辦法來加強管理。

主任一進管教室,小傑立刻沖過來給了方卓一腳:“日你大姑娘媽的!你們不好好幹,給我找罵!”

方卓新換了眼鏡,剛找到大躍進的感覺,被小傑一打擊,情緒很低落。

疤瘌五道:“他說的輕巧,讓他幹一個試試?還他媽心慢?這心急吃得了熱豆腐嗎?”

小傑不平地說:“有些人就是牆頭草,欺軟怕硬,你對他越溫柔他越覺得你好欺負,要是林子管你們,都他媽龜孫子似的老實,沒別的,就是一個賤!奴才命!”

何永笑得誇張地在座位上顛著屁股:“哎呦呦,說的對,有些人就是識操不識摸。”

疤瘌五嘟囔道:“這人啊,得知道自己吃幾碗乾飯,沒有那金剛鑽,就少攬這瓷器活兒,上山容易下山難啊。”

小傑一邊溜達一邊咋呼:“剛才主任說我,你們也都聽見了,這是給我發話哪,要我加強管理,我以前那是心疼你們,現在沒辦法啦,我不來狠的不行了,有些人你也少甩那鹹的淡的的閒話,別以爲小傑尿你們誰,沒有三指叉,我也不來紮王八!沒錯,你們就是心慢,精神壓力不夠!井無壓力不出油,人無壓力輕飄飄!我說的什麽意思,你們都懂了嗎?”

何永迷惘地說:“傑哥哥,你能不能再說明白點兒?我理解力有限。”

小傑在零碎的笑聲裏喊道:“大家要學就學那唱戲做官的,不要學那拉巴巴坐尖兒的,看看趙兵,看看邵林,人家也是改造,學著點兒!”

趙兵連連說:“謝謝擡舉。”邵林小聲嘟囔道:“提我幹嗎?臭嘴。”

周法宏笑道:“看了麽,小傑被主任一點信子,這小脾氣又要爆了。”

疤瘌五撇著嘴道:“聽喇喇咕叫喚還不種地了哪,他也不怕風大扇了口條。”

小傑有主任早管教室裏坐鎮,也不敢鬆弛了,一會踹方卓,一會抽門三太,一邊還含沙射影地掃邊風,連好多天休養生息的高則崇都看他不過眼,悶頭吐出兩個字:“小丑。”

高則崇說這話,一面是有些正義感的內涵,另一面也因爲小傑旁敲側擊的許多話也戳了他的肋條骨,他也屬於天天往回帶活兒的落後分子啊,不過稍微能比門三太們快一些罷了。高則崇估計也是鬱悶中人。

晚上收工回去,原來常帶活兒的那十幾個犯人,照舊帶活兒。小傑便在號筒裏吆五喝六地來回咋呼,一路踢踢打打,弄得這些人跟日本勞工似的。

老三憧憬地說:“鬧吧,鬧急了,這些人抱團兒砸他一頓,就熱鬧啦。”

我笑道:“砸別人不敢,砸小傑還真不新鮮。”

“砸完了,別的雜役還不會太較真,正稱心哪。”老三舒服地靠在被摞上,笑著說。

陸續地大家都睡了,我不很困,天氣似乎有些悶,就溜達出去想換口氣。樓道裏還有六七個弟兄在幹活,崔明達的屋裏,斷續地傳出幾聲悅耳的蛐蛐叫。高則崇好像已經完工,坐在方卓和門三太邊上,一邊看他們幹,一邊聊著什麽,看我出來,他猶豫著住了嘴,讓我有些不爽,有種被人說了壞話的感覺。

轉天早上,我突然想起這個話茬來,就問門三太老高做天跟它們說什麽。

門三太笑道:“那傻逼啊,給我們做思想工作呢,說這麽熬下去不是辦法,人的十根手指還不一般齊哪,所有人幹一樣多的活兒,本來有些不科學,應該區別對待;再加上這些雜役不把犯人當人看,打罵隨意,問題太多——他鼓勵大夥找政府談談,把該反映的問題反映上去,爭取更多的福利——我才不上他的道哪!眼鏡兒那個缺電的,還挺支援他,把他當親人解放軍了。”

老三怒道:“這不是惑亂軍心嘛!”

我笑道:“管他哪,幹咱什麽事兒?”聽門三太一說,我反而釋然了。

到工區才看到,方卓的額頭上破了一塊,估計是牆上撞的,當然不會是自己撞的。何永笑道:“呆滿了刑期,眼鏡兒你就成鋼鐵戰士了。”

“看過鋼鐵戰士嗎?”周法宏笑問。

“野火春風斗古城,鐵窗烈火,永不消失的電波,操,你再問,我什麽沒看過?”何永不屑地說。

“真不容易,你這一下掐歲數的,還看過這麽多老片子。”劉大暢笑道。接下來,大家順著這個老電影的話題,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來,直到工區門口一通熱烈的歡呼聲響起。

大雜役二龍閉關結束,終於回來了,大家象歡迎凱旋的戰士一般把二龍迎進工區,傻狗跟何永尤其地活躍,從生產線上站起身形高喊“龍哥”,二龍沖線上平淡地笑著,奔了管教室,去向朴主任報到。

朴主任跟二龍談了不長時間,就被喊去開會了。監獄裏這些天的會顯得頻繁了些,是不是跟十六大有關?好像不至於啊,除非十六大能又什麽石破天驚的大變動。

周法宏癡人說夢:“估計要大赦了。”

主任一走,雜役們都進了庫房,去覲見二龍。

吃飯時老三告訴我:“二龍這回慘了,據說局級是肯定泡湯了。主任告訴他,主任跟局裏那個門子通了電話,說了二龍的事兒,人家態度很乾脆,就說了七個字:管不了,自作自受。”

“是啊,這是原則問題,當官的不會爲了幫一個犯人,把自己的同志給得罪了。”

“關鍵還是爲自己利益,這事不是徹底不能辦,不過要真是在原則問題上弄虛作假的話,萬一讓人給捅了,趕寸了就有可能丟官罷爵。”

“二龍能這麽就善罷甘休?”

老三不平地說:“他還想怎樣?他又想顧面子、找形象,又想一點利益不損失,哪那麽便宜?那耿大的形象,關鍵是政府的形象還要不要?”

我說:“這代價也太大點了。”

“你覺得大,他也許覺得值得哪,剛才在庫房一通聊,看那意思,他對這個結果還不在乎,甚至挺滿意哪,他覺得舒服啊,他還覺得跟政府交鋒雖敗猶榮呢。”

我搖頭笑道:“這就是他那種流氓的思路吧。”

“而且,老耿也給他留著量呢,沒下死命令撤他的雜役,老朴估計也給耿大那裏做了工作,咱想也對,除了他,誰弄這堆業障?到時候還不讓他們玩死?”

我笑道:“沒了減刑票擋路,二龍可就更瘋了。”

老三怪怪地笑道:“瘋他能瘋牆外頭去?不過剛才他一張狂,說走嘴了,知道嗎——老樸心裏怵啊,二龍那幫弟兄,三天兩頭往老樸家裏跑,要不就打電話,讓他照顧好二龍,好處自然少不了老樸的,不過這可就苦了老樸了,趕上這麽一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主兒,罵不得打不得,除了添堵還是添堵,呵呵,那樸大官人也是生怕惹二龍撒瘋,讓自己家裏在牆外面不好混啊。操,這手可真夠絕!”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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