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紅冰:《自由在落日中》 作者自序

--獻給我魂牽夢縈的內蒙古高原

袁紅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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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9月5日訊】如何使生命成為自由魂魄狂放不羈的展現過程,成為審美激情在蒼茫虛無中燒灼出的豔麗如花的傷痕,成為真理祭壇上的金色聖火,成為令萬年時間的重疊都黯然失色的燦爛瞬間——這是一個與庸人無關,而只屬於以生命美為天職的高貴者的生命難題。

從少年時代起,這個生命難題就像一縷猛獸之血般殷紅的流雲,縈繞於袁紅冰峻峭的靈魂之巔。

六十年代下半葉,中國現代專制下蒙古民族經歷的慘絕人寰的命運,強烈地震撼了袁紅冰敏感的少年心靈。於是,六十年代末,走上知識青年流浪漢的生命之旅後不久,袁紅冰就從內蒙古高原萬里長空中摘取一道最為猩紅觸目的雷電,在鐵血男兒青銅鑄就的意志上,刻下決定他一生命運的誓言:用詩意豐饒的文學之美,為凋殘於中國現代專制政治下的無數蒙古青年男女那白樺樹般青翠秀麗的生命,創作一首安魂曲——一首將在未來年代的每一個暮色中,都隨著銀灰色的無邊草浪,湧向天際深紅落日的安魂曲。

蒙古民族的慘痛命運可以令荒野上裸露的紫色岩石都為之流下殷紅的淚,然而,生命的悲劇只有以自由意志的名義詩化,才能昇華為與美麗而高傲的人性一致的意義。所以,少年袁紅冰為自己選擇了悲劇詩人的命運之路。

血是生命的激流,迸濺在中國現代專制政治歷史蒼穹上的勇敢者的血迹,那熾烈得能將太陽都燒焦的血迹,乃是生命價值的極致,然而,這生命的價值只有在自由的史詩中才能得到實現,才能成為雕刻未來人性的石匠。所以,出於對那重重血迹的殘破之美的灼熱戀情,少年袁紅冰決定以他英俊秀麗的生命,為蒙古民族的悲劇命運,作屬於猛獸的詩意的獻祭。

獨裁者及其豢養的禦用文人總試圖通過僞造歷史的卑鄙之手,美化罪惡,抹去真實歷史的記憶。因為,他們懼怕受到真實歷史的審判。人世間最險峻的悲愴往往並不在於生命悲劇本身,而在於被專制暴政所摧殘的人性之血,在獨裁者僞造的歷史中默默地枯萎,在冷漠的時間中逐漸淡化為灰色的寒霧。但是,人性之血不應當成為灰色,所以,為使蒙古民族苦難命運中怒放的血迹永遠保持野櫻桃汁般的嫣紅,為使真實的人性悲劇不死於獨裁者僞造的曆史,少年袁紅冰確認:以文學之筆為長劍,向專制暴政發出孤獨的挑戰,乃是自己的天職。

這樣,從十九歲時起,袁紅冰就開始了小說《自由在落日中》的創作過程。

在焚身的火焰中作浩蕩的狂風之舞——這是袁紅冰在創作《自由在落日中》漫長過程中的感觸。這與瘋狂的激情和美麗的痛苦相連的感觸,則需要以鐵灰色的艱難來採擷。

之所以艱難,是由於袁紅冰試圖創造華美超群的文學形象,為死於專制暴政的蒙古青年男女的生命,贏得風流千古的人格魅力——美是艱難的,美的極致就是艱難的極致。

之所以艱難,是因為袁紅冰對《自由在落日中》的創作,起步於象孤獨野狼一樣在荒野間流浪的衣杉襤褸的知識青年的命運——艱難之處不在於生活的貧苦,而在於內心的孤獨。多如沙石的中國文人中,用文字向專制暴政獻媚,以換取卑賤的生存者隨處可見;視靈魂為真理、人性、正義的祭品的自由人卻像沙漠中的野花一樣難以尋覓。而孤獨引發的生命蒼涼感即使對於鐵石之心,也是一種艱難。

之所以艱難,更由於中華俠義精神使袁紅冰不能漠視共產黨官僚集團的兇殘暴虐和官權橫行的社會不公正,而從少年時起,就為自己選擇了同中國現代專制暴政作百年決戰的命運之路。他的文學創作一直伸展在這條危險的命運之路上,並成為鋒刃上的舞姿——優美的危險乃是英雄的艱難。

之所以艱難,還因為中國現代思想文化專制迫使袁紅冰必須在秘密狀態中進行文學創作。本應雕刻在金色日球上的詩篇卻不得不在陰影中鑄造,這對於袁紅冰放蕩無羈、願與銀色長蛇般的雷電共舞的個性,又是一種炫目的艱難。

未來年代中的人們仰視文學歷史的璀璨星空時,將會發現《自由在落日中》是一顆紅寶石色的星辰。因為,《自由在落日中》是一位崛起於內蒙古青銅色高原上的美少年心血的凝聚,而殷紅的艱難為這顆星辰贏得了峻峭的個性之美;贏得了可以令人類屏息注視的人性魅力。

從袁紅冰在北國荒野上踏出知識青年流浪漢的足迹時起,《自由在落日中》的詩意就像繁富的野花,在那蹣跚的足迹間盛開。隨後的漫長歲月中,無論袁紅冰的個人命運如何變幻,那詩意都如同一位風姿萬種、忠貞不渝的情人,伴隨袁紅冰走過一個個黃葉漫天飄落的秋季;一個個寒風凜冽的冬日;一個個狂風與雷電喧囂的夏天;一個個情調如苦役犯心中對自由的向往一樣又苦又甜的春色。

一九九三年,經過二十多年的艱辛創作,《自由在落日中》的手稿終於完成了。在寫出《自由在落日中》的最後一個字的瞬間,袁紅冰發出一聲血霧迸濺的、雄豹吼嘯般的長歎。透過迷濛的血霧,他那雕刻著峻峭的高傲神情的眼睛,那雕刻著堅硬火焰的眼睛,沒有找到征服艱難後的翠綠的歡欣,卻只能看到一片殷紅的虛無。

《自由在落日中》的創作過程結束不久,袁紅冰一個人走出北京大學校園,走過北方的原野,追尋著野狼的足迹,走上燕山山脈的崇山峻嶺。當他不得不駐足在一座高聳於群峰之上的懸崖邊緣,再也無路可走,而只能遙望天際青銅色的落日時,袁紅冰不禁仰首痛哭——是一種對於極致之美的感觸,使他作響徹漫漫長夜的悲嗥。

在那種可以觸摸到堅硬藍天的極致感中,在那種可以用乾裂的嘴唇狂吻被落日燒成深紅的高空之風的極致感中,袁紅冰意識到,他應當直視生命的終點了。他不屑於繼續進行文學創作,因為,他覺得已經再也寫不出比《自由在落日中》更美的人性,更美的詩意和哲理,而他那顆高傲的男兒之心只會為極致之美沈醉——極致之美即是他生命的追求,也是他生命的墓誌銘;失去了向極致挑戰的可能,生存就已經沒有意義。

儘管從“文化大革命”時期起,袁紅冰就同他的戰友們一起開始了反抗共產黨官僚極權統治的政治活動,但是,在他的生命視野中,《自由在落日中》的創作遠遠高於現實政治活動的價值。

袁紅冰確信,超越專制政治文化史的東方人文精神的輝煌崛起,乃是中國自由民主命運走上歷史峰巔的前提;乃是人類以更加深沈的目光審視自由意志永無窮盡的豐饒內涵的前提。

袁紅冰確信,以哲理與詩意為斧和鑿,以人性悲劇為岩石,創造自由、美麗、高貴的人格雕像;使燃燒的靈魂成為虛無背景中的一縷審美激情,並於燦爛的瞬間之後化為殷紅的灰燼——這才是生命的絕對價值。

《自由在落日中》創作過程的結束,意味著袁紅冰已經完成了對於真理的責任,對於真實歷史和真實人性的責任,對於生命美的責任。因此,對於他,還剩下的只有一件事可作——在現代中國精神已經喪失了理解自由人性的能力的蒼茫時分,通過向專制政治發出悲壯無畏的挑戰,來宣示自由人格的英雄魅力。

在此之前同專制政治進行長期抗爭的充滿艱難兇險的歲月中,袁紅冰憑藉野狼般敏感的機警和純熟的策略原則,一直成功地使自己免於淪為囚徒。《自由在落日中》完成後,袁紅冰不再重視現實政治活動中的策略運用。理由在於,他狂放雄烈生命風格喜愛作陽光下的劍光炫目的挑戰,而以往對於策略的重視只不過是為了保持創作《自由在落日中》所必須的非囚徒的生存方式。

同時,因完成《自由在落日中》而産生的生命極致感,也促使袁紅冰決定,抛棄政治活動的策略原則,踏上苦役犯的命運之路,以峻峭的死亡來實踐他的關於生命應當美麗凋殘的哲理;來吟頌屬於自由人格的英雄詩篇。——專制暴政肆虐的時代,凋殘於黑牢中的生命之花,才會展現出動人而高貴的神韻。

此時,儘管袁紅冰已經有了妻子和不滿兩歲的小女兒,可是,他仍然開始了創建《中國勞動者權益保障同盟》,這個必定受到當局無情鎮壓的自由工會性組織的活動。他要使自己的血迸濺在中國民主的祭壇上;他只願把《自由在落日中》和自己消逝於苦役犯命運之路上的英俊而高傲的背影——那英雄男兒的背影,作為遺産留給妻子和女兒。他覺得,只有如此,才能不辜負妻子那如同殷紅的落日沐浴於其中的茫茫雲海般的深情,才能無愧於小女兒那風韻天成、妖嬈俊美的容顔。

一九九四年三月二日上午,袁紅冰被中國的克格勃,“國家安全部”的秘密警察逮捕。前一天,袁紅冰剛給北京大學法律系九三級學生講過寒假後的第一次課。

被捕的當天夜裏,袁紅冰便被秘密押往貴州,這個自古以來就是政治犯流放地的、陰雲終年不散的省份。袁紅冰在北京高等院校內和社會上的廣泛影響力,使當局不敢在北京對他進行審判。

秘密警察指控袁紅冰的罪名是,“企圖顛覆社會主義制度”。而審訊過程中涉及到的具體罪行有如下18項:1、以競選人身份參加八0年北京大學人民代表的競選活動;2、八九“六。四”事件中,發起組建全國高等院校唯一一個教師的非法組織“北京大學教師後援團”,以及非法發起召開全校教工大會、全校黨員大會,並撰寫《致中國共產黨所有基層支部的公開信》,為動亂推波助瀾;3、九0年出版的《荒原風》,系統否定官方哲學辯證唯物主義,並以該書中的“餘韻”一篇,為“六。四”暴亂唱挽歌;4、九0年和九三年兩次煽動北京大學學生推舉自己作人民代表候選人;5、九一年煽動北京大學學生抗議日本天皇訪華,干擾國家的外交政策;6、九二年非法主編、出版《歷史的潮流》,企圖以此書分裂共產黨中央;7、九二年向北京市法院提起訴訟,指控中國人民大學黨委和國家新聞出版署查禁《歷史的潮流》為非法;8、九二年六月十四日發起召開,並主持有百名持不同政見知識份子參加的“奧林匹克飯店會議”,使“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潮”再度泛濫;9、九二年十一月發起召開由國家官員和自由知識份子參加的“大鍾寺飯店聚餐會”,企圖為“六。四”事件翻案;10、九三年秋,為抗議北京大學校長吳樹青以政治壓抑學術自由,進行個人靜坐示威;11、九四年初就警察對自由畫家嚴正學施暴事件,發起三百人簽名抗議活動,企圖造成社會動亂;12、發起組建涉及十余個省區的自由工會性組織《中國勞動者權益保障同盟》;13、試圖組建包括魏京生、閔奇等人在內的民運領袖集團;14、九四年二月,參予煽動山東某縣農民基督徒進北京抗議當地警察迫害宗教自由的活動,並同意作農民基督徒抗議活動的律師;15、與柴治國等持不同政見共產黨員一起,組建反黨集團性質的秘密組織;16、長期以來,通過組建公司、舉辦和參予各種討論會等方式,向黨政軍各要害部門滲透,為鄧小平之後,發起民主運動與專制政治的決戰,進行政治、經濟、社會力量等方面的全面準備;17、撰寫了作為民主運動理論綱領的著作《民主與共和》;18、為發起“中國文化復興運動”,撰寫了反動小說《自由在落日中》和哲學著作《刻在落日上的箴言》。

中國官僚獨裁集團指控袁紅冰的這些“罪行”,在現代人類已經達到的正義原則的層次上,都是自由人的基本權利的正當體現,而對人的自由權利進行逮捕,才是真正的罪惡——屬於國家權力官僚集團私有制的罪惡。

現代中國人最令袁紅冰黯然神傷之處在於,他們中的大部分已經習慣於用低賤的媚態向專制暴政換取卑微的物質生存;他們已經忘卻了生命的高貴和精神的追求。現代中國人的精神在嚴酷的思想專制下日漸枯萎,而精神的枯萎又導致人性前所未有的墮落。舉目所見,盡是渺小的詭詐、虛假的熱情、肮髒的私欲和小動物的怯懦所充斥的人格。許多中國人似乎完全喪失了理解自由、美麗、勇敢、高貴、正義和真理的能力,並滿足於生活在虛假中。

袁紅冰準備將當局對他的審判,變為對思想專制的審判,變為對專制法律的審判,而他則是帶著生銹鐵鐐的審判者。他要以此為中國自由民主運動贏得道德榮耀;他要以此對中國人格的墮落進行青銅色的抗議。

袁紅冰想到了一切,但是,卻唯獨沒有想到命運會將他置於生死兩難的絕境;唯獨沒有想到專制鐵鏈甚至可以束縛住他高傲地走向悲壯之死的猛獸的足步。

在國家安全部的秘密警察對他進行第一次審訊時,從審訊者經過精心設計的訊問內容中,袁紅冰刀鋒一樣敏感的直覺就意識到,他分別隱藏在父母家中和一位元學生處的一生全部著作的手稿和軟碟,其中包括文學著作《自由在落日中》、政治法律著作《民主與共和》、哲學著作《刻在落日上的箴言》的手稿和軟碟,都已經被秘密警察搜獲。

以後的事實證明袁紅冰的直覺是正確的,而在直覺産生的時刻,他的意志如同被雷電殛中的風蝕的懸崖,於瞬間之內崩潰了。

為了真理的利益,袁紅冰鄙視世俗的名譽地位;為了精神的追求,袁紅冰忽視對物質生活資料的獲取。他身無長物,不置恒産,然而,他是一個靈魂的豐饒者——因他的精神創作而豐饒如金光燦然的無邊麥浪。

《自由在落日中》是袁紅冰的生命創造,但是,在他的價值觀中,那生命的創造又具有高於他生命的獨立意義。這不僅因為《自由在落日中》凝結著他燦爛的審美激情之火,也不僅因為他湮沒在二十多年孤獨、寂寞、艱難的寫作生涯中的翠綠生命,只通過《自由在落日中》才成為超越時間的價值,更因為《自由在落日中》乃是被人性之血浸透的真實歷史的文學昇華;乃是他用以承擔對生命美的天職的最後支點。——在專制官權和禦用文人們僞造的歷史背景中,真實的歷史是被放逐者。如果過去的真實歷史完全消失了,中國人也就喪失了走向未來真實歷史的可能,而將永遠生活在虛假中,因為,未來是過去之子;在思想文化專制陰影導致人性普遍醜陋的、獸性化的年代,對生命美的呼喚是一種美麗而悲愴的孤獨,然而,如果中國,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人類群體連這種孤獨的能力都徹底喪失了,那麽,中國就永遠沒有可能再造屬於真、善、美的未來,因為,社會歷史是人構成的,沒有自由、高貴的人格,就不會有與人性一致的偉大歷史命運。

袁紅冰意識到《自由在落日中》的手稿和軟碟落入秘密警察手中的當天,在他離開審訊室回到牢房後,一陣猩紅的血霧驟然從他猶如被火焰燒焦的雙唇間噴濺而出。那染紅了黑牢陰影的血霧中已經沒有了悲愴的神韻,而只彌漫著絕望。二十多年的精神追求毀於一旦,情以何堪!人以何堪!

作為創造出英雄人格哲學的哲人,袁紅冰早已擺脫了對死亡的畏懼,進入超越於生死之上的自由意境,並視瞬間的優美為生命價值的極致。正是這種自由意境和價值的極致感,使袁紅冰在“六。四”事件濃烈的血腥氣還未消散的時刻,就對專制政治再次發起了英勇的挑戰。從九0年至九四年春被捕前這一時期中,袁紅冰和戰友們的一系列政治活動,成為中國大陸民主運動的主旋律。

瞭解袁紅冰的人都能觸摸到他那顆即使在刀劍劈斬下也只會發出鐵石聲響的堅硬的心;袁紅冰也驕傲地自信,內蒙古高原上那能將岩石凍裂的暴風雪,也不能凍裂他的意志。可是,《自由在落日中》的手稿和軟碟落入秘密警察的獸爪之後,袁紅冰卻發現,他變得像野草一樣脆弱,像灰燼一樣蒼白;他富麗的生命變成了一具倒斃在陰冷沼澤中的骷髏。

但是,袁紅冰畢竟是堅硬的。野蠻人一樣頑強的生命力,終於使他從比死亡更深刻的絕望中,擡起佈滿血絲的眼睛,並以這雙仿佛雕刻著猩紅雷電軌迹的眼睛,重新直視命運——他決定付出任何必須付出的代價,換取再次寫出《自由在落日中》不可缺少的人身自由,哪怕是有限度的人身自由。

這是一次高於生死的抉擇,因為,抉擇所指向的,是超越袁紅冰個人命運的人文價值。

這是一次最為艱難的抉擇,因為,只有向官權表現出搖尾乞憐的下賤媚態,才可能走出黑牢,而要猛虎作出母狗的媚態意味著比烈火焚身更痛苦的艱難。

這是一次慘烈的抉擇,因為,作一個堂堂的英雄男兒,乃是袁紅冰的少年之夢,乃是袁紅冰高傲人性的終生追求,而為了獲得重新寫出《自由在落日中》的條件,他卻不得不血淋淋地撕裂那少年之夢,那終生的追求;不得不付出美人格的代價。

男兒膝下有黃金。但是,袁紅冰屈膝了。這是卑鄙,而且是用高度的智慧精雕細刻出的卑鄙——僅有卑鄙是不夠的,富集智慧的卑鄙才能誘使秘密警察們,這些精明的愚蠢者相信,袁紅冰已經真正被他們“改造”成對專制政治無害的庸人,而這種相信則是袁紅冰獲得有限度的人身自由的唯一可能。

一九九四年九月,被捕半年之後,袁紅冰以取保候審者這種准罪犯的身份,並以接受終身流放於貴州為條件,走出了黑牢。

於是,在貴州,這個古流放地的連綿陰雨中;在那仿佛連天空都腐爛了的終年不散的陰雲下;在秘密警察對他這個“帝國要犯”密如蛛網的監視下,袁紅冰開始了重鑄《自由在落日中》的過程。

儘管黑牢生活的精神和肉體摧殘,使他容顔憔悴,病體支離,但是,袁紅冰沒有一天中斷過近乎瘋狂的秘密寫作。因為,他沒有權利休息,沒有權利疲勞。同時,也只有在精神創作過程中,他才能暫時忘卻猶如心被毒蛇噬咬般的屈辱的痛苦——對於袁紅冰,死並不是痛苦,向專制官權屈膝換來的生存,才是勝於被淩遲處死的痛苦。

一九九五年秋,袁紅冰出獄一年後,《自由在落日中》的手稿再次完成了。他將這份凝結著血淚和艱辛的書稿稱為《自由在落日中》B稿。然而,袁紅冰還是不能迫使自己休息。

只追求極致之美的意志曾使袁紅冰決定,如果不能創作出比《自由在落日中》更富藝術價值的作品,就永遠訣別寫作生涯。可是此刻,他卻又不得不再次握住沈重的筆,開始小說體自傳《文殤》的寫作過程。他要通過《文殤》,告訴世界他向專制官權屈膝的原因——並不是為了替自己進行辯護,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對他,一個將全部生命都獻給自由精神的良心犯,進行道德指控。《自由在落日中》B稿可以流傳千古的人文價值和藝術魅力將確證此點。

但是,袁紅冰必須就他向專制官權屈膝一事,對曾經相信過他英雄人格的戰友、朋友,特別是對曾視他的英雄人格哲學為真理的青年男女們,對北京大學教師的榮譽,作出歷史性交待——為了能夠如少年時一樣,以高傲的目光直視燦爛的太陽;為了使自己的生命風格繼續保持狂放不羈的俊美,他必須如此。

有一天,當《自由在落日中》撕裂中國現代思想專制的鐵幕,像內蒙古高原青銅色地平線上那殷紅的落日一樣呈現在人類的視野中時,袁紅冰則很可能再次走進黑牢,並在那佈滿重重血鏽的陰影下無聲地消失。在消失的瞬間,袁紅冰那英雄的心中,那屬於狂風和烈火的靈魂深處,將只凍結著一滴永不流出的燦爛的淚。他要以那滴燦爛的淚,作為獻給自己命運最慘痛遭遇的祭品。而慘痛之處在於,為了拯救他所創造的生命美;為了拯救他所創造的人文精神,他別無選擇地醜陋過一次。雖然那是袁紅冰生命中唯一一次醜陋;雖然那是以高尚的目標為背景的醜陋,但是,那醜陋已經足以將血也洗不去的恥辱感深深刻在袁紅冰的錚錚鐵骨上。

中國的歷史呵,你什麽時候才能遠離使人為了生命美而必須承受屈辱的罪惡;你什麽時候才能不再容忍頭戴金色王冠的獸性摧殘自由精神;你什麽時候才能使中國人群崛起為自由的種族?!

——這個悲愴如狂的責問,將象雄鷹流血的長翅,伴隨袁紅冰生命鐘聲的餘韻,消失在內蒙古高原那茫茫的銀色暴風雪中。

--轉自《北京之春》04年9月號(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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