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學記

---求學不得學,追記之
歪脖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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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月4日訊】大飢荒那几年,我正好讀初中,“正定三中” 和“正定五中”校址在鄉村,沒有城里中學名聲響、牌子硬。可鄉下中學有鄉下中學的名气。那時候流傳著一句話:“三中捋榆葉,五中拉大車*”, 就是靠這兩校師生硬樹起來的口碑。

“三中捋榆葉”這個典故沒什么講頭。在六零年春天,學校食堂伙食越來越差,給同學老喝菜湯。菜湯里不漂油星可以還叫菜湯,如果菜湯里連個菜葉也不漂,那還能叫菜湯么?三中的校領導机靈,發動同學捋榆樹葉子。同學們三五一伙,挎著書包上樹爬牆,先把校園牆內的榆樹葉子捋光了。隨后這些小分隊滲透到了附近鄉村,引起農民們的恐慌。盡管農民傳統上對著識文斷字的人有一种尊敬,但也舍不得自己家香香軟軟的榆樹葉子進入學生的書包,于是就發生一些爭執,有的村干部向縣教育局反映意見,聲明這不是告狀:咱這五尺高的漢子去告十三四歲的小孩子那不是笑話!只是咱社員們也指望著這些榆樹葉子哩,希望有關校領導注意一下群眾紀律。

這么一惊動縣級領導,三中捋榆葉的名气就出來了。

我們五中的領導也不笨,發動同學到滹沱河沙灘刨蒲草根。同學們走上十几里路,才到河邊,用釘耙扒開沙土,地面下半尺深的地方埋著筷子粗細的草根。這草根用机器粉碎,打細打爛,摻入玉米、紅薯面粉,上籠屜蒸成餅,能頂住飢餓。那蒲草根畢竟不是糧食,你再粉碎它,它成不了粉,只能變成短一些的小刺。摻的量多,蒸出來的餅子就像一窩毛絨絨的灰老鼠,很特別。上年紀的人們說:“蒲草根的刺軟,挂不到腸胃上。民國初年鬧大飢荒,吃蒲草根的熬過來了,吃高粱秸、玉米秸的死了。”這些老輩的人,對于“畝產万斤丰產田”的管理,拿不出任何有效措施,對于怎樣度飢荒卻還是有一些見解。

滹沱河兩岸的沙灘寬闊,河流沙灘屬國家所有,蒲草又是天然野生,刨蒲草根也就沒有違反群眾紀律問題。沒有爭執,沒人向上級反映情況,我們也就沒有引起社會注意。五中在搞代食品運動中,輸給了捋榆葉出名的三中。

五中有五中的高招,校領導組織同學拉膠輪大車搞運輸,而且一下子堅持几年。“五中拉大車”的名气傳遍城鄉。這拉大車的故事就挺有說頭了。

正定五中,58年之前開始籌建,被大躍進的春風一吹,呼啦一下子平地上冒出几排青磚紅瓦的大教室;呼啦一下子,招進几百名學生;又呼啦一下子教育戰線收縮了,建設資金沒有了,校園里留下一些沒封頂的房子,冒出地皮的半截牆,用了一半的灰漿池—這時候人們才發現,還沒有一間學生宿舍。農村學生都是從四面八方聚來的,大部分要住宿,只好暫時租借附近農村的民房,寄人篱下,成了住宿走讀生。

沒房子住怎么辦?我們自己蓋!沒有資金怎么辦?我們勤工儉學!毛主席無產階級教育方針說得明白:“教育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教育与生產勞動相結合。”這正是考驗我們是不是按無產階級教育方針辦校的大是大非問題。

學校選擇搞運輸掙錢,勤工儉學。

搞運輸首先要有膠輪大車,這可以向附近生產隊借用。學校和附近公社領導關系不錯,在農忙時間,學校經常支援搶收搶种,融洽如一家人,公社領導對于學生的信任超過對自己的社員。在上級檢查工作時,甚至會請求學校緊急援助,派學生混到社員中間,搶答上級的提問。我就受過這樣的突擊訓練。一位公社領導給我們指導:“等到上級檢查團視察到你的地頭上,你要主動向領導問好,跟在領導左右,領導問話,你們要不等社員開口就把話接過來。現在請同學們記住以下數字,一定背熟:去冬今春,我們連續大干了 XX 天,鏟高填低土石 XX 万立方,修渠XX公里,我們的“丰產方”做到了地平如鏡,梗直如線。我們已經由前兩年小片高產試驗田的階段,跨到千畝“丰產方”階段,我們的“丰產方”計划畝產 X 千斤,爭取達到 X 千 X 百斤,最低保證 X 千斤,我們的具體措施是—”

公社領導慎重地吐出一串數字之后,再三關照我們,一定要在社員開口之前,把話接過來。他推心置腹地對同學們說:“大家都知道,我們的社員覺悟低,什么牢騷話都敢說,讓他們開口,咱們公社的工作准砸鍋。”

我們和公社領導有這么深的友誼合作關系,借几輛膠輪大車沒有問題。只是在用車時間上有沖突,白天社員在使用車輛,我們就把運輸放在夜間進行。

另一個小問題是拉車繩的問題,這也是一個容易解決的小事,那年頭,經過初級社、高級社、人民公社這三級跳,騾馬牛驢這些牲口,餓瘦病死大半,由原來一戶平均一頭半牲畜,降到十戶八戶才有一條牲畜。** 牛馬所剩不多了,原來牛馬干的活,改為人力,拉繩成為社員每人必備的基本勞動工具。學校稍做動員,同學就從家里帶來了拉車繩。

運輸什么呢?校領導把這個問題也順利解決了。五中靠近公社糧站,糧站要把原糧稻谷、小麥,玉米,運到縣城糧食加工厂,再把大米、面粉成品糧運回來供應周圍學校机關。本來有單位負責運輸工作,一切按部就班。隨著經濟困難得加深,挨餓的現象日益嚴重,被選來運糧的人的責任心似乎越來越差,麻袋的“破損”率越來越高,不是麻袋不小心被挂個窟窿,就是摔在地上崩個口子。當然,你別指望破了的麻袋還能保證原來分量,它們撒到路上收不回來啦。

看來運糧的問題,歸根結底是一個政治思想問題。當學校提出承包糧食運輸的要求,讓糧站領導眼前一亮:學生們政治覺悟高,還有老師帶領,這回行了。
簡單一句話,五中的勤工儉學,全是空手套白狼。

我們六班安排在星期二勞動,在星期一晚上,6點鐘左右,我們走四五里路去大隊借車,再到糧站裝上原糧,向縣城出發,當時的公路,是沙石鋪的硬路面,坑坑洼洼不少,不到30華里路程,來回用去五、六小時,加上裝車、卸車、借車、還車,又要五六個小時,到我們回到宿舍休息,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太陽出山了。對于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來說,真是超強度的勞動,困乏到達極限,走著路能睡著。兩腳扑騰扑騰向前走,眼睛已經閉上了。這樣行進中的睡眠可能進行几秒鐘,又被惊醒,又睡著,如此不斷反复。

拉大車的陣勢是這樣排列的,中間是一位最為強壯的同學駕轅,二等強壯的一邊一個護轅,八個同學分兩邊拉套,拉繩以中間兩人最長,算是打頭的,然后到兩側依次變短,隊形以半橢圓形散開。車子后面還有兩三個替補隊員。跟著推車。

駕轅的同學自然是車隊的首領,他掌握方向,控制行進速度,緊急情況下剎車,一路上不斷發出短促的口令。指揮著大伙協力向前。護轅的同學要幫助把握方向,特別在坑洼路面顯得重要,護轅的還有一個重要責任,要警惕拉車的是否睡覺了,他看到你走路偏斜,繩子漸漸松弛,,就伸手把你的繩子頓一把,讓你一激靈,馬上清醒過來,行話叫“彈弦子”。社員們也有“彈弦子 ”一說,那是在測定拉繩的張力,是對假裝賣力混工分的人警告。我們的“彈弦子”只是提醒拉車的莫睡著,危險啦!

最外側的兩個同學,拉繩也最短,活動也最靈活,一旦遇大下坡,急忙轉身,由拉變拖,防止大車下坡速度過快失去控制。

同學們在拉車中建立的權威秩序,和課堂上完全不同,像趙修一同學,歲數比一般人大兩三歲,已經有一個青年小伙的雛形了,胳膊上有些肌肉塊了,是班上駕轅第一手,“班寶”級人物,盡管修一同學學習成績相當差,可每學期都被班主任老師評為优等生,我們也都服气。同樣是駕轅的,賈瑞生就顯得實力差一大截了。賈瑞生臉色黃黃,營養不良的樣子,貪吃還愛拉肚子,有時連廁所也跑不到,就拉到褲襠里了。我見到過他在大清早端著鐵鏟清理路上的屎,點點滴滴,從宿舍的水泥台階,延伸到廁所。他一碰到同學,臉紅紅的,很不好意思。不用說,昨晚他又拉稀了。選他做駕轅,全是因為他的個頭乍眼,一個初中生,個頭攛得和老師一樣高,這怪誰呢。

當年,我身材單薄的象棵豆芽菜,連護轅的級別也混不上,只能老實拉車。

拉車隊伍出發前的那頓晚飯,運气好的時候,校長會下令為每個同學加一個餅子,不用說,這像大將出征前壯行色的御賜酒,令三軍士气大增。那時候國家困難好像越來越重,水落船低,學生糧食定量逐漸減少,有一陣子也不說定量是30斤還是28斤啦。而是規定一天吃几個餅子。男同學分為六、七、八三個等級,女同學分為六、七兩個等級。評定級別的時候,特別武斷,由班主任和几個班干部一嘀咕就定案了,根本不容本人參加意見。我不幸被列入一天吃六個餅子的名單中,和飯量最小的女生列為一類,心靈倍受打擊。我和生活委員吵架:“別說一天六個,你一天給我吃十二個,試上一個星期,看我吃下吃不下。”我們几個吃六個餅子的同學,自然成了一派,遇到重一點的勞動,我們會說:“咱飯量小沒力气,去讓吃八個餅子的干吧!”后來,我們看到吃八個餅子确實也不容易,駕轅、護轅扛麻袋這些重活咱也确實干不了,气也就漸漸消了。

就是在餅子階級對立情緒激烈的時候,六、七、八三個階級還是有堅強的統一戰線。食堂宣布餅子的公稱分兩是一斤干面粉蒸七個餅子。也就是一個餅子1.43兩,我們一致表示不能認同。“這么小,一兩一個差不多。”高年級三班以全體同學簽名在食堂門口貼了一張大字報,寫著:

早上湯,
中午湯,
晚上稀粥照月亮,
餅子小得像雞蛋,
吃到肚里,顯也不顯。

我們六班同學馬上動蕩起來,委托我起草一份大字報響應,并提出改革食堂制度建議。我寫出之后,在自習課上,當眾宣讀,全體舉手百分百通過,隨后連夜貼出,与三班大字報并排一起。這一下子校領導慌了,連忙招集班級主任、團員、積極分子會議,布置策划,進行新舊社會對比,憶苦思甜教育,展開一場全校大辯論。*** 辯論到最后,只剩下我一個人需要重點幫助,全班同學圍成一圈,對我展開批評,我第一次見到這么大陣勢,嚇得哭了。肩膀抽搐得一抖一抖,帶著哭腔,把嫌餅子個小的問題,上升到忘了本,愧對革命先烈,辜負了党的希望這樣的高度認識。從此再也不敢提餅子個大個小,粥稠粥稀的話題了。那時我不滿十三歲。

校長給我們加一個餅子,的确是一個不小的獎賞。從另一個角度說,他也是實際上承認一頓讓我吃兩個雞蛋似的小餅子,那卡路里确實不夠,對先前批判我“餅子個小”的思想,是一個變相的平反,要不,你給我加一個干嘛?

除了偶爾加一個餅子的獎勵,還有一次獎勵了一碗西紅柿湯。那是有一次我們到了糧食加工厂之后,加工厂沒有足夠的面粉讓我們裝車,需要再等待兩、三個小時,才能湊足數量。這就意味著同學們在深更半夜的涼風里,干等兩、三小時。帶隊的負責人決定到火車站飯館為每人訂一碗西紅柿湯做夜餐,八分錢一碗,由學校出錢。大家頓時歡欣鼓舞,一碗熱乎乎的湯灌下去,把滿肚子怨言都融化了。可好景不長,往回走几里路后,人們開始拉稀,爭先恐后往路邊庄稼地里跑,不分男女,不分師生,一律無有幸免。那是噴射式的急瀉,屁股一轉圈都在滴著屎湯,就像下風攪雨的時候,房檐廊下到處都漏水一樣。一路上如此反复三四次。我自覺渾身污糟不堪,干脆跳進路邊一條水渠里,連人帶褲子一塊洗了,再將褲子盡量擰干,套回身上。反正是夜色朦朧,沒人看得見。深秋的夜晚,風涼颼颼的,渠水也冰的人直打哆嗦,按一般常識,該傷風啦,感冒啦,大病不起啦等等。事實不是那樣,我回去睡了一天覺,醒來覺得一切完好如初,星期三照常上課,你瞧咱這生命力!

盡管通宵拉大車十分疲勞困乏,可我覺得沒什么好吹的。能夠上歷史場面的,也就是“赤足踏冰河 ”那几次。我們拉大車,總是不喜歡天太冷。捂著個厚棉襖行動不便,一會儿上坡累得你汗津津的,到平路上緩下來,那汗水又弄得你涼森森的。黎明的時候气溫最低,口罩外面又會結一層冰的鎧甲,硬綁綁的。可是那年我們到滹沱河對岸磚瓦厂拉磚瓦,只恨老天不夠冷。那河水只結了一指厚左右的冰,還不能支撐人和車輛過河,沒有辦法,只有破冰趟水。好在河水只有膝蓋深,把褲腿高高挽起到大腿根,可以對付過去。大家脫掉鞋襪,挂到脖子上,赤足在冰上一踩,“吱-扑通”大約一尺直徑的冰窟窿就踩出來了,然后膠輪大車一通過,啪啪壓出一條水道連通兩岸。冰涼的河水讓人刻骨銘心,人們在下水之前就深憋了一口气,做好了受刑的心理准備,一旦下水,一股气向前沖。走到對岸,兩腿已麻木,好像不是長在自己胯骨上了。同學們坐在蒙著一層霜雪的沙灘上,一邊唏噓著,一邊快速揉搓按摩,擦干放下棉褲腿,那种受冷過度的疼痛,反而有一种像燙傷一樣的火辣辣的感覺。當我們裝上磚瓦返回,闖開的冰道又封閉了,冰層有窗玻璃那么厚,我們得咬緊牙關,再表演一次赤足踏冰河。只需要這樣走一趟,腿肚子上就會出現密密麻麻的小裂紋,裂紋里滲出紅血絲,像爬滿了螞蟻,尖尖麻麻地疼。如果走上兩趟,小裂紋會發展成网狀,把腿肚子网起來;再過一天,滲血絲的地方會滲出黃水;黃水干了,變成不規則細小疤痕,大約十天半月會脫疤。對于腿肚子被冰水浸泡、寒風吹襲后出現的奇怪現象,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描述。三十年后我參觀中國工藝美術陶瓷展覽,發現了一种陶瓷工藝叫“窯變裂紋”技術,是通過控制燒制溫度,在釉面上產生网狀不規則龜裂,造成一种特殊藝術效果。我看到“窯變裂紋釉”花瓶,頓時聯想到當年我的小腿肚子。美中不足的是這种釉的顏色只有白和灰色,如果能把网狀裂紋燒成血紅色,就几可亂真了。

當年老紅軍爬雪山、過草地,有种种壯舉,但缺少了赤足踏冰河這樣一幕,這終于由新中國的青少年補上了,成全了老紅軍的十全武功,烈士們可以含笑九泉了。

平凡的工作也會出現不平凡的事情,四十余年了,我總忘不了吳小珍同學陷入車底的一幕。那才叫惊心動魄。大車正在下坡行駛,車速逐漸加快,忽然吳小珍跌倒在地,駕轅的賈瑞生,覺得一個黑影從腳下一閃,知道不好,本能反應,緊急剎車。急剎車要抬起車轅,讓車尾著地,利用車尾与地面摩擦,制動車輛。賈瑞生做了急剎車后,車尾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同時車下傳出一聲撕裂的尖叫。“車下有人!”“剎車!”“不能剎車!”叫喊聲亂成一片。原來吳小珍倒地之后,鬼差神使,讓她躲過了兩個車輪的碾壓,卻被陷入車尾与地面形成的銳角頂端,車尾剛進入剎車狀態,与地面激烈摩擦,吳小珍被車尾刮削作用擠推著,她的身體,變成剎車杠的一部分,和地面摩擦。天黑洞洞的,人們只能從慘叫聲判斷她處在車尾和地面之間,直到駕轅的做出正确判斷取消剎車狀態,吳小珍才從車尾釋放出來,此刻已經在地面上連拖帶磨,有十几米遠了。

大家圍住橫躺在路中的吳小珍,安老師用手電檢查傷勢,見到她的腦袋像個血葫蘆,臉被血和土糊住,睜不開眼…在這深更半夜,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到哪里找醫生呢!

大家把吳小珍抬到車頂,用一件棉衣圍住她的頭,匆匆赶路,吳小珍的呻吟聲透過棉衣不斷傳出來,令深夜的气氛既緊張又恐怖。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一個人發困了。

究竟怪誰呢?怪吳小珍走路睡覺?怪護轅的沒有及時的彈弦子?怪賈瑞生體格沒有趙修一棒,取消剎車動作慢?怪旁邊同學沒有互相照看好?似乎每個人都有一份責任,好像是大家合伙謀害了同學,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緊跑回去找醫生,爭取早些得到救護…..

小珍同學回家養傷呆了一段時間,傷好后也不想讀書了,不想再讓同學看到她臉上難看的樣子,總低著個頭。我偷偷注意過她的臉,臉部還沒有嚴重變形,只是擦傷的部分的膚色明顯加深了,而且一條一條地色澤突變,幸運的是胳膊腿沒有骨折,按照那個年代對受傷的理解,這算是輕傷。

李連森同學是一個鐵血型的小男子漢,經常表現出大丈夫有淚不輕彈的气概,他的議論總是与眾不同:“這點傷算什么,螞蚱掐掉一條大腿照樣蹦得歡著呢!”

五中同學糧食運輸創造了很低很低的麻袋破損率,就我們班經歷的上千袋糧食,沒有一袋損失,可以說破損率為0%,遠遠低于人的破損率。我們班50人,吳小珍一人受傷,人的的破損率就達 2%。當然,計算運輸中人員受傷時要實事求是,不能把蓋房子從腳手架上掉下來,摔成腦震蕩的同學計算在內。

五中拉大車的名聲大振,而三中捋榆葉的名气曇花一現。六一年,人們把榆樹皮都扒光了,剩下白森森的樹干,在夜色下,好像吊在半空的一具具骷髏。榆樹死光了,沒榆葉好捋,三中就神气不起來了。在遵循毛主席的無產階級教育方針方面,五中更胜一籌。
那時候農村小學升中學,也有很激烈的競爭,升學率只有30%。如果你連五中都考不上,這一輩子就在農村死定了。落榜者當然很傷心悲觀,打几天不思茶飯。有人會這樣安慰:“五中這樣的學校,考不上就考不上,有啥上頭,成天价讓孩子們拉大車。”

* 正定鄉土音,“車”隨“葉”韻,“三中捋榆葉,五中拉大車”說起來很順口。

** 生物學上有這樣一個論斷,越是低級的動物生命力越強,越是高級動物生命力越脆弱。据我在少年時代的觀察,結論恰恰相反,規律是公社的騾馬牛羊先死,然后才輪到社員的。

*** 六班大字報提出食堂改革建議:按糧食定量發給學生飯票,節約歸己。揚沖校長兼党書記在全校大會上批評說,糧食定量是党和國家給你們的,就是你們本人,也是屬于党和國家的,提議定量節約歸己,是個人主義作怪。我對同學說:“既然我們屬于党和國家,糧食定量也屬于党和國家,那末國家的人吃國家的糧食是公事公辦,怎么是個人主義?”因為我的這句話和起草大字報的原因,被內定為重點幫助對象。期末學生鑒定,列為“可”等生,只是未被開除而已。@(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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