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轅門斬子》又名《白虎帳》,宋帥楊延昭敗於穆桂英,忿怒而歸。其子宗保臨陣招親,決按軍法斬之。孟良、焦贊、佘太君、八賢王求情不准。最後「準媳婦」穆桂英來獻降龍木,並保證大破天門陣,楊始赦之。
穆柯寨的降龍木,關係到與遼國戰爭的成敗,楊延昭拿不到,兒子楊宗保卻因與穆桂英一見鐘情,輕易就解決這個難題。可是楊延昭簡直無法接受,在氣上心頭的情緒作用下,他判了兒子通敵罪,定斬不饒。這種失去理智的行為,在舊時代的領導者身上經常出現,用現代的話講是害怕權威被挑戰,因而整人立威。毛澤東、江澤民即是如此:彭德懷曾救過毛澤東,而彭為餓死的農民請命,溫和的講講毛的大躍進(有憑有據),立刻被視為十惡不赦的大奸人;法輪功的真善忍,快速改善人民的操守,對照之下貪婪成性的江澤民,十分不舒服,用極端殘忍的酷刑迫害學員,至今仍在繼續中。比較看來,楊延昭最終能夠從善如流,遠超過他們太多太多。
楊宗保綁在轅門,因為楊元帥生氣,誰勸都不聽,眼看著就要被犧牲。觀眾好奇的關注事情的進行:到底楊元帥那個堅固如水泥的執拗,要如何被更新,使其完全改變。
《轅門斬子》本是梆子戲,譚鑫培把它翻成西皮,並滲入小生腔,讓它帶有秦腔晉腔那種高昂激揚的聲調,劉鴻聲(1879—1921)高亢清亮的嗓音,圓轉自如的行腔,恰好適合這齣戲的表現,他唱紅這齣戲,成為民國新時代的當紅老生。「三斬一探」是劉鴻聲的拿手戲碼(斬子、斬黃袍、斬馬謖及四郎探母),在他響徹雲霄的歌聲中,人們恍若隔世為人,在民國的風雲裏盤旋著。
《轅門斬子》板腔體的戲詞有著文學的新意:楊延昭的母親佘太君前來求情,以宗保年紀小有錯當可原諒,楊延昭馬上舉出好幾個年紀小的名人,尤其是周瑜,這段唱詞唱出銳不可當的少年英氣,實不亞於蘇東坡「浪淘沙」「遙想公謹當年,….」的那段詞。
《(西皮慢板) 娘道他年紀小孩童氣概,(轉西皮快板) 講幾個年幼人娘且聽來:秦甘羅十二歲身為太宰,石敬塘十三歲拜將登台。三國中小周郎名揚四海,十歲上學道法人稱將才;十二歲掌東吳水軍元帥,他看那曹孟德如同嬰孩。在赤壁用火攻神鬼難解,燒曹兵八十萬無處葬埋。這也是父母生非神下界,難道說小奴才是禽獸投胎?》
周瑜被說年紀小,卻又能看曹孟德如同嬰孩。聽了覺得怎麼一群小孩兒聚一塊兒似的,讓人莞爾一笑。民國新時代流行白話文,如同孩童眼睛看世界,也有新的趣味。巴金小說「春」有這樣一段:
「劉鴻聲的《轅門斬子》,」淑華得意地自語道。 沒有人注意她的話。也沒有人留意茶棚裡的京戲。覺民忽然指著茶棚說:「就在這兒,錦江春。」 覺民指的那個茶棚搭在一個微微傾斜的草地上,三面空敞,另一邊靠著池塘, 池畔種了好幾株柳樹,碧綠的柳絲有的垂到了水面。….
劉鴻聲的《轅門斬子》挾雜在民國的風景裏,有一種分外真實的感覺。巴金是少有的不昧良知的小說家,晚年寫的「隨想錄」建議興建文革紀念館,記錄罪惡,讓國人不再有這種醜陋的恥辱。可是醜陋慣的中共當局,一面捧著巴金,一面充耳不聞、置之不理。和《轅門斬子》比,焦贊點破楊延昭,楊延昭也立刻辦理補救措施(讓眾將寫保狀),相差何其大。
楊延昭是見到穆桂英來到轅門,慚愧心一起,氣也就散了。加上焦贊、孟良的提醒,也固執不下去了,這是很有趣的結束。我們再錄一段戲詞:
焦贊(白) 咱家元帥有四不周全!
孟良(白) 啊!有哪些個不周全?
焦~煄]白)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你我不要管他,你我吃酒去,走,吃酒去,吃酒去。
楊延昭在周圍人的反應裏,發現自己的固執造成四不周全。他終於從怕丟面子的執拗裏,轉了回來,中國的戲都比較厚道,不必真殺了兒子來使勁的擴大衝突、擴大戲劇性。焦贊、孟良兩個大花臉在旁講真話、及時滅火,讓他有了轉圜的餘地。如果碰到的是羅幹、曾慶紅這種煽風點火、為虎作倀的人,只會擴大魔性,讓眾多的好人遭難,那就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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