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百華: 閻連科的「丁莊」噩夢

樊百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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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4月20日訊】閻連科是我一直看重的作家。他小說中的中國軍隊很真實,黑暗得真實。我參過軍,後來從退伍軍人到副軍級現役軍官,都有斷續的聯繫,對中國軍隊中的種種腐敗,從徵兵到入黨、轉志願兵、提乾等等的驚人賄賂,從各種經費的揮霍浪費、公款私用,到拿錢購買黨報軍報的報導,從純粹靠等級壓迫維繫的人治網絡,到例如沒有任何自由的愚昧、例如武警部隊把戰士往死裡訓練的野蠻、例如以人格效忠為宗旨的政治氛圍、以矇騙邀寵為習慣的弄虛作假、以利益誘惑或者要挾為手段的性索賄……等等,這些都在不同程度上反映到了閻先生的小說中。

不僅是閻連科,還有幾位作家我也敬重,例如集中寫農民各種苦難的廣西作家「鬼子」也是一位。好的作家必須是以報告文學或者小說、雜文,來體恤民瘼來傳達民意來呼應民心,而且首先應當取材於當下的現實,而不是取材於歷史。例如在中國,很有一批作家、學者或者文人,他們批判秦始皇、朱元璋、慈禧太后,固然還算好的,但他們頂多批判到反右或者文革的專制,便精明地剎車了。連王蒙、王朔、王安憶、池莉等都能這樣做的。連這樣做都覺得累人或者不安全的所謂文化人,中國真是繁衍得太多了。如果說巴金 1989年之後主要是因為氣血枯衰的自然原因,而不再說真話了,那麼,數以十萬、百萬計的所謂文化人,就是在說真話方面精明地自覺提前進入植物人狀態了。

論才氣,閻連科先生不如莫言、蘇童講故事高明,不如賈平凹的語言韻味好,在畫面的刺激性渲染上不如余華,在思想的深度上比不上史鐵生,總之在很多方面做單項比較,閻連科都不是出色的,但是一當綜合起來看,閻連科似乎就配得上「中國大陸第一作家」的稱號了。證據是閻先生的每一部作品,都沒有絲毫的閒逸、炫技、趕時髦的實驗、商業元素等等,都是極其嚴肅、沉重、堅實的,真正顯示了批判豐富性的文學。讀閻連科的任何一部小說,一望即知,這是個十分誠實、用功,富有鮮明價值取向的作家。他的作品曾經遭到最嚴厲的封殺、刪改,是必然的。我是個讀小說很笨很慢(比讀學術著作慢得多)的人,工作方便的關係也時常留心讀一些,新興相銅的緣故,讀來讀取,有的讓我笑得多,有的讓我琢磨得多,有的讓我放鬆休息得多,讓我仰天長歎沉思得多的還是以閻先生為代表的極少極少的作家。

這裡不是做文學評論的。看到最近一期《南方週末》報閻連科接受記者的採訪,覺得有報紙不方便披露的話要說。中國關心愛滋病最早最深也最多的無疑是高耀潔醫生。我通過《南方週末》報較早獲知中國農民的賣血慘象,1998年通過網上的報導,才知道中國一些貧困農村的愛滋病,原來是與賣血聯繫在一起的。閻連科先生在高醫生的影響下,從1996年開始關注愛滋病,儘管在輿論呼籲方面,閻先生做得並不好,但在給於愛滋病人多種具體的幫助方面,閻先生無疑是作家中突出的一位。現在,專門反映中國農村愛滋病人生態慘況的小說《丁莊夢》,經過前後跨度十年的努力,問世了。丁莊,一個「愛滋病村」一個存在於世紀之交中國的觸目驚心的悲慘世界。包括筆者在內,很多人都已經知道,從愛滋病傳染的途徑幾率看,中國本來完全可以將愛滋病控制在很小的範圍內的。但是,首先由於 「具有中國特色的性產業」,也即權貴壟斷了性產業資源,完全由潛規則支配的地下性產業,秩序極其混亂,性服務提供者不但受到經營者、監控者的共同壓迫剝削,而且遭遇到世界上罕見的風險。這中間就包括了愛滋病的傳染。又由於半個多世紀以來,共產黨長期實行以犧牲農民和普通民眾的利益為代價的增長戰略,農民在多重壓迫中不得不使用種種以健康、生命為代價的謀生手段,賣血就是其一。

在「丁莊」,愛滋病就是在中國共產黨嚴酷的壓迫剝削下人為製造出來的災難血證。「高耀潔老人還告訴我一個非常驚人的細節,她說當年農民賣血的時候,他們在田間種地,血頭會到田頭采血,他們說是采500cc,實際上他就採了600cc、700cc,報酬卻仍然是500cc的錢。錢雖然不是『白條 』,但最多也就是80塊錢。被採完血後的那些農民,會因為賣血過量而頭暈得不能動彈,這個時候,血頭就提住這些農民的雙腿,頭下腳上地抖來抖去,待血又回流到了頭上,農民們的頭不那麼暈了,就又接著下地幹活去了。聽完這個細節,我長時間啞口無言。就在那一瞬間,我覺得我必須去『寫一點東西』,這就是《丁莊夢》寫作的最早的起因。」

在「丁莊」,共產黨一手推動的「假冒偽劣」,成了災難加重加速的加速器——「有一個血頭告訴我,他們當年采血後,把啤酒往血裡倒著攙假。再比如,這個村莊開始采血的時候原來用瓶裝,但瓶子成本比較高,後來就用裝醬油、裝醋的塑料袋兒裝。接下去,就重複使用塑料袋。村頭有一個二畝大小的水坑,他每天晚上就去那個水坑裡洗血袋,時間長了,居然會把水坑洗紅。在那水坑的邊上,愛滋病病人們親口告訴我,那幾年水坑裡的蚊子龐大無比。」在「丁莊」,共產黨統治下的兩極分化繼續在愛滋病人中間構造——「在這些血頭中,也有愛滋病患者,後來我就遇到過一個。但因為他有錢,他和那些賣血的普通農民的境遇就完全不一樣。他偷偷告訴我說:『我已經有病了。』可他身體非常好,喝酒、打麻將甚麼都玩,根本看不出他有病。他一發現自己有愛滋病就馬上跑到鄭州、北京檢查,病還不到吃藥的時候,就在家裏的抽屜裝滿了國家免費治療的那幾種藥,誰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弄來的。他還告訴我,中國的藥不行,……希望我回到北京給他買些泰國或者美國的新藥。說只要藥好,錢不是問題。」

在「丁莊」,一起居住的愛滋病患者中間,偷盜、偷情、亂倫等混亂迭出,曾經壓搾過賣血農民的血頭,搖身變成「熱病(即愛滋病)委員會」負責人,把政府免費發給病人的棺材轉手賣給村民,謀取高額利潤;並通過壟斷「死亡產業」的種種附加值,例如主持「冥婚」,進一步發死難財。這裡完全用得上我曾經說到的:或者是共產黨的人質,死了是共產黨的鬼質。在「丁莊」,共產黨官吏長期隱瞞事實真相,使用共產黨慣用的特務統治,對每一個可能洩漏真相的關口嚴防死守 ——閻先生和姓邵的美國醫學人類學家,只能以北京醫生和助手的身份,才能進入「丁莊」。「這個村離我原來當兵的地方較近,考慮到在那裏我有不少朋友,如果我倆在村裡有點甚麼不測之時,可以找朋友『關照』一下。」“為了明白最真實、最細微的情況,我們進愛滋病病區的時候,不帶照相機,不拿筆,不做任何採訪。……在村裡,除了關於愛滋病的醫療防治問題,我們不主動和他們談他們不願說的任何事情。村裡有『駐隊工作組』,看我們談的都是醫療問題,就對我們比較放心,最後也就不再和我們『寸步不離了。」難怪不僅在河南,一些上訪農民和民間志願者,遭到了跟蹤、盤查、堵截、抓捕和毒打。「丁莊」真是充滿了政治恐怖!

在「丁莊」,愛滋病連同政治壓迫和傳統愚昧(主要是共產黨長期的愚民治術所致),製造了沉重的多重苦難。首先是民眾的聲明:「我們所選的一個重點村,就是當年我在高耀潔老人家裏她給我介紹過的一個平原上的村莊,……那個村有八九百口人,1990年代末出現愛滋病,2000年開始爆發,3年內已經死了三四十個人。」“有愛滋病的人,毫無疑問,心理上有很多壓力,精神上也非常痛苦,人像是沒有了魂一樣,看上去沒有一點生機。沒愛滋病的人,整日面對眼前的災難,也許要承受比病人更大的壓力。」閻先生說,出於對愛滋病的知識匱乏,「丁莊」人沒有了能夠有的人倫親情;相鄰關係變得冷漠、疏遠;為了傳後通過欺騙結婚的有之,不知道通過簡單的防範就能過性生活的有之,自暴自棄爛罈子爛摔的有之,鬱鬱乎坐吃等死的有之,無奈於現實卻不能被外

界接納的有之……他們互相恨,恨家庭,恨村莊,甚至恨這個社會。閻先生說,「除了愛滋病外,最嚴重的問題是,這個村莊有病沒病的人,幾乎都有心理疾病,而且非常嚴重。」“生理上的病可怕,精神上的病更可怕,心中有了愛滋病才最為可怕。」在「丁莊」,孩子們遭遇到特別的壓抑。閻先生講述了一則作家憑天才的想像力怎麼都難以虛構出來的真實故事——「有這樣一個家庭,父母都是愛滋病人,但兩個女兒學習都很好,老二甚至因為學習好,學校還不讓她升級,做家長的工作,讓這個姑娘在學校多蹲了一年,理由是她每次考試都是全鄉第一,她一升學走了,這個學校再參加鄉里的各種考試競賽和評比就拿不到名次了。事情雖然荒誕,但孩子給這個家庭提供了巨大的活著的精神支柱。在他們家裏,你談甚麼他們都沒有興趣,沒有笑臉,可當說起孩子的

成績時,父母的臉上會有少見的光澤。但因為要供孩子讀書,這個家庭生活的負擔就會很重,父母不得不去幹那些沒病時都難以承受的重體力活。可是,你跟孩子們談到學習時,她們沒有笑容,只有眼淚。」

閻先生還給記者講述了「丁莊」人在現實農業生產中的困苦,他們缺水、缺糧、缺錢,閻先生準備與出版社合作支柱他們10萬元通電,然而,好不容易湊齊了錢,「電源線也埋了,變壓器也買了,但還有些別的沒法說的問題,使這件不大的事情遲遲沒有做完。」還有哪些「沒法說」的問題呢?讓我來發揮一下想像力吧——是村民們不想通電了嗎?

不會;是地方政府不允許通電嗎?只要不要政府花錢,應當也不會。那麼就一定是壟斷部門有問題了。施工費用索價太高?不願意與愛滋病人接觸?不論何種問題,都一定是中國特色的問題!共產黨的親民除了有口無心還能怎樣呢?不是任何共產黨人都不親民,而是共產黨的政治愛滋病形格勢禁也!

閻先生告訴讀者:「在小說裡,我也有意迴避了很多極其真實、可怕的情況,因為你真正看到的村莊,你看到的人和事,是無法走入小說的。」“現在大家看到的《丁莊夢》,其實也不是我原來最初寫作的構想,原來的想法是,我要虛構一個國家,這個國家有自己的語言,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因為貧窮等等原因,它從國家成立開始,就組織全國

人民賣血,一直賣到屹立在世界的東方。可惜,種種原因,我沒有寫出那個構想,而寫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寫一本紀實書,我能非常詳盡地寫下那些大家聞所未聞、千奇百怪而又觸目驚心的事情。」我理解「在荊棘中」表達對民眾之愛心情的閻先生。但我還是希望高先生:無論如何,在你有創作報告文學衝動的時候,一定要不顧一切地先寫出來!我相信,讀者們大多都會期待著閻先生的勇氣更上層樓——徹底撕開「丁莊人權真相」的勇氣!抄錄閻先生最新的警世格言,以與中國思想界、文化藝術界相關人士共勉:

「如果文學到了甚麼也不再承擔時,文學也就不再是文學,而是流行文化。如今勞苦人已經從文學中退了出去。我們從文學中很少能看到對底層人真正、真切的尊重、理解、愛和同情。」“作家本身就是勞苦人,但我覺得現在作家是誰都不願再當勞苦人了,誰都希望自己一夜之間成為貴族,包括我在內,這樣的心理也非常嚴重。勞苦人的寫作,當然不是讓作家過窮日子,但你精神上必須是和底層人、勞苦大眾有血肉關係,和土地有天然的、血緣的聯繫。總之,我想文學應該百花齊放,但百花齊放時,那花園裡不應該沒有苦菜、黃連和苦艾吧?我希望我的小說不是巧克力,而是黃連。文學也許不應該成為勞苦人的心聲或者傳聲筒,但應該喚起人們對勞苦人的愛。」

《人與人權》(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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