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文學:熱核戰(7)

晨風清
font print 人氣: 1
【字號】    
   標籤: tags:

  27
黢黑一片,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軍人感到有一雙手在自己臉上摩挲,「露露!?」「是我!」一個年輕女人輕柔的聲音。「你怎麼也來了?」軍人迷惘地問。坑道裏黑黑的,輕聲傳來了那支讖言式的俄羅斯歌曲:
  
  貝加爾湖是我們的母親,
  她溫暖著流放者的心,
  為爭取自由受苦難,
  我流浪在貝加爾湖濱……
  
「他還活著!?」「沈中放——」姑娘趴在塌土上喊,沒有回聲,「他聽不見我們。」姑娘說。「一點亮也沒有。」

「沒有燈。」

「滴答滴答」,壁頂在滴水。男子已經在洞裏摸索開了。「你在找什麼?」姑娘問。「找礦燈。」姑娘也在地上摸。一下,兩雙手摸到一起了。地上已有積水。「哈哈哈哈!」兩人都笑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下。「喲!好多水喲!」露露叫了一聲。「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軍人問。「我來看!」女孩伸胳臂,忘了沒有燈光。一團漆黑,軍人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火柴,摸到一根,擦著,火柴盒裏只剩三根了。「兩點鐘了!」姑娘驚叫,光焰照著頭纏繃帶的軍人。坑壁上正在滲水。火柴只短暫燃燒了一下,雙方都看到了對方——那一刻最難忘迷人的面容——驚喜,嚴肅而美麗。又是一片黑暗,軍人摸索著,只走了兩三公尺,已被黑壁擋住,姑娘在另一個方向摸索,是疏鬆的石土。「露露!」軍人輕喚,兩人一下撞了個滿懷,都笑起來。他感到一雙胳臂已纏住了他的脖子。「告訴我你的故事吧!」一個溫柔的聲音激切地說。

軍人感到一陣舒軟,身子已沿牆壁坐下來了。他摸到了水。「我在這樣的洞裏呆了10年……」軍人歎了口氣,「和那些勞改犯人……在一起……」他的手在黑暗中摸索著,更多的水正在從手心沁出。「不!你是不會聽我的故事的。」「你在幹什麼?」姑娘的手在拉他,「太黑暗了!」軍人雙手顫顫地,又在身旁尋覓,站起來離去。

「不要!不要!」姑娘一把把他拉近,「我好冷!」握緊他的手,「我害怕!」男子摟著他,「不怕……會來救我們的!」他又擦亮一根柴火,姑娘雙手一下扒在他的肩上,他看到了一頂礦燈。水正從坑壁上無聲地滲出。他「嗶噠」扭動了礦燈開關,坑洞裏一下亮起來了。一面塌土上現出一個孔洞,泄著細微的光,「快!拿工具!」軍人撈起地上的一把鎬,遞給姑娘一把鍬,又是一塊塌土墜落下來,軍人一把把姑娘拉到懷裏,洞內一時寂靜無聲。從那個孔洞裏又傳來小聲悲淒的吟哦:
  
  它現在已經是墳場了
  每一口吹出來的都是鬼氣
  從麥田到廣場的鴿子
  都是飄忽不散的鬼影
  招呼著直立的白骨
  用拐杖敲擊不屈的骷髏
  聽新生人類的號角
  正從地下響起沉雷的腳步
  
「我們來挖開這個洞吧!」男子說,「嗯!」女孩點點頭。男子揮動了鎬,女孩揚起了鍬,又是一陣塌方,孔洞堵住了。礦燈逐漸黯淡,很快地熄滅了。水已經淹沒了腳下。

過了許久,傳來了露露的聲音:「老兵,我是摟抱著你嗎?」「是的,露露。不要叫我老兵,叫我逃兵。」「不!你不是逃兵!你是戰士!」「你還冷嗎?」軍人問。「不冷!」過了一會,又傳來了露露的聲音:「逃兵,我還和你在一起嗎?」
  
沒有聲音。水在上漲。
  
響起來鑽機打孔的聲音。「你聽到了什麼?」姑娘一下跳起來。軍人也站起來。「救援隊來了!」姑娘歡呼起來:「老兵!我們有救了!」軍人說:「我們喊吧!」「喊什麼?」「沈中放!」

「沈中放!」兩人喊起來。
  
頭頂上的鑽機聲停止了。
  
長久長久的沈默。水還在上漲。傳來了姑娘的聲音:「現在水到哪了?」「到了我的小腿了。」「我也是的。」姑娘小聲說。
  
「唱支歌吧……」男的聲音。「唱支什麼呢?」女的聲音。

「〈伏爾加河上的縴夫〉,你還記得嗎?」「嗯!記得兩句!」

黑暗中傳來了沉重有力的號子聲:
「哎嗨喲謔!哎嗨喲謔!齊心協力,我們向前拉!哎嗨喲謔!哎嗨喲謔!我們沿著伏爾加河,河水滔滔深又闊!嗨嗒嗒嗨嗒!嗨嗒嗒嗨嗒!伏爾加!伏爾加!母親河!哎嗨喲謔!哎嗨喲謔!向著太陽我們唱起歌!哎嗨喲謔!哎嗨喲謔!齊心協力,我們向前拉!哎嗨喲謔!哎嗨喲謔!……-」
  
歌聲深沉遼闊,表現了人類追求光明的偉大堅毅,這高尚的情感永遠吸引著向上的心靈!
  
啊!給我們歌聲吧!在這喑啞的、失聰的、失明的地下!在這黑暗的、無助的、沒有上帝的世界裏!
  
「露露,你看過〈風從東方來〉嗎?」軍人激切地問。

「看過,小時侯,很小的時候……」露露摟著軍人。

「你還記得電影中,風在吹,雨在下,洪水在上漲,一男一女在大水中……遠處傳來了汽笛聲,一列火車從洪水中開上來了……」

「記得!記得!」

「不過,那個男的是蘇聯人,女的是中國人……」

沈默。

「那時你有多大了?」

「嗯……7歲了,媽媽帶我在友誼宮看的……」
  
「露露,我總在思索一個問題。」

「老兵,你在哭嗎?」

「露露!……」

露露感到自己的肩頭被一隻有力的胳臂緊摟著。

一片黑暗。聲音是濕潤的。
  
「什麼問題?」

「我們都是唱著蘇聯歌曲長大的,為什麼要和蘇聯打仗?」
  
響起了〈莫斯科—北京〉的旋律……

「這個問題太深奧了!」
  
「露露,為什麼你沒有下鄉?」

「我在家是獨女,媽媽一直有病,所以就進了集體小廠……你呢?」

「我10年前參的軍,我是在蘇聯專家協助建立的孤兒院長大的……」

「你結婚了嗎?」

「……我有一個小女兒。」

「她……在哪裡?」姑娘特意在「她」字上停留了一下。

「珍寶島!」
  
「你回去看她?」姑娘停頓了一下,問。

「工廠發生了大爆炸……我活下來了……他們還在尋找我……」

「為什麼?」

「因為我是目擊者!」

「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了通緝令!」

「啊!」姑娘捂住了嘴巴。
  
「他們是誰?」

「齊志軍。」

「什麼!?」姑娘一下從男子的懷抱裏彈出去,站在坑壁邊。「你和齊志軍在一個連隊?」

「不!我在軍械庫,他在偵緝隊。」

「不!不!不……我不相信!」姑娘撲上前,抓住男子,拼命的搖撼,忽然發出一聲輕聲的呻吟,無力地倒在男子懷裏。軍人抓住姑娘,「露露,你怎麼了?」他從胸前摸出火柴,擦著最後一根,露露的臉上滾落兩顆珠淚,正憂怨痛苦地望著他。他向前俯去,露露閉上眼,迎上前去,雙唇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明日續)(http://www.dajiyuan.com)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內景。鄭聖勇家中,三室一廳——夜
    鄭聖勇走到客廳:媽,您來一下,
    劉貴芝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鄭聖勇喜悅的向她招手:媽,快來。
    鄭聖勇的房間內的書桌上的電腦螢幕上──明慧網的網頁上。
  • 鄭聖勇與那勞教所的魏隊長(三十多歲)分坐辦公桌兩邊的椅子上。
    雷隊長:像你這樣有碩士學位的技術人材,為什麼要迷信煉法輪功?
    鄭聖勇:我這條命是煉法輪功煉好的,……
    魏隊長:哦?
    鄭聖勇:我讀大學三年級時,患了肝癌,己到晚期,我家族中有一個叔叔就是得這個病,不到三十歲就去世了,按醫生的診斷,我的存活期可能只有半年,我當時萬念俱灰,年紀輕輕的我,生命就要走到盡頭,你說,這是什麼滋味?
  • 美國華盛頓國會山莊,大法弟子的講真相點,有講真相的電視,講真相的展版,在這裏的學員多數是西人學員。有三位元西方學員在煉功,電視裏正放著「天安門廣場自焚」真象的錄影,一團前來參觀國會山莊的來自大陸的中國人圍著看。
  • 內景。鄭聖勇家中,鄭聖勇的房間——夜
    書桌上,鄭聖勇打開電子信箱,出現一信件:
    何文的畫外音:聖勇,今年的8月13日,我回到家鄉探親,暴雨己經下了一夜了。在我們村的上游二十裏外,有一個水庫決口 
    畫外音隱去……
  • 1969年初秋的枯海沙原,草已漸稀,漠野展現出一幅卓爾不群,超然絕美的氣質與表觀。陽光遠射楚魯特北地,一線綿延,勢如屏障。羚駝河上游谷地斷落,山泉密布,溪流縱橫。山腳沖溝深切,河道交錯,森林茂密,草豐花魅,殊為美麗。
  • 過西安了……過鄭州了……每個站上都有持槍的士兵……車外是瓢澆大雨。每個車站都壅塞著無數外流人員,背著鋪蓋卷,人聲鼎沸。大雨連下,到處是逃荒的。車到蚌埠,男子從悶罐車跳下,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感到精神振奮了些,沿軌道剛走兩步,準備轉乘另一列車,正找月台,「倏」地不知從哪湧出那麼多民兵,全執紅白兩色棒,才下車的流竄人員被驅趕著走向一截悶罐車,男子被人群夾裹著又上了列車。
  • 一雙柔軟的手在他臉上撫挲,一雙辰星般的眼睛,心頭一熱:「是你!」姑娘蹲在地上掠了一下頭髮,吃驚地說聲:「是你啊!」已經把他攙起來,又微笑著對兩個追捕的士兵說:「我的男朋友,剛才我們一起送傷患到醫院的。」男子覺得自己已被架在一個姑娘肩上,慢慢向前走著。
  • 霧中的廬城市,已有早行人了。男子站在一個炸油條攤前,要了兩根油條,一碗綠豆稀飯,吃的時候,聽到顧客的議論聲:「到處在挖地道噢,我們廠三班倒,人停班不停,從來也沒有這樣拚命啊……「是啊,是啊!」旁邊的工人應和著:「要打仗了嘛!」
  • 夜晚,風兒忽閃著篝火,街區忽然傳出不知什麼人朗誦的聲音:
      
      子彈已
      穿越了黑夜
      一片羽毛落下去了
      
      還有一排排的路燈中彈
      它們的顱漿被踩碎著
      成為小草的光明
  • 大雨再次瓢澆,篝火和軍人的幻影都消失了。

    又是一天雨中奮戰。

    女工渾身濕透,抱著一捆濕柴,在灶前生火,「喂,老兵!你說,如果,如果這裏是中蘇邊境,蘇聯紅軍聽了我們唱歌,還會有戰爭嗎?」男子已經跳下壕溝,坑洞裏發出一聲吼叫:「像你們這樣施工,是要塌方的,一點也不加強洞面支撐……」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