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7月25日訊】每當我抬頭望見藍天上翱翔的戰機時﹐都會久久凝眸著﹐直至戰機消失在天際。此時此刻﹐一種深沉的思念縈繞在心頭﹐對抗戰時長眠於廣西桂林堯山的中國飛行員—我的舅舅李蒼點生出無限懷念之情。
1920年冬天﹐舅舅出生在雲南大理蒼山下的一座小院裡﹐學名李蒼點﹐小名李元輔。在他未滿七歲時﹐隨父母回到廣東台山縣刀背村。幾年後﹐父親去世。從此舅舅就與母親(我的外婆楊月梨)和妹妹(我的母親李學勤)相依為命﹐艱難的共度人生。1939年﹐日軍侵佔華南﹐廣州淪陷﹐國難當頭﹐民不聊生﹐外婆帶著舅舅和母親回到雲南大理故鄉。
舅舅他們是從淪陷區出來的﹐親眼目睹了日本侵略軍的暴行。對日本軍隊整村整鄉地殺死中國人的兇殘﹐他義憤填膺﹑切齒痛恨。眼看著大好河山遭到踐踏﹐人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他決心投筆從戎﹐去戰場上和敵人拼個你死我活﹗假如沒有那一場侵略戰爭﹐舅舅的命運可能是另外一回事。
從小﹐舅舅就是一個非常懂事的孩子。他知道家境貧寒﹐母親養育他和妹妹極其艱難。每天放學後﹐他總是先回家幫母親幹活﹐做家務活﹐每個假期都要去做工賺錢。父親的早亡﹐使舅舅自覺地挑起了生活的重擔。他不僅在生活上擔當起責任﹐還在思想道德方面教導幼小的妹妹﹐鼓勵妹妹勤奮學習﹐生活上要儉樸﹐將來考上大學﹐做一個對國家﹑對人民有用之才。
舅舅對文學很愛好﹐歷史典故﹐朝代興衰﹐他能倒背如流。在廣州唸書時﹐他閱讀了大量中外名著﹐口才很好﹐出口成章﹐講話中都能給人一種人生哲理的啟迪。廣東天氣很熱﹐睡的很晚﹐只要他有空﹐就在院子裡講故事給大家聽。鄰居老小都被他吸引住了。對老人﹐舅舅就講《貍貓換太子》﹑《薛仁貴征西》這類的歷史故事﹔對年輕人﹐他就講《福爾摩斯探案》﹑《水滸》﹑《三國演義》這類的偵探和歷史小說﹐由此可見舅舅的知識面是廣泛的。
舅舅愛好體育運動。長跑﹑短跑﹑游泳﹑射擊﹑騎馬等幾乎沒有他不會的﹐而且經常拿到名次﹐捧回獎盃。一次﹐舅舅帶外婆去海邊﹐ 他一躍縱身投入水中﹐好一會水面沒有動靜﹐外婆不知是怎麼回事﹐以為舅舅出事了﹐心急如焚﹐在岸上大聲叫喚舅舅。這時﹐只見舅舅在對岸向外婆揮手﹐外婆懸掛的心才落下來 。事後外婆才知道舅舅是一個潛水能手﹐潛泳技術在學校裡是第一的。 舅舅是一個神槍手。1939年他隨外婆回大理時﹐一天他借到一枝獵槍﹐剛想上山打獵。此時﹐一群大雁啼鳴著正從大理城上空飛過﹐舅舅不加思索地向空中飛行的雁群射擊﹐射中了一隻大雁的咽喉﹐大雁落在大理城中﹐雁群在空中盤旋哀鳴了一會才飛去。這件事驚動了幾乎整個大理城﹐很多人都說從未見過大雁﹐要親眼看一看。大雁翅膀伸展開﹐把當時狹小的街道幾乎全遮蓋了﹐前來圍觀的人們有的讚嘆舅舅槍法神奇﹔有的老人卻連連搖頭﹐認為是不祥的徵兆。後來舅舅飛機出事是否與這事有關﹖當然都是後話了。
舅舅是一個孝子。他對外婆有一種深沉的情感﹐這是一種從艱難困苦的生活中相依為命而生發出來的母子情。當他成人後﹐家中粗重活就不讓外婆做。外婆有胃病﹐但喜愛吃辣椒﹐舅舅知道辣椒對胃有刺激﹐於是苦口婆心勸外婆不要再吃﹐直勸至淚流滿面﹐外婆終於聽從了。每次假期舅舅從廣州回家時﹐都要用自己打工的錢為外婆買一些吃的。
在舅舅報考空軍前﹐他深知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職業﹐如果自己一旦出事﹐母親和妹妹將會失去依靠。但是﹐抗日救亡的熱血在他胸中沸騰著﹐考慮再三﹐他傾其所有﹐為外婆買了一份友幫保險公司的人壽險。而正是這份保險替舅舅奉養了他的母親﹑成為了妹妹一家幾代人的教育經費。
1952年﹐友幫公司理賠保險金人民幣兩千圓左右。當時﹐一家人沒有住房﹐租私人房住經常搬家。外婆高瞻遠矚﹐用舅舅的這筆保險理賠金買下一個半成品房。然後﹐經過幾年的添磚加瓦﹐省吃儉用﹐終於在1958年住進了屬於自己的房子。這裡面﹐凝聚著外婆幾年的心血和汗水﹐也是舅舅用生命換來的。所以﹐外婆臨終前留下遺囑﹕不要變賣此房﹐並希望將舅舅的墳墓遷回弦堝與自己安埋在一起。
舅舅是一個是非清楚﹑恩怨分明的人﹐而且仗義﹑熱心助人。1940年有一次舅舅在大理下關街上﹐碰上一個軍人欺負一名青年女人﹐舅舅不由分說﹐上去就把這個軍人打倒在地。當時這個軍人腰間帶有手槍﹐這件事嚇壞了外婆。對於有困難或需要幫助的人﹐舅舅從不猶豫﹐竭盡所能去為別人解難。當時﹐有幾個從廣州逃難到廣西的同學找到舅舅﹐舅舅特地接待他們﹐並介紹他們參加抗日救難工作。舅舅的一位同窗(也是家族裡的族叔)避難到廣西找到他﹐舅舅不管多困難﹐想盡辦法籌資為這人舉辦了一場音樂會。舅舅犧牲後的葬禮﹐這位族叔代表親屬參加。五十年代﹐這位族叔被馬思聰先生邀請到北京音樂學院任教。
舅舅具有演員天賦﹐他身高一米八十﹐英俊瀟灑﹐如玉樹臨風﹐走在街上﹐常吸引眾多女性目光。他氣宇軒昂﹐聰敏機警﹐經常去看街上的魔術表演﹐每次總能把人家的謎底揭開。人家只好對他說﹕「小兄弟﹐我們也是混碗飯吃﹐請你不要說穿好不好﹖」在舅舅十八歲時﹐香港在廣州的一個電影劇團看上了他﹐希望舅舅從事演藝工作﹐但舅舅拒絕了。
假如沒有那一場侵略戰爭﹐舅舅的命運可能是另外一回事。也許他是一位知識淵博的學者﹔也許﹐他是一位體壇上的能手﹔也許﹐他是一位出色的演員……。
1940年開始﹐抗日戰爭處在最艱難的時期﹐日本人憑藉優勢的空中力量﹐對中國大中城市進行狂轟亂炸﹐人民生命財產遭受重大損失。雖然那時中國已有了空軍﹐但人數少得可憐﹐優秀飛行員則更少﹐飛機性能和基地建設都很落後。為了抗日救國﹐一批批熱血青年紛紛報考航空學校﹐希望能成為一名飛行員﹐翱翔在祖國的藍天﹐痛擊侵略者﹗
從小就喜歡航模的舅舅﹐此時已坐不住了﹐他決心報考空軍﹐上戰場去與日本人血戰。當他把想法告訴外婆後﹐外婆說﹕「你是獨子﹐按規定可以不入伍的﹔萬一你出了事﹐我和你妹妹就沒有依靠了。」舅舅激動地說﹕「媽﹐你知道嗎﹖我在報紙上看到許多英勇的空軍駕著飛機不顧一切地撞日本軍艦﹐有的甚至插進日本軍艦的煙囪裡與敵人同歸於盡﹐以身殉國。我也應該去與日本人拼個你死我活﹗有國才有家。媽﹐我希望你支持我﹗」
外婆不再堅持了﹐國難當頭﹐她其實是深明大義的。舅舅隱瞞了獨子的情況﹐考取了成都航空學校﹐學習飛行﹑跳傘等。畢業後﹐分配到廣西﹐任廣西桂林滑翔站站長﹐為空軍飛行員培養﹑訓練後備力量。
在任桂林滑翔站站長期間﹐舅舅全身心投入航空事業中﹐日以繼夜地工作﹐為航空建設做出了貢獻﹐培養出了大批飛行員投入前線作戰。
1944年2月29日是一個令人終生難以忘懷的日子。那天﹐舅舅在做滑翔機飛行演示時﹐不幸的事情發生了﹐他剛開始起飛就發現有問題了。但如果不強行起飛離開地面﹐將會給地面上操作的地勤人員帶來災難性後果(當時的滑翔機很原始落後﹐返彈回去的力量非常大)。為了地勤人員的生命和基地的安全﹐明知有問題﹐舅舅仍然駕機強行起飛﹐飛機最後墜毀在桂林堯山。那一年﹐舅舅24歲。
1944年3月1日至3日﹐《桂林大公報》連續登載了飛機失事的經過和葬禮的情況。據後來當地老鄉回憶﹐當時國民政府給予舅舅很高規格的殯葬待遇﹐葬禮很隆重……﹐這些報紙作為資料現仍存於雲南大學圖書館內。
一個年輕的生命﹐為了中國的抗日戰爭勝利﹐為了保護地勤人員的生命和基地的安全﹐義無反顧地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他走了﹐走的那樣從容不迫﹐走的那樣無怨無悔﹗他用自己年輕的生命實踐了當年錚錚誓言﹕誓與日本侵略者拼個你死我活﹗
青山低咽﹐綠水哀鳴。在桂林堯山的幽深山谷中﹐抗日壯士李蒼點孤獨地長眠在那裡。幾十年來﹐每當我一看到舅舅身著飛行員戎裝傲然屹立在飛機旁的照片﹐看到他那磨拳擦掌﹑枕戈待旦的抗日激情﹐我便禁不住地心潮澎湃﹑熱血湧流﹗為有這樣一位抗日壯士﹑鐵血青年﹑真正男子漢的舅舅而感到無比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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