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俠五義(91)

第七十五回 倪太守途中重遇難 黑妖狐牢內暗殺奸(下)
石玉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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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化這一急非小,猛然省悟道:「是了。這是沈仲元見我隨了馬勇前來,暗暗猜破,他必救出太守去了。」後又一轉想道:「不好。人心難測,焉知他不又獻功去了?且去看個端的。」即躍身上房,猶如猿猴一般,輕巧非常,來到招賢館房上,偷偷兒看了,並無動靜,而且沈仲元正與馬強說話呢。黑妖狐道:「這太守往那裡去了?且去莊外看看。」抽身離了招賢館。竄身越牆來到莊外,留神細看。卻見有一個影兒,奔人樹林中去了。智化一伏身追入樹林之中,只聽有人叫道:「智化弟,劣兄在此。」黑妖狐仔細一看,歡喜道:「原來是歐陽兄麼?」北俠道:「正是。」黑妖狐道:「好了,有了幫手了。太守在那裡?」北俠道:「那樹木之下就是。」智化見了。三人計議,於明日二更拿馬強,叫智化作為內應。倪太守道:「多承二位義士搭救。只是學生昨日起直到五更,晝夜辛勤,實實的骨軟筋酥,而且不知道路,這可怎麼好?」

  正說時,只聽得嗒嗒馬蹄聲響,來到林前,竄下一個人來,悄悄說道:「師父,弟子將太守馬盜得來在此。」智化聽了,是艾虎的聲音,說道:「你來的正好,快將馬拉過來。」北俠問道:「這小孩子是何人?如何有此本領?」智化道:「是小弟的徒弟,膽量頗好。過來見過歐陽伯父。」艾虎唱了一個喏。北俠道:「你師徒急速回去,省得別人犯疑。我將太守送到衙署便了。」說罷,執手分別。

  智化與小爺艾虎回莊,便問艾虎道:「你如何盜了馬來?」艾虎道:「我因暗地裡跟你老到地牢前,見你老把馬勇殺了,就知要救太守。弟子惟恐太守膽怯力軟,逃脫不了,故此偷偷的備了馬來。原打算在樹林等候,不想太守與師父來的這般快。」智化道:「你還不知道呢。太守還是你歐陽伯父救的呢。」艾虎道:「這歐陽伯父,不是師父常提的紫髯伯麼?」智化道:「正是。」艾虎跌足道:「可惜黑暗之中,未能瞧見他老的模樣兒。」智化悄悄道:「你別忙。明晚二更,他還來呢。」艾虎聽了,心下明白,也不往下追問。說話間,已到莊前。智化道:「自尋門路,不要同行。」艾虎道:「我還打那邊進去。」說罷,颶的一聲,上了高牆,一轉眼就不見了。智化暗暗歡喜,也就越牆來到地牢,從新往招賢館而來。說馬勇送屍骸往後花園井內去了。

  且說北俠護送倪太守,在路上已將朱絳貞遇見了的話說了一遍。一個馬上,一個步下,走個均平。看看天亮,已離府衙不遠,北俠道:「大老爺前面就是貴衙了,我不便前去。」倪繼祖連忙下馬,道:「多承恩公搭救。為何不到敝衙,略申酬謝?」北俠道:「我若隨到衙門,恐生別議。大老爺只想著派人,切莫誤了大事。」倪太守道:「定於何地相會?」北俠道:「離霸王莊南二里有個瘟神廟,我在那裡專等。至遲,掌燈總要會齊。」倪太守緊記在心,北俠轉身,就不見了。

  太守復又扳鞍上馬,迤邐行來,已到荷前。門上等連忙接了馬匹,引到書房,有書房小童余慶參見。倪太守問:「倪忠來了不曾?」余慶稟道:「尚未回來。」伺候太守淨面更衣吃茶時,余慶請示老爺,在那裡擺飯。太守道:「飯略等等。候倪忠回來再吃。」余慶道:「老爺先用些點心,喝點湯兒吧。」倪太守點了點頭。余慶去不多時,捧了大紅漆盒,擺上小菜,極熱的點心,美味的羹湯,太守吃畢,在書房歇息,盼望倪忠,見他不回來,心內有些焦躁。

  好容易到了午刻,倪忠方才回來,已知主人先自到署,心中歡喜。及至見面時,雖則別離不久,然而皆從難中脫逃出來,未免彼此傷心,各訴失散之後的情由。倪忠便說:「送朱繹貞到王鳳山家中,誰知錦娘先已到他姑母那裡。娘兒兩個見了朱絳貞,千恩萬謝,就叫朱小姐與錦娘同居一室。王老者有個兒子極其儒雅,那老兒恐他在家不便,卻打發他上縣,一來與翟九成送信,二來就叫他在那裡照應。老奴見諸事安置停當,方才回來。偏偏僱的驢兒又慢,要早到是再不能的,所以來遲,叫老爺懸心。」大守又將與北俠定於今晚捉拿馬強的話也說了。倪忠快樂非常。

  此時余慶也不等吩咐,便傳了飯來,安放停當。太守就叫倪忠同桌兒吃飯畢。然後倪忠出來問:「今日該值頭目是誰?」上來二人答道:「差役王愷張雄。」倪忠道:「隨我來。老爺有話分派。」倪忠帶領二人來到書房。差役跪倒報名。太守吩咐道:「特派你二人帶領二十名捕快,暗藏利刃,不准同行,陸續散走,全在霸王莊南二里之遙,有個瘟神廟那裡聚齊。只等掌燈時,有個碧睛紫髯的大漢來時,你等須要聽他調遣。如有敢違背者,回來我必重責。此係機密之事,不可聲張,倘有洩露,惟你二人是問。」王愷張雄領命出來,挑選精壯捕快二十名,悄悄的預備了。

  且說馬強雖則一時聽了眾光棍之言,把太守殺害,卻不見馬勇回來,暗想道:「他必是殺了太守,心中害怕逃走了,或者失了腳也掉在井裡了。」胡思亂想,總覺不安。惟恐官兵前來捉捕要人,這個亂子實在鬧的不小,未免短歎長吁,提心吊膽,無奈叫家人備了酒席,在招賢館大家聚飲。

  眾光棍見馬強無精打采的,知道為著此事,便把那作光棍闖世路的話頭各各提起:什麼「生而何歡,死而何懼」咧;又是什麼「敢作敢當,才是英雄好漢」咧;又是什麼「砍了腦袋去,不過碗大疤 」咧;又是什麼「受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咧--但是受了刑咬牙不招,方算好的,稱的起人上人。說的馬強漏了氣的乾尿泡似的,那麼一鼓一鼓的,卻長不起腔兒來。

  正說著,只見惡奴前來道:「回員外。……」馬強打了個冷戰:「怎麼,官兵來了?」惡奴道:「不是。南莊頭兒交糧來了。」馬強聽了,將眼一瞪,道:「收了就是了。這也值的大驚小怪!」復又喝酒:「偏偏的今兒事情多。」正在講交情,論過節,猛抬頭見一個惡奴在那邊站著,嘴兒一拱一拱的,意思要說話。馬強道:「你不用說,可是官兵到了不是?」那家人道:「不是。小人才到東莊取銀子回來了。」馬強道:「瞎!好煩呀!交到帳房裡去就結了。這也犯的上擠眉弄眼的。」這一天似此光景,不一而足。

  不知到底如何,且聽下回分解。(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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