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路線下,中國社會的苦難與血腥系列小說(三)

毛澤東挑起軍隊的第一次嘩變–富田事件

張宗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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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州省政治部部長鄢正甫端坐在主席臺上,親眼目睹了張雲長被活活打死的全過程,冷汗與燥熱此時令他坐立不安,他看到了起義將領張雲軒投來的目光,簡直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儘管現在隔三岔五的召開「公審大會」,也槍斃不少的敵、特、地主、富農、反共成員……他也沒有看見過今天這樣暴烈的殺人場面!

鄢正甫猶如墜入五里霧中,新社會新政權咋啦?我們的方針和政策,是不是太過頭了?革命的目的本身就是解救苦難深重的中華民族,就是在中華民族的土地上重現自由、光明、幸福和希望!如果說我們只為拯救百分之九十的勞苦大眾,又踐踏了百分之十的人的生存權利,這樣的革命能沒有問題?

鄢正甫掐指一算,時至今日的一九五0年秋天,他恰好參加革命整整十七年了!在這十七年中,他在共產黨的紅色蘇區內和共產黨的隊伍中,就蒙受過不白之冤,就遭受過嚴刑拷打、非人能耐的折磨……還兩次差一些死在自己「同志」的手中!他沒有參加過戰鬥,卻經歷過長征和目睹了此後的中國革命歷程。他只用一句話來概括他的大半生:在中國,當一個普通的老百姓活得難;而當一個合格的共產黨員,活得更難!

鄢正甫的前半生似乎多災多難。他沒有參加革命的願望卻捲進了革命的洪流;他沒有狂熱的革命理想卻又承擔了超越理想的政治工作。命運鬼使神差地讓他接觸了一些共產主義事業的敵人,這使得他總也逃不過清洗、整風、名目繁多的黨內清洗運動!

鄢正甫第一次親身經歷的,便是共產黨軍隊的第一次嘩變–富田事變。

這個出生在江西貧苦人家的伢子,自小在富田跟著教私塾的叔叔長大。七歲背完了「三字經」,八歲熟讀「百家姓」,十歲能解釋「千字文」,寫得一手好字。這在當時的貧苦山區來說,算得上是了不得的人才。他熟讀中國的古典小說,那焚書坑儒的秦始皇;那殺富濟貧的梁山泊好漢;那劉備、關公、張飛的結義,諸葛亮的文韜武略;那岳飛的忠誠,那奸佞賣國陷害忠良的秦檜……中國歷史既令他神往,又常常令他黯自神傷。

富田這個溪清水秀的小村莊,在紅色武裝革命剛開始不久,這裏就建立了「紅色蘇維埃政權」。那時,鄢正甫還不到二十歲,在富田辦起了一家私塾學堂 。一天,從山溪邊來了兩個操四川口音的紅軍指揮員。他們在私塾前竹林邊的石桌上鋪上棋單,旁若無人地開始弈棋……鄢正甫不知這黑白兩色的玩藝叫圍棋,但從兩人高雅、氣度不凡的樣子,對他們的敬意便油然而生。他到屋內提來涼茶,看著他們一杯一杯地喝著,自己慢慢地也進入了棋境……

突然,其中一人從已經不太分得清黑與白的棋盤中清醒過來,失聲叫道:「說好今晚開會的,又差點誤事了。」他看著鄢正甫:「這個老表,謝謝你茶水款待。這棋,暫時放在你這裏,改天我會來取的。」於是,兩人一路哈哈大笑地匆匆離去。

鄢正甫就這樣認識了贛西南革命根據地創始人之一的陳毅,還從他那裏學會了圍棋。陳毅送給他一本沒有頭尾的棋譜,由於悟性極高,鄢正甫的棋藝突飛猛進。陳毅從授他九子降為七子……六子……四子……二子……最後不得不下平手了。那時的鄢正甫並不關心革命,說句真話,在沒見到陳毅時,他視紅軍為梁山式的草莽英雄。

1930年冬,富田的共產黨軍隊發動了怵目驚心的富田事變。引起叛亂是從抓「AB」團分子開始的。那時,紅軍中的指揮官,不論你職位高低,只要認為你甚至懷疑你是「AB」團分子的,任你如何嘴硬,一律嚴刑拷打,不承認的只管往死裏打,承認了的立即槍斃!鄢正甫的表哥也是紅色革命根據地的創始人之一,當時是個營長,大字認不得幾個,被人說成是「AB」團 的骨幹分子。在監牢裏被各種刑罰交加,也還是說不清「AB」團為何物。被打得遍體鱗傷死去活來……

此時,紅二十軍一七四團政委劉笛不堪忍受蘇區領導機關對紅軍指揮員的殘害,帶領部隊解救了他們。叛亂部隊甚至在富田召開控訴大會,高呼「打倒毛澤東!擁護朱德!」的口號!

鄢正甫將獲救的表哥背進私塾,急忙熬了些熱水加些蒿枝和醋為他清洗。表哥的父親守在兒子身邊不住地哭泣,兒子拉著父親和鄢正甫的手,訴道:

「這些狗日的咋就這樣狠哪!AB團,A你媽的x!老子連AB團都搞不懂,咋就是AB團啦?爹呵,兄弟哇,我姓郭的參加了革命,並沒有將爹媽給我的身子賣給了革命呀!憑什麼就A啊B啊的,就拿人往死裏打!往鬼門關裏送呀!」

一年之後,蘇區中央局還是宣佈「富田事變」為反革命事件。劉笛也好,他的表哥也好,這個部隊連級以上的紅軍指揮員,被誘騙去中央局開會時,被一網打盡並被殺害!

一天上午,幾個紅軍戰士進了私塾堂,當著學生的面,抓走了鄢正甫。老師被抓的消息不脛而走,他的學生、還有他的表妹和鄉親們……一起湧到了蘇維埃紅色政權門口,吼叫著要求放人。

鄢正甫被人帶進又黑又臭又陰冷的大牢裏,不由分說地便被人剝光了衣服。此時,他聽到隔壁房裏一聲聲撕裂人心的叫喚聲,不由得不寒而慄。他想起表哥的話,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不多一會,他們把他拉到一間有許多刑具和燒著熊熊火堆的屋裏……

一個像似負責人的中年人問他:「你這小子,說吧,啥時候當了AB團的?」

鄢正甫天生傲骨,也天生的喜歡講理。他甩開捏著他手臂的人:「我是教書的,姓鄢名正甫。都誇紅軍是窮人的隊伍,你們為啥莫名其妙的將我抓進這裏來?」

那人打了個哈欠:「是窮人的隊伍,但不是教書先生的隊伍。我不同你這教書的磨嘴皮子,說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這是鄢正甫有生以來受到的最不公平最為野蠻的待遇,他答道:「我不是紅軍,我會是啥AB團?太莫名其妙了!」

「哈哈……」那人笑了起來:「你不是紅軍。我猜你就會這麼說。你不是紅軍就當不得國民黨特務?就他媽的不拉紅軍進AB團?」

「那好,口說無憑,你拿出我是國民黨特務和拉誰參加AB團的證據來吧!」

「要證據好說。你給劉笛寫了兩封信給毛委員,這可是真的?」

鄢正甫想也不想:「真的。」

那人道:「看你,你這不是招了麼?」

鄢正甫分辯道:「你有所不知。那劉笛沒有文化,他請我代筆寫信給毛委員。代他向毛委員申辯,把事情說清楚……代人寫信就犯了王法?」

那審訊人道:「那劉笛是AB團的要犯,他咋就找你寫信就不找別人寫?咋又不找我寫呢?看來你參加AB團是肯定的了。我說,同你磨了半天嘴皮,你是招呢,還是不招?」

鄢正甫哈哈一笑:「這叫我咋招呢,總不能沒的說成有的吧?」

那人把手一揮:「那就給你點顏色,讓你看著辦吧。」

鄢正甫還沒有回過神來,便被人用剛弄來的蕁麻,沒頭沒腦地往他赤條條的身子抽打了起來。他頓時如萬箭穿心般地刺痛起來,從頭到腳火燒火燎地疼痛!人在這種地方,你想「堅強」也堅強不了。他不由大聲地叫喊道:「不打啦,我實在受……受不了啦。我求你們……有話好好的說,別打……求你們別打了。」

那人把身子轉正過來,又打了個哈欠:「才給你上了碟小菜,你就經受不住了。說吧,是特務呢還是AB團?」

鄢正甫想:不承認吧,那後面的大菜上來,豈不是死的多活的少?這種地方這種時候,人的骨氣人的尊嚴頂啥子屁用!承認當「特務」 吧, 共產黨罪不可赦;承認是AB團或許還有活命的希望。於是,他承認自己是「AB團」。

半夜,鄢正甫被人叫醒了。身邊一個冷得發抖的紅軍戰士對他說:「老弟,把你的長衫留給我做個紀念吧。」

鄢正甫被嚇得雙腳發軟,他緊緊地抱緊長衫,說:「這……怎麼成呢,這不可能。」

他被兩個紅軍押著出了紅色蘇維埃政府大門,那冷清清的街那黑沉沉的夜……他打著顫,問著他們:「你們要把我帶到哪裏去?說呵……你們要帶我到哪裏去?」

那兩人理都不理他,推著他只管往前走。鄢正甫感覺不妙,全身的寒噤一個緊接一個,他的毛髮因極端的恐怖而倒豎了起來。他不走了,他掙扎著喊道:「幹嘛推我,幹嘛推我……你們要把我咋啦……咋啦?」

這時,從那斜對面的土牆邊,有人影向這裏跑來,她的布鞋在靜靜的石板路上發出「叭叭」 的響聲。她邊跑邊喊:「表哥,表哥,不要同他們走!不要……」

鄢正甫轉身一看,是他那父母指腹為婚的未過門的表妹郭慶元。平時裏,鄢正甫嫌她粗俗,無文化無見識,往往對她避而遠之,話也不與她說一句,正眼不看她一眼。現在,她卻是救命的人了!他發出他一生中最喜出望外的對她的喊聲:「慶元表妹,他們要對我下毒手啦!」

郭慶元不顧一切地倒在地上,死死抱著鄢正甫的雙腿,不准紅軍戰士將他押往山林中去。那翠綠的青山早已不是什麼好去處,那生機盎然的竹林裏早己滿布紅軍戰士無辜的屍骨。她尖聲地驚叫著,失魂落魄地喊道:

「他是我的男人!是個老師!你們憑什麼殺人?快來人呵,紅軍要殺老師了!快來人呵……」

郭慶元寧肯死去也不肯放開鄢正甫。她與他是姑表開親,是娃兒親。雖未過門,她就是喜歡父母給她選的、這個知書達理的鄉村裏少有的教書先生!她不願今生今世沒有男人,更不願去守活寡,故此,她決心守在監獄的大門附近,她死也不許人們奪走她的男人!

郭慶元的尖裂叫聲,將沉睡的鄉親吵醒了,那濕漉漉的有些霧氣的石頭小道上,奔走來了許多的鄉親和學生家長。大家圍著兩個紅軍戰士講理。一些學生家長吼道:「說共產黨給窮人謀幸福,連窮人的老師也抓去殺了,還為窮人謀幸福?你媽喲!」

「別人犯了啥罪?你們搞AB團殺的人還不夠嗎?」

「你們共產黨殺共產黨好了,管你媽的牛打死馬還是馬打死牛!教書先生是我們的人,我們就是不許你們殺!」

「你們要殺,連我們一起殺光算了……」

奉命將鄢正甫帶去執刑的紅軍戰士,見群眾圍住了他們,當然不敢對群眾動武,又把鄢正甫帶不回去,只是瞠目結舌地面對群眾的發問。此時,湘鄂西局肅反負責人李韶九從大門出來,見群眾圍攻執刑隊員,帶著警衛員走了過去。共產黨最好最完善的就是群眾紀律,共產黨最怕的也是群眾鬧事。李韶九上前端視穿著長衫的鄢正甫,問道:「你是什麼問題?」

「我不知道有啥問題,他們說我為劉笛寫材料給毛委員,說我是AB團。」

「你是幹什麼的?」

「教書的。」

「多大了?」

「二十啦。」

「為什麼不參加工農紅軍?」

鄢正甫這時心想:「我不是你工農紅軍的人你們都要殺我,參加了工農紅軍不就任隨你們發落了嗎?」 於是把頭一甩:「我只會教書。」

「你與劉笛是什麼關係?」

「沒啥關係。」

「那你為啥給他寫信?」

「他說是給毛委員看的,要寫字寫得好的人寫,這裏沒有比我寫字更好的人,所以來請我代筆。」

「亂彈琴!」李韶九咕嚕一聲,轉向執刑隊員,「誰處理他問題的?」

行刑紅軍道:「古柏。」

「放了。這樣多群眾為他證明,他能是AB團嗎?」

──從鬼門關裏被未婚媳婦救了出來的鄢正甫,其實早已嚇得魂不附體。他只是在獄中呆了一夜,第一次審問,第一次受刑,他就一五一十地苦打成招了!他無法忘記那陰冷潮濕臭氣熏天的土牢;不想涉足在與他無關,與革命又緊緊相連的罪惡的深淵之中;更不想效法那些被打得皮開肉綻的死也不肯承認的堅強的紅軍戰士……那當個紅軍的念頭,從那時便徹底掃除乾淨了。

鄢正甫不知啥時與哭在他懷中的郭慶元抱在了一起,他對她充滿感激之情;對鄉親們的救護他也同樣的感動……這些救他的人中,許多家的子女是AB團分子,父母兄弟親眼看到他們被殺也不去救他們。因為,他們是參加了革命的人,他們與革命縛在一起。他們是為革命而生,為革命而死的人,是黨的人,他們的生與死,當然得由黨來決定,由毛委員來做決定!

鄉親們仍然圍成一團看著他倆,他們戲笑地說著:「這不是夫妻是啥?快回去拜堂成親吧!」

鄢正甫拉著郭慶元站了起來,天呵,她哪裏是哭,她是笑,她伏在鄢正甫的胸膛上。

紅色蘇維埃政權的門口,又熱鬧了起來!

──鄢正甫還記得,在「富田事變」之後不久,有一天,劉笛悄悄地對他說過:他的圍棋老師陳毅,也差一點被人說成是AB團,險些被李韶九殺掉了。陳毅的妻子肖菊英,也因為極端地擔驚受怕,跳井自殺了!聽了這些,那時的鄢正甫就想:這共產黨的隊伍裏,盡幹些窩裏鬥的事情!

可是,紅軍臨長征前,陳毅來了,說紅軍裏少鄢正甫這樣的文人,要鄢正甫跟著他走。鄢正甫還是無意當個紅軍,把頭搖得像貨郎鼓,這時陳毅板著臉道:

「國民黨正在搞三光政策,寧可我負於你,也不願蔣介石負於你!」

於是,陳毅命令紅軍戰士把私塾放火燒了……就這樣,在陳毅的強迫下,鄢正甫才參加了革命,跟著紅軍走上了萬里長征。已經認為自己就是鄢正甫的女人的郭慶元,當然也跟在鄢正甫的身後,一起參加了革命。

與鄢正甫根本沒有關係的「富田事變」,宛若圍棋裏的連環劫,成為了鄢正甫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政治問題。革命隊伍中一點不缺少居心叵測的革命者,無數次地以他「參加過富田事變」為由誹謗他,防範他……為此鄢正甫不得不煞費苦心地應付著這些飛來的劫難,使得本來為理想而投身於革命事業的他,也常常陷入困惑和苦悶中……

──摘自張宗銘系列長篇小說《女人土匪東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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