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麒麟從小販到窗簾大王(上)

文/孫幗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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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獲經濟部金商獎,擁有全台90幾家直營窗簾店的「隆美窗簾」董事長郭麒麟,慈祥儒雅,談笑風生,是個和藹可親的長者。貧家子弟出身的他,在艱苦的環境中淬煉成長,白手起家,從一個賣枝仔冰的小販到成就百家連鎖店的窗簾大王。回顧來時路,除了認真、勤懇,他說:「最重要是用心和找對方法。」

台南布攤的兒子

郭麒麟民國34年生於台南灣裡,阿公是划著竹筏釣魚的漁夫,伯叔都是賣魚的小販。民國39年,郭麒麟的父親帶著妻小來府城謀生,做起賣布的流動攤販,踩著腳踏車到台南、高雄、玉井、新化等地四處賣布。

身為家中長子的郭麒麟,當母親幫著父親去市場擺攤時,7、8歲的他必須負起燒火煮飯照顧弟妹的責任。有時假日,父母也會把他們帶到市場,就近照顧,因此從小在生意場中耳濡目染。

郭麒麟的家在開山路延平郡王祠對面的小巷裡,由於父親身體欠佳,不能經常出外賣布,母親必須做點小本生意貼補家用,夏天削甘蔗、賣冰水;冬天炸菜丸仔,終年辛勞。

郭麒麟的母親一生克勤克儉,沒有讀過書的她經常勉勵孩子:「呷歹沒要緊,再窮也不向人借錢。」郭麒麟記住母親的話,勤儉打拼。他提起,在金門服兵役時,月薪70元,扣下車資和洗衣費所剩無幾,假日他從不跟隨軍中同袍出去消費,總是獨自窩在軍營裡看書。他說,曾經一連十幾天,身上一毛錢也沒有,還好軍中有飯吃。由於家境清寒,無力升學,在金門的歲月裡,郭麒麟自力學習,讀完初中、高中所有的國文課本,也打下語文基礎,養成了閱讀的好習慣。


郭麒麟賣「枝仔冰」。(圖/協進國小鄭友銘)


郭麒麟少年時,用扁擔挑著兩個大鐵桶的仙草干茶和冬瓜茶到市場叫賣。(圖/成功國小鄭兆庭)

賣枝仔冰的小孩

郭麒麟10歲那年的暑假開始賣「枝仔冰」,胸前掛個木箱,裡面擺了一些批來的枝仔冰,覆上白布保冷,手裡搖著鈴鐺,1枝1毛錢沿街叫賣。寒假就賣李仔糖,胸前掛個竹簸,竹簸上面放一塊木板,木板上鑽了幾排洞,插上一串串鮮紅愈滴的李仔糖(糖葫蘆)。

在那個窮困的年代,許多孩子都須要出來做小買賣分擔家計。郭麒麟為了能及時批到李仔糖,凌晨4點就得離開溫暖的被窩,冒著嚴寒出門,步行40分鐘,走到製作李仔糖的工場排隊等待。幸運的話,6、7點就可以批到貨,如果來晚了可能要等到8、9點,可要花更多的時間去找尋顧客了。

當時燒火做飯多用木柴做燃料,每逢週日,郭麒麟還有一個任務,就是到附近的延平郡王祠或省女中校園「勾枯枝」。他在長竹竿上綁個鐵鉤子,利用鐵鉤子把樹上的枯枝給勾下來,捆起來帶回家。對沒有任何遊戲可言的他,這也算是童年的趣味運動吧!


郭麒麟利用鐵鉤子把樹上的枯枝勾下來,帶回家作燃料。(圖/崇學國小康博竣)


郭麒麟賣李仔糖。(圖/成功國小林琬婕)


夏季,郭麒麟推著兩輪車,在忠烈祠賣冬瓜茶、檸檬水。(圖/進學國小蔣耀堂)

挑扁擔的少年

13歲小學畢業,郭麒麟長大一些了!也意味著可以承受更重的壓力。放棄升學的他,用扁擔挑著兩個大鐵桶的仙草干茶和冬瓜茶到市場叫賣。其實13、14歲的郭麒麟在同齡孩子中算是小個子,單薄的肩膀承擔不起如此的重壓,往往還須要用雙手努力撐起,赤著腳,一步一步沉重的往前邁。最痛苦的是,夏天踩著被艷陽燒得燙腳的柏油路面,卻不得不一步一腳印!

挑過2年艱辛的歲月,15、16歲,郭麒麟勞動升格了!他可以不必靠一雙肩膀,夏季,他推著兩輪車,在馬路邊賣蓮藕茶和檸檬水;冬季,賣暖呼呼的烤玉米。烤玉米的醬料是母親用醬油、肉油加上五香粉做出來的。上午補貨準備東西,下午獨自出來擺攤。瑟縮在土地銀行高大的廊柱下,北風特別椎心刺骨。夜深了,郭麒麟忍著膔膔飢腸,盡量捱到11點才收攤回家,滿足的享受著母親為他煮的一碗熱騰騰的米粉粿。


冬季,郭麒麟在土地銀行廊下賣暖呼呼的烤玉米。(圖/立人國小蔡明翰)


郭麒麟巍巍顫顫的在鄉間小道騎著腳踏車,後座載著疊得比人還高的布包。(圖/成功國小張宜璟)

騎車賣布的青年

18歲是大人了!可以做大人的生意正式去賣布了!騎上父親給他的腳踏車,郭麒麟跟著父親到市場、路邊去賣布。父親比較斯文,賣的是「文場」,擺好貨品等顧客自己上門。學了一年,他就自己出去闖天下了。

當時的腳踏車不像現在的自行車這麼輕巧便捷。結實厚重的腳踏車載物架,簡直可以擺上一貨車的東西!10匹布捆成一疊,19歲的郭麒麟在身後可以載動2疊至4疊的布!不過,踩起來可很沉重。

郭麒麟的堂兄弟都賣布,賣的是「武場」,敲鑼打鼓主動招徠客人。堂兄下鄉賣布,用大條的方布巾打包一塊塊摺好的布,然後一大包一大包的往上疊,騎著腳踏車載出去「喊布」。郭麒麟學他騎著腳踏車,後座載著疊得比人還高的布包,遠征台南縣市,透早出門,傍晚才回家。

巍巍顫顫的在鄉間小道騎著腳踏車,崎嶇不平的泥土路面是個大考驗,一個不慎,重心一斜,很容易就「傾倒攤」,若遇到突如其來的西北雨或地上積水,更是慘兮兮,怎麼辦?四顧無人,還是得硬著頭皮,自己解決。還好,外面一層布巾包著,裡面的布雖然略濕了,還不至於弄髒,他向村人借了幾把椅子,把布攤上,一邊曬著,一邊做起生意來。

一輛腳踏車載著1百多斤的布,為著生活走江湖,從23歲退役,到28歲那段期間,郭麒麟在外地賣布流浪了5年。最初,上午6點出門到新營市場賣「文場」,8點開始做生意;11點收攤到鄉間擺攤喊布做「武場」,當天來回。漸漸的,越行越遠,可能早上在岡山,下午到燕巢,晚上在旗山夜市,第二天到美濃,又繼續到屏東,在外地過2、 3夜才回家。


郭麒麟下鄉喊布,吸引人們過來看漂亮的布。(圖/成功國小鄭兆傑)

喊布的技巧

當初,郭麒麟白天賣「文場」,晚上觀察別人的做生意方法,並跟著堂兄學習「喊布」的技巧,聰穎好學的他,善做筆記,很快便摸到了「喊布」的技巧和訣竅。後來,弟弟也跟著他學「喊布」呢!

甚麼是「喊布」?布商到了某地,選擇適當地點後,擺好賣布的攤子,然後敲著鑼四處吆喝著,吸引人們過來看好東西,術語稱為「叫花」。當人群匯集過來了,布商趕緊鼓起三吋不爛之舌,說得天花亂墜,甚至採用「以退為進」的技巧,誘惑人們不買不快,讓人有買到就是賺到的僥倖心理。成交的術語就叫「結子」。

郭麒麟小時候個性很內向,但是環境會改變一個人,他說:「生意人會不會做,就差一支嘴。市場好幾攤賣布的,很顯然的,會講的,生意最好。越懂得抓住顧客心理的,越會施點小手段的,價格賣的越高。」

郭麒麟舉兩個例子:一匹布剪成兩塊,一塊擺出來,另一塊收起來放後面。顧客看布的時候,說要比較好的布料,布商一副很老實的樣子,把另一塊布拿出來說,這塊比較好、比較貴,有人就是相信貴的比較好,讓他殺一點價,買得還挺開心的。

生意慘澹賣不出去時,布商也會來個犧牲大減價,表面上說;「了錢賣,只賣3個人!」其實群眾一搶購,不止賣3個人,全都賣了!不但沒了錢,還賺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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