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維斯先生走到裡面,帶著一個木製的盒子和一塊棋盤走回來。他把棋盤放在他們兩個中間的那張桌子上,把那個盒子放在旁邊。他們把那些老舊的黑檀木和楓樹材質的棋子拿出來,在棋盤上排好。
他從放在桌子上的盒子裡拿出另一個甜甜圈,若有所思地嚼著。
有一輛車子慢慢地開進來,停在道維斯先生的別克車旁邊。開車的人從前面的駕駛座上慢慢地下來,一手拿著油炸圈餅的盒子,另一隻手拿著兩杯咖啡,小心地讓自己保持平衡,他用屁股把推了一下車門,把門關上,然後走過房子旁的車道,步上台階。
在清晨的微光中,老人從他的房子沿著海岸線往南走,他的鞋子在潮濕的沙灘上留下了一道完美的足跡。當他走在每天散步的路上,那段從他家到海灣上突起的遠端那塊陸地的那一個點時,他都會聆聽著海水拍打海岸的聲音。
他從藥櫃裡拿了一些藥丸給喬吉。「這些藥是用來治療你腿上的傷的,如果有任何問題,隨時可以回來看我。」
他騎在一股浪上,那個浪一直不斷地向前推動著,好像是無止盡似的。他聽到後方大浪的轟隆聲,所以必須不斷地在自己的衝浪板上施壓,才足以保持平衡地繼續騎在上面。他蹲伏下來,卻也僅僅只能讓自己在水牆裡稍稍適應。而這其中沒有一點可以運用策略的空間,像是一趟永無止盡的衝浪之旅。
「我說把他放掉。」喬吉拿刀逼近他,再把話重複了一次。
終於,出現了一個平靜的破浪處,馬克迅速地划過去。
星期六早晨,有一種細細瑣瑣的吵雜聲從緊閉的門後傳進了喬吉的房間裡。他正處於半夢半醒之間,大概花了一分鐘的時間,他才明白,原來他媽媽正在客廳講著電話。
「『上帝就在日常生活的瑣事中』,」他說著,把黑板上的字重複了一次。「你們可以開始寫了。」
「我在學校出的作業中寫了一個故事,然後我的老師要我把它寄出去參加高中作文比賽。」他終於把這件事講出來了。
當喬吉站在懸崖頂端遠遠眺望著海灣時,風拉扯著他的衣服。他的視線遊走在被侵蝕成紅色土壤的峭壁和懸崖底下遠處的海面之間。當黑暗的天邊滴下第一滴雨時,他閉上了眼睛,感到全身放鬆。
「在我那個年代,大部分的老師都是耶穌會信徒,」他說。「教書是他們的天職,他們大部分人最後都在此處安息。」他倚著墓園前的墓石站著。
「我覺得應該會有差別,」道維斯先生說的時候,伸展了一下他那患有關節炎的膝蓋。「這裡已經夠高了,高到可以吹得到市區內吹不到的風了。
所以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上帝的驚訝也不會亞於我們,因為祂和我們一樣不能預知未來。」他說著,賣力把他的想法化為語言說出來。「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上帝不是全知全能的,那祂就不是上帝了。」
  「『那正是』所謂的棒球,」老人說著,轉身向喬吉。「一顆預料之外的小卵石出其不意地出現,完全地改變了整個球賽的結果。這就像是人生一樣,有時候,像早一分離開這裡或晚一點離開這樣微不足道的事情,就決定了我們今晚是否回得了家。」
「在我小時候,球棒是由山胡桃木做成的,我是聽著在棒球接觸球棒那種好木頭所發出的悅耳聲音長大的,你可以單單從球棒打擊到球的聲音,判別出球是完全被擊中,還是只有一部分被打到。對我來說,金屬球棒擊球的感覺,就像聽著一群貓在打架一樣的聲音。
老人轉動著眼睛看著整個棒球場,彷彿又回到了那時候的盛況。
「所有的事情都有關係。人們好像一直覺得,科技的進步就永遠一定是件好事,永遠是往前走,但事實不一定是這樣。當我們做了一個什麼樣的改進時,也一定把另外的某個東西遺漏掉了。先搞清楚被遺漏掉的東西是什麼是很重要的,不要等到失去了才開始後悔莫及。」
「在山岳或廣闊的海洋裡,有某種不一樣的東西存在著,」老人繼續說。「那種東西存在於它們的廣闊和美麗中,它讓世界變成一個更尖銳的焦點。
「過了幾分鐘,我們再一次走出庭院。『你沒有告訴我你是一個摩菲人,』我們的車夫說著,他正站在庭院的旁邊的飼料槽邊讓他的馬喝水。『我如果事先知道的話,就可以告訴你們他們在好幾年前就已經搬走了。』他難過地看看四周。
我們下了火車,在一家旅館訂了房間。把行李放好之後,我們就在旅館的餐廳吃午飯。休羅柏是一個很小的城市,也許只有五萬到十萬人而已。午後剩餘的時間,我們就在街上逛著,到那裡的各處商店看看。
他們在家人和朋友參加的一個小小的典禮中結婚了。她穿著他媽媽以前的結婚禮服,禮服上鑲飾著精緻的蕾絲和小小的花朵。而她哥哥在最後一刻,出其意料地出現了,剛剛好來得及送她離開。
「沒有那麼大的不同。那時候,我們有一座木製的爐子,而不是現在這一個瓦斯爐子;當時有一盞煤油燈,不是現在這個電燈。那裡,」他說的時候,指著放冰箱的地方。
  喬吉第二天早上打開後門的時候,發現道維斯先生正在廚房的櫃檯上忙著。他看到一個野餐用的籃子打開著放在桌上,整個房間看起來就好像被什麼人洗劫過一樣。桌上放著一碗冷卻全熟水煮蛋的水,櫃檯上則放著一些罐子,道維斯先生正在用各式各樣的辛辣調味佐料醃製著醃漬食品。
接下來的一整個下午,他都在桌子上工作,用刨子把木頭削得平滑光亮,然後再把邊緣鋸得方方正正的。瓊斯先生為他示範如何使用那把長的連結刨子把彎曲變形的邊緣削直,還有如何使用釘板把角落做成方形。
威爾把刨子從板凳上撿起來,試驗性地把它推過長長的門板,刨子立刻就切到木頭裡頭去,在木頭表面上挖出了一個洞。老人嘆了一口氣,把刨子拿回手上。
「你曾蓋過任何東西嗎?」他說,往男孩的方向看過去。「不算有,」喬吉回答。「除非你把我小時候在後院蓋的樹屋算進去。」
喬吉星期五下午早早就到達道維斯先生的家,為了改變一下,他這次晚餐送得很快。他已經讀完了那一整箱的信,要把它們帶回來給道維斯先生。他們坐在門廊的搖椅上說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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