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當時宋江別了差撥,出抄事房來,到點視廳上看時,見那節級掇條凳子坐在廳前,高聲喝道:「那個是新配到囚徒?」牌頭指著宋江道:「這個便是。」那節級便罵道:「你這黑矮殺才,倚仗誰的勢要,不送常例錢來與我?」宋江道:「『人情人情,在人情願,』你如何逼取人財?好小哉相!」
話說當下宋江不合將五兩銀子齎發了那個教師,只見這揭陽鎮上眾人叢中鑽過這條大漢,睜著眼喝道:「這廝那裏學得這些鳥鎗棒,來俺這揭陽鎮上逞強,我已吩咐了眾人休睬他,你這廝如何賣弄有錢,把銀子賞他,滅俺揭陽鎮上的威風!」
話說當時宋太公掇個梯子上牆來看時,只見火把叢中約有一百餘人,當頭兩個,便是鄆城縣新參的都頭,卻是弟兄兩個:一個叫做趙能,一個叫做趙得。
當下秦明和黃信兩個到柵門外看時,望見兩路來的軍馬,卻好都到。一路是宋江、花榮,一路是燕順、王矮虎,各帶一百五十餘人。黃信便叫寨兵放下吊橋,大開寨門,迎接兩路人馬都到鎮上。宋江早傳下號令:休要害一個百姓,休傷一個寨兵。
話說那黃信上馬,手中橫著這口喪門劍。劉知寨也騎著馬,身上披掛些戎衣,手中拿一把叉。那一百四五十軍漢寨兵,各執著纓鎗棍棒,腰下都帶短刀利劍。兩下鼓,一聲鑼,解宋江和花榮望青州來。
話說這清風山離青州不遠,只隔得百里來路。這清風寨卻在青州三岔路口,地名清風鎮。因為這三岔路上,通三處惡山,因此特設這清風寨在這清風鎮上。那裏也有三五千人家,卻離這清風山只有一站多路,當日三位頭領自上山去了。
當時兩個鬥了十數合,那先生被「武行者」賣個破綻,讓那先生兩口劍斫將入來,被「武行者」轉過身來,看得親切,只一戒刀,那先生的頭,滾落在一邊,屍首倒在石上。「武行者」大叫:「庵裏婆娘出來,我不殺你,只問你個緣故。」只見庵裏走出那個婦人來,倒地便拜。
話說張都監聽信這張團練說誘囑托,替「蔣門神」報讎,要害武松性命,誰想四個人,倒都被武松搠殺在飛雲浦了。當時武松立於橋上,尋思了半晌,躊躇起來,怨恨沖天:「不殺得張都監,如何出得這口恨氣!」便去死屍身邊,解下腰刀,選好的取把,將來跨了,揀條好朴刀提著,再逕回孟州城裏來。
話說當時武松踏住「蔣門神」在地下道:「若要我饒你性命,只依我三件事便罷!」「蔣門神」便道:「好漢但說,蔣忠都依。」武松道:「第一件,要你便離了快活林,將一應家火什物,隨即交還原主「金眼彪」施恩。誰教你強奪他的?」
武松聽罷,呵呵大笑,便問道:「那『蔣門神』還是幾顆頭,幾條臂膊?」施恩道:「也只是一顆頭,兩條臂膊,如何有多?」武松笑道:「我只道他三頭六臂,有哪吒的本事,我便怕他。原來只是一顆頭,兩條臂膊!既然沒哪吒的模樣,卻如何怕他?」
話說當下張青對武松說道:「不是小人心歹,比及都頭去牢城營裏受苦,不若就這裏把兩個公人做番,且只在小人家裏過幾時。若是都頭肯去落草時,小人親自送至二龍山寶珠寺,與魯智深相聚入夥如何?」
話說當下武松對四家鄰舍道:「小人因與哥哥報讎雪恨,犯罪正當其理,雖死而不怨;卻纔甚是驚嚇了高鄰。小人此一去,存亡未保,死活不知,我哥哥靈床子,就今燒化了。家中但有些一應物件,望煩四位高鄰與小人變賣些錢來,作隨衙用度之資,聽候使用。今去縣裏首告,休要管小人罪犯輕重,只替小人從實證一證。」
話說當時何九叔跌倒在地下,眾火家扶住。王婆便道:「這是中了惡,快將水來!」噴了兩口,何九叔漸漸地動轉,有些甦醒。王婆道:「且扶九叔回家去,卻理會。」兩個火家,使扇板門,一逕抬何九叔到家裏。大小接著,就在床上睡了。
話說當下鄆哥被王婆打了這幾下,心中沒出氣處,提了雪梨籃兒,一逕奔來街上,直來尋武大郎。轉了兩條街,只見武大挑著炊餅擔兒,正從那條街上來。鄆哥見了,立住了腳,看著武大道:「這幾時不見你,怎麼喫得肥了?」
話說當日武都頭回轉身來,看見那人,撲翻身便拜。那人原來不是別人,正是武松的嫡親哥哥武大郎。武松拜罷,說道:「一年有餘不見哥哥,如何卻在這裏?」武大道:「二哥,你去了許多時,如何不寄封書來與我?我又怨你,又想你。」
話說宋江因躲一杯酒,去淨手了,轉出廊下來,跐了火鍁柄,引得那漢焦燥,跳將起來,就欲要打宋江。柴進趕將出來,偶叫起宋押司,因此露出姓名來。那大漢聽得是宋江,跪在地下,那裏肯起,說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一時冒瀆兄長,望乞恕罪。」
話說當時眾做公的拿住唐牛兒,解進縣裏來。知縣聽得有殺人的事,慌忙出來陞廳。眾做公的把這唐牛兒簇擁在廳前。知縣看時,只見一箇婆子跪在左邊,一箇漢子跪在右邊。知縣問道:「甚麼殺人公事?」
話說宋江別了劉唐,乘著月色滿街,信步自回下處來。卻好的遇著閻婆,趕上前來叫道:「押司,多日使人相請,好貴人,難見面!便是小賤人有些言語高低,傷觸了押司,也看得老身薄面,自教訓他與押司陪話。今晚老身有緣,得見押司,同走一遭去。」
據林沖雖係禁軍遭配到此,今日為眾豪傑至此相聚,爭奈王倫心胸狹隘,嫉賢妒能,推故不納,因此火併了這廝,非林沖要圖此位。據著我胸襟膽氣,焉敢拒敵官軍,剪除君側元凶首惡?今有晁兄,仗義疏財,智勇足備,方今天下人聞其名,無有不伏。我今日以義氣為重,立他為山寨之主,好麼?
話說當下何觀察領了知府台旨下廳來,隨即到機密房裏,與眾人商議。眾多做公的道:「若說這個石碣村湖蕩,緊靠著梁山泊,都是茫茫蕩蕩,蘆葦水港。若不得大隊官軍,舟船人馬,誰敢去那裏捕捉賊人?」何濤聽罷,說道:「這一論也是。」
當時何觀察與兄弟何清道:「這錠銀子,是官司信賞的,非是我把來賺你,後頭再有重賞。兄弟,你且說這夥人如何在你便袋裏?」只見何清去身邊招文袋內摸出一個經摺兒來,指道:「這夥賊人都在上面。」何濤道:「你且說怎地寫在上面?」
話說楊志當時在黃泥岡上被取了「生辰綱」去,如何回轉去見得梁中書,欲要就岡子上自尋死路。卻待望黃泥岡下躍身一跳,猛可醒悟,拽住了腳,尋思道:「爹娘生下洒家,堂堂一表,凜凜一軀,自小學成十八般武藝在身,終不成只這般休了……比及今日尋個死處,不如日後等他拿得著時,卻再理會。」
話說當時公孫勝正在閣兒裏對晁蓋說這北京「生辰綱」是不義之財,取之何礙。只見一個人從外面搶將入來,揪住公孫勝道:「你好大膽!卻纔商議的事,我都知了也。」那人卻是「智多星」吳學究。晁蓋笑道:「教授休慌,且請相見。」兩個敘禮罷。
話說當時吳學究道:「我尋思起來,有三個人,義膽包身,武藝出眾,敢赴湯蹈火,同死同生。只除非得這三個人,方纔完得這件事。」晁蓋道:「這三個卻是甚麼樣人?姓甚名誰?何處居住?」
話說當時雷橫來到靈官殿上,見了這條大漢,睡在供桌上,眾土兵向前,把條索子綁了,捉離靈官殿來,天色卻早,是五更時分。雷橫道:「我們且押這廝去晁保正莊上討些點心喫了,卻解去縣裏取問。」一行眾人卻都奔這保正莊上來。
話說當時周謹、楊志兩箇勒馬,在於旗下,正欲出戰交鋒,只見兵馬都監聞達喝道:「且住!」自上廳來稟覆梁中書道:「復恩相:論這兩箇比試武藝,雖然未見本事高低,鎗刀本是無情之物,只宜殺賊剿寇。今日軍中自家比試,恐有傷損,輕則殘疾,重則致命,此乃於軍不利。可將兩根鎗去了鎗頭,各用氈片包裹,地下蘸了石灰,再各上馬,都與皂衫穿著。
  話說林沖打一看時,只見那漢子頭戴一頂范陽氈笠,上撒著一托紅纓穿一領白緞子征衫,繫一條縱線絛,下面青白間道行纏,抓著褲子口,獐皮襪,帶毛牛膀靴跨口腰刀,提條朴刀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記,腮邊微露些少赤鬚把氈笠子掀在背梁上,坦開胸脯,帶著抓角兒軟頭巾,挺手中朴刀,高聲喝道:「你那潑賊,將俺行李財帛那裏去了?」林沖正沒好氣,那裏答應,睜圓怪眼,倒豎虎鬚,挺著朴刀,搶將來鬥那箇大漢。
話說「豹子頭」林沖當夜醉倒在雪裏地上,掙扎不起,被眾莊客向前綁縛了,解送來一箇莊院。只見一箇莊客從院裏出來,說道:「大官人未起,眾人且把這廝高弔起在門樓底下。」看天色曉來,林沖酒醒,打一看時,果然好箇大莊院。林沖大叫道:「甚麼人敢弔我在這裏?」那莊客聽得叫,手拏著白木棍,從門裏走出來,喝道:「你這廝還自好口!」那箇被燒了髭鬚的老莊客說道:「休要問他,只顧打!等大官人起來,問明送官。」莊客一齊上,林沖被打,掙扎不得,只叫道:「不要打我,我自有說處。」只見一箇莊客來叫道:「大官人來了。」林沖看時,只見箇官人,背叉著手,行將出來,至廊下問道:「你們在此打甚麼人?」眾莊客答道:「昨夜捉得箇偷米賊人。」那官人向前來看時,認得是林沖,慌忙喝退莊客,親自解下,問道:「教頭緣何被弔在這裏?」眾莊客看見,一齊走了。
話說當日林沖正閒走間,忽然背後人叫,回頭看時,卻認得是酒生兒李小二。當初在東京時,多得林沖看顧。這李小二先前在東京時,不合偷了店主人家財,被捉住了,要送官司問罪。卻得林沖主張陪話,救了他,免送官司。
話說當時薛霸雙手舉起棍來,望林沖腦袋上便劈下來。說時遲,那時快,薛霸的棍恰舉起來,只見松樹背後雷鳴也似一聲,那條鐵禪杖飛將來,把這水火棍一隔,丟去九霄雲外。跳出一箇胖大和尚來,喝道:「洒家在林子裏聽你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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