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水河在呻吟(61)龙滩水电站

韦登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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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红水河四级水电站——龙滩水电站

6、场平

移民家园被淹要找个地方落脚,要有个地方建房,这就是场平。场平是永久性设施,不仅这一代,也将是未来子孙的家园,因此场平选址及建设是关乎移民现在及将来的大事。

红水河沿岸低地被淹后,很少有平地,后靠移民点场址要么在半山腰上较平缓地带开挖,要么把山梁推平,工程耗资大。移民点基础设施建设费用由政府包干,投资越少越好,如果没有平缓地,政府认为投资大(绝不会超过移民应该得到的基础设施费),他们就想方设法让移民外迁,场址可能是县城郊外的公共用地上,也可能是集镇附近或是公路沿线的一些坝子,有电有路,投资大幅度减少。能搬到城郊、集镇或是陆路交通方便的移民点,本是许多移民的心愿,可是龙滩库区大多数农村移民的谋生本事就是种植养殖。他们要种田种地,他们要养鸡养鸭,他们要放牛放马。故土附近还有一些旱地可以种粮,还有一些荒地可以开发,还有一些草地可以放牛马;他们喜欢养鱼网鱼,他们喜欢乘船渡筏。并且红水河沿岸没有城市为依托,即使迁到城郊,每人除了几分田地,一无所有,移民们不可能与那些县城附近原住居民相比,仅靠种菜卖菜也能度日。许多移民不想外迁,不想远离故土。

移民想靠水依水,靠山吃山,政府为了节约投资,有时仅仅是为了某几个官员干部的利益,强制移民搬迁到几里几十里外的新移民点。双方发生冲突,双方发生对抗,一个不搬,一个“你不搬,休想得到补偿费;你不搬不发给你基础设施费”。为了能领到补偿费(作为生活开支),为了能早一点建房,只好政府指东就往东,政府指西就往西。偶尔有个别村组抗争到底,取得“胜利”,不过来之不易的“胜利”比屈服更悲惨,“你不搬,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如田林县百乐乡百乐村就是一例。

(1)天峨

天峨县向阳镇距大坝只有几公里,是整个龙滩库区最大的集镇。2005年5月,在政府还未确定新场址前一个多星期,向阳村民就向县府递交选址报告:场址距大坝只有四五里,距江边只有几百米,移民未来的生产生活都极为方便,很有发展前景。政府以投资大、地质不稳为由拒绝村民的请求。2001年腊月,2002年5月,向阳村村民五六百人又两次为了新址到县府门前请愿,县府只好请中南勘测设计院去考察该地的地质状况,中南院的结论是“地质稳定,只是投资偏高”。

中国农民抗议请愿往往缺乏组织性,是短期行为,只要各级政府能在请愿高潮时度过难关,对组织者进行一些“许诺或说服教育”抑或“恐吓”,然后是冷处理,一拖再拖,以后村民们就很难再组织起来了。

2007年7月,当我乘车路过向阳镇场址时,已经有一些有移民开始建房,从这条新路乘车距大坝也许有六七公里。2008年8月,当我从江边抬头仰望,新向阳镇在远处的山坡上,“距江面有三公里多”。从江边只有小路盘山而上,好像也没有多少人走过。“我们是向阳人,不过从江边养鱼的这个木棚子坐船到大坝,再乘车到县城比上这个坡到向阳集镇还方便”;“田地已被淹没,好多人都靠养鱼,可养鱼的向阳人很少到向阳集镇,集镇上面的向阳人也很少下到江边”;“这里的江水只是搞养殖,不是航道,只有养鱼的人才走那条路,要是修公路也没有多大价值,这条约5公里的公路,政府是绝不会修的”。

(2)罗甸

2005年3月,罗甸羊里村、云里村、拉毛村等因为政府选场址没有征求群众意见等原因曾到省府贵阳上访。羊里集镇—-红水河镇原计划修两个大场平,不知是政府给钱少还是承包工程的老板为了减少开挖土石方,每个大场平又分为三个小场平,场平保坎都是开挖出来的风化石堆砌而成,能撑多久是未知数。

上场平是政府各机关及集市,下场平是移民点。上场平的屋基都是拍卖,348~500元/㎡,买到松土层的杨国、王建泽等几家仅仅是下基脚打屋基挖近8米深,要花了7~8万元。不搬到指定移民点的移民作为分散安置,基础设施费每人补偿约6300元,杨国一家5口人共31500元,搬迁两年多,房子也已经修好,5月份,杨国在电话上说:“我们花钱买屋基,但到现在他们还没有给基础设施费”。杨国家买102㎡,房子还没冒出地面,地皮、基脚就花了13.5万。按理说基础设施费应该能换来地皮和屋基,杨家却亏了10万元,并且那3万基础设施补偿还没发呢。

贵州南下广西跨过红水河就只有唯一接近完工的红水河大桥,只是这条未来的交通要道距第一、第二场平竖直高度都还有百米以上,对红水河镇的移民来说,这座大桥的意义要打折扣。

(3)乐 业(望谟)

渡口村:乐业县幼平乡渡口村渡口屯原来是一个大村子,全屯198户,1000人口。江对面下游不远处是罗甸小马场集市,江对面上游是望谟打乐村,渡口屯处于两省三县交界处,虽只是一个村子,水淹之前每天都有中巴车开往乐业县城。

距原村子不远处离江面约50m有一处平缓地可以建场平,政府说因为那地方地质不稳,水源又远,不同意在那儿建场平。从江面远看,那平缓地背后的山不高,左边还有一条沟,我没法确定那儿能否容纳200户移民,但是“地质不稳、水源太远”的说法仅仅是托辞罢了。移民韦凤金说:“水源不远,要是在那儿建场平,足够渡口屯居住,离望谟打乐、罗甸小马场都近,发展前景比现在百安场平不知要好多少倍”。

新场平百安移民点距渡口屯有7公里,与原百安村也有3公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政府本来打算在那儿建一个新村落—-新移民点,只是移民点除了移民修的“洋房”,以及从百安村购买的每人几分田地外,山上的一草一木、沟里淌下来的一滴水都是属于原百安人。

场平未动工前一两年,县、乡某些官员干部早已在那儿与当地农户承包土地,“抢种抢栽抢插”,移民没搬迁,他们早就把果园补偿款领走。本来打算把渡口屯200户移民迁往百安移民点,最后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即六十户移民迁到此地,100多户移民到20公里外的幼平乡政府住地与当地农户购买地皮建房,每平方米200~250元不等,有一些直接到乐业县城买房,还有少数移民至今还没有落脚点,还在附近山上搭棚子居住。

不搬到百安移民点就只能作为分散安置移民,基础设施费每人只给6280元,不过领取基础设施费之前,还要先交乡土管所“罚款”每平方米30元,每一家人3000多元,为何乡土管所要罚这笔钱,移民们只知道罚款,不知具体缘由。那是一块肥肉,谁都想割一点。

渡口村百寒屯情况与渡口屯一样,全屯100户,500多口人,原住地有一处很好的场址,政府说“投资大,山体容易滑坡”,不在那儿建场平。百寒移民、渡口移民到百安去阻止开挖场平时,政府说:“你们不住有人要住”。

乐业县田地、荒山林地等补偿款大多数移民点还没有兑现,有些移民贷款建房,有些移民买了地皮但没有钱建房,少数移民连地皮都没有买到。百寒屯与渡口屯的场平都在百安,原计划百寒屯85户移民到百安,至今只有一户残疾老人和他的儿子一家两口在那儿建房。50多户到幼平买地皮,已买到地皮的也只有一半左右建房,被撵到山坡上已经有三年,有20多户还住在江边临时居住地,没有落实去处。

百安场平原计划是渡口屯、百寒屯、百朗屯三个屯的移民点,准备安置300多户移民,拆房搬迁三年,已在那儿建房的只有几十户,该场平与田林县板干场平一个样,移民不愿搬迁,场平建设费用被浪费掉了。

不顾移民的需要,不顾移民的意愿,无视移民们的想法,指东以为他们一定朝东,指西以为他们一定朝西。不过要不是这种“决策失误”,国民财富又怎样转进个人的腰包呢?

蔗香乡:移民基础设施补偿费农村移民人均7~8千元,集镇15000元左右,移民基础设施大多由政府包干使用。如果只考虑投资,场址应选在公路边、在平坝子,并且越集中投资的人均值就越少,能节省下来的就越多,就像饭桌上的辣椒水,一个人要一个辣椒水,五个人也只是要一个辣椒水。而对于移民,他们还有一些剩余资源可以开发,还有一些田地可以谋生,在江边河边搞水产养殖也方便,他们想尽可能后靠,为了这一代,也为了下一代,即使挖山开石也值得。

一个考虑现在的投资,考虑某些个人的利益;一个考虑未来的发展,考虑子孙后代的幸福。双方因此会产生摩擦、产生冲突,最后的结局大多都是移民们落败。

望谟蔗香乡集镇新场址的选择倒是没有摩擦,没有冲突,不管哪一方都只有唯一选择,就是在原集镇不远处的斜坡上开挖场平。对新场址的选定,大家相安无事。

龙滩水电工程用现代化设备建设,进度太快,没多久就要下闸蓄水,没多久水就要淹没,不知是建设资金还没到位还是各县政府太拖遝,茅厕还没挖呢,要是再不流点“血”不拨点款去安抚一下就进场开工,土地所有者—-蔗香村一千多村民肯定会去阻拦,可能会出大事。县府拨250万元给蔗香村,“你们自己去处理,只要不来干涉我们施工就行”。后面发生的事前已有叙述。

蔗香乡场址选定双方都没有异议,40公里(陆路)外的乐业县雅长乡丁书集镇移民点也没有异议,但是建设过程及其不同,因为政府不想拿钱,不想流“血”,就只有动用员警,结果村民真的流血。@(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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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龙滩库区90%是农村移民,搬迁时绝大部分是后靠。农村与城市的主要区别之一是流动人口,城市有大量流动人口,流动人口几乎租住房屋,租房是城市的一大特征,而农村根本就没有租房现象,没有人租,也没有房子可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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