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松:我的二表姐

云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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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家给父亲祝寿,办得很隆重,许多亲朋好友都来了。亲人相见,久别重逢,自然十分亲切。最使我高兴的是见到了三舅家的二表姐。

二表姐现在已经五十岁出头了,算起来我们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但是我还是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因为二表姐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虽然苍老了一些,但模样没大变,还是那般端庄秀气。那和善的目光、浅浅的笑容,和年轻时是一模一样,一切都是那般的熟悉亲切。二表姐虽然年过半百,但并不显老,岁月只是在她的额头浅浅的留下了几道痕。我只是感觉二表姐的身材比我印象中要瘦小一些。因为我记忆中的二姐年轻时是很漂亮的,红扑扑的脸蛋、健康匀称的身材,亭亭玉立,充满了青春的气息。也许是女人到了一定年纪,身材都要萎缩一点;但更主要的是那时候我年纪小,比二表姐矮许多,而现在我又比她高出一头,自然就觉得她变矮了。二表姐的衣着依然是那么朴素、整洁,显得干净利索。我本想和二姐好好聊聊。可是那天客人来的实在太多,我应接不暇,未能如愿,深以为憾。

二表姐的出生年月,我已经不记得了。她大约长我十余岁。在我众多的表姐妹中,二表姐是很出色的一位。她朴实、聪慧、善良、美丽,从小就非常懂事,操家理物,非常勤快,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而且很懂礼貌,深得长辈们的喜爱。我母亲最喜欢的外甥女就是二表姐,经常要我们兄妹向二表姐学习,所以我们对二表姐也很尊敬。二表姐生长在农村,那时候农村是很贫穷的。可是二表姐却非常要强,她每天起早贪黑,辛苦的劳作,喂猪养蚕、割草放牛,忙个不停,一心想凭自己的双手和劳动改变自己的命运和生活。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到乡下去玩。一放暑假,我就飞奔着跑到乡下,一住就是十天半月。每天和表兄弟们下水摸鱼、上树捉鸟、藏猫猫、躲秘藏,弄得鸡飞狗跳,昏天黑地,不亦乐乎。小时候的我是非常调皮任性,惹是生非、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确确实实是惹了不少事,算得上是个小魔头。二表姐待我很好,每次到乡下,她都抽时间陪我玩,有点好吃的东西也给我留着。经常是她在一边干活,我在她旁边玩耍。姐弟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一些闲话……现在回想起来童年时代的那些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时光,真的是非常幸福。

二表姐对我真是十二万分的好,情同手足。可是我却因为一件事,伤透了二姐的心。那是我童年时代干过的最愚蠢的一件事情,虽然过去了二十多年了,迄今仍记忆犹新,回想起来心里仍隐隐作痛。

那是一个夏天,二姐进城到我家来玩。我那时十一二岁,正是十分懵懂任性,不知好歹的年纪。有一天,我和邻居家一个大男孩在一起玩耍。那个男孩比我大好几岁,身材也比我高一大截,我好像他的一个跟屁虫,和他一起嬉闹,我当然只有吃亏的份。这个男孩把我扭来扭去,就像猫玩老鼠一样。正在我们玩的起劲的时候,二姐过来了。看见我被那个大男孩捉弄,二姐停了一停,欲言又止,狠狠的盯了那个男孩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大概是不放心,没过多久,二姐又转了回来。这时候,我正被那个男孩按在地上,使劲挣扎也起不来。二姐见此情景,猛的冲了过去,突然大喝了一声:“不要欺负小孩子”!我和那个男孩当时都呆住了。我从地上站了起来,莫名其妙的冲着二姐大发脾气:“我们这是在玩,不要你多管闲事!你给我滚开!”当时我真是不知好歹,二姐在维护我,怕我吃亏,我不但不知道感激,反而去训斥人家。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知道自己干了蠢事,可是碍于面子,又不肯认错。二姐一听我的话,脸色就变了,阴沉的可怕。她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就离开了。看着二姐伤心的背影,我的心也非常郁闷,再没心思玩了,无精打采的在外面瞎逛了一阵,然后磨磨蹭蹭的回了家。

第二天,二姐就回乡下去了。后来我才知道,二姐这次进城原本是想找个工作。可是发生这事后,二姐工作没找就回家了。我知道二姐是真生气了,我对二姐那种态度,确实太不应该了,谁也受不了。

这件事一直成为我的一块心病。多少年来,我一直在反思,为什么那时对二姐如此无礼?表面上是因为二姐干涉了自己,自己在伙伴面前丢了面子。实际上还是因为二姐是乡下人,自己在思想中有一种瞧不起乡下人的意识,这种思想可能自己都没有明确的意识,但在那一瞬间却暴露无遗。也许真正使二姐伤心的,不是因为我的年幼无知,而是城里人对乡下人那种根深柢固的歧视。

二姐是个很要强的人。这件事发生后,二姐再也没有来过我家。我因为学业日益繁重,也没时间去乡下玩了,姐弟俩几乎就没怎么见面了。没过几年,听说二姐出嫁了。二姐是自由恋爱,姐夫是邻村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材,在农村属于那种有些想法、不甘心平淡、不太安分的那种人。但是二姐很贤慧,把个小家治理的井井有条,没几年就盖起了新房,小日子过得很不错,在农村也是属于上等人家了。

后来我上了大学,毕业后又远赴北方工作,为生活而奔波忙碌,风风雨雨也经历了许多。就很少去关心别人了,和二姐等许多亲人都断了联系,天各一方,几乎是音信全无。

前几年我回过一次家,还向母亲打听过二姐的情况。母亲告诉我,二姐现在也搬到城里来了。二姐夫在打工,二姐自己做些小买卖,有时也去给别人帮帮工。经济上虽然不是很富裕,但也还好。他们的孩子很有出息,现在已经上研究生了,而且学的专业工作和待遇都很不错。只是现在供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学费、生活费太高。二姐两口子为了培养自己的孩子,已经辛苦了很多年,真是倾尽了所有。现在孩子有了出息,很快就工作了,二姐也快熬到头了。我听了心里既沉痛又高兴。

这次回家能够见到二姐,是我最开心的一件事情。二姐见到我还是那么亲切和善。二姐还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吗?我知道这件事对她伤害很深,我想她不会忘记。但是我从她那亲切的笑容以及友善的目光中,知道她早已原谅了我,可是我却不能忘怀。我原想当面向她致歉,说声对不起。可是那天人来人往,匆匆忙忙,没有合适的时机,这句我多年就想说的话还是没说出口。所以写了这篇短文,向二姐表示深深的歉意。并祝愿我所有的亲人平平安安、幸福吉祥,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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