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马:鞋匠、妓女与知识分子的公共性

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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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2010年11月08日讯】在艾未未的一篇访谈里,看到这样一段话:当记者问他,作为2008年和2009年度“百位华人公共知识分子”的入选人物,你对“公共知识分子”这个概念,是怎样理解的?艾回答说,“所谓’公共知识分子’,就是把所具有的知识话语权用于公共事务。我觉得这个提法,只能说明大多数知识是没用在公共事务上,这是一个悲哀。”

这段话对我触动很大。在我的印象里,在大陆的媒体上最早提出“公共知识分子”这个概念的是《南方人物周刊》。2004年他们搞了一个“影响中国公共知识分子50人”的名单,当时引起很大争议。除了对入选人物有不同看法外,人们还对“公共知识分子”这个概念本身发生过疑问。有人说,公共知识分子就是“意见领袖”;有人说,公共知识分子就是“公共意识和公共利益的看门人”;有人说,公共知识分子说穿了就是“异议知识分子”;更有人说,“公共知识分子”这个概念,“其实质是离间知识分子与党的关系、和人民大众的关系”;……

其实,艾未未说得对,无论你怎么理解,这个概念的提出都是一个悲哀。你在工人、农民和军人中,听说过有“公共工人”、“公共农民”和“公共军人”吗?没有。因为在一般人的概念里,工人、农民和军人不管他们的主观愿望是什么,都不得不拿出他们的产品和技能来为公众服务,所谓“主观为自己,客观为别人”,因而没有必要把他们区分为“公共的”还是“私人的”。而唯独在知识分子中专门辟出一类叫“公共知识分子”,这说明大多数知识分子不是“公共的”。而我们知道,在汉语里与“公共”这个词相对的是“私人的”、“个体的”。于是,我们就看到一种奇怪的现象:一个鞋匠为了养活妻子儿女,必须拿钉鞋、修鞋这种技艺和公众交换,甚至一个妓女(请原谅我沿用了传统的称呼,但丝毫没有贬低她们的意思,相反在今天的时代,我认为她们的职业操守和道德水平是远远高于公务员和知识分子的)在行业之始,就得考虑提供令公众满意的服务,否则她就无法维持自己最基本的生存,而唯独在知识分子这个特殊群体中,有相当多的人根本用不着提供公共服务(比如知识产品)就能换来猪肉加房子的悠哉生活。

在西方,“公共知识分子”是相对“专业知识分子”而言的。在他们的语境里,公共知识分子指那些依靠自己的专业知识对公共生活作出判断,从而引导舆论的独立批评者,远的如萨特、加缪、阿隆,近的如乔姆斯基、哈维尔、萨义德;专业知识分子指的是远离公众生活,只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寻章摘句做研究的学者。诚然,在西方也不乏一些凌空蹈虚、满口术语的学院派教授,他们有着稳定的收入,却没有兴趣介入公众生活,生怕公众生活会影响自己的学术地位或清高声誉。因而无论在东西方,这种人都更在乎职称的晋升,而不在社会的进步和转型。略有不同的是,限于学术自律与评审制度的透明,一般来讲,无论他们的学术体制怎样僵化,都不会像我们的学者这样明目张胆地抄袭,这样不择手段地晋职,这样寡廉鲜耻地巴结权贵。固然以中国人口之多,知识分子数量之庞巨,任何时代都有一些不为名利所动,一心向学的思想者和学问家,甚至在“文革”这样史无前例的大黑暗时代,我们也欣喜地看到有顾准、陈寅恪这样如山屹立的人,但就整体而言,我们当下的知识分子是既没有能力进入公共领域,也没有能力进入专业领域。那些自命清高,生怕公共生活会沾湿自己羽毛的“专业知识分子”,我们没有看到他们在学问、知识方面的专业化,倒是看到他们利用百度、谷歌和超星图书馆等网络技术,抄袭评职称的文章越来越“专业化”了。

也许有人跟我辩论说,干嘛非要进入公共领域或专业领域?公共领域太危险,专业领域太寂寞,我们进入私人领域不好吗?就像一个鞋匠不能给自己钉鞋吗?一个妓女不能把自己弄成高潮吗?我们学了知识就不能自己玩吗?当然可以。但问题是鞋匠领过国家的薪水吗?妓女申报过课题经费吗?杜十娘、李香君、小凤仙这些人作为国家突出贡献专家,享受过国务院的特殊津贴吗?因而在我看来,就人格的独立和自立的程度而言,当下的许多知识分子是比不上街边修鞋的鞋匠和在按摩院、桑拿房从事性服务的妓女的。

而知识分子比鞋匠、妓女强大的地方在于,一个鞋匠从他不再摆摊的一刻起,就不再是一个鞋匠;一个妓女从她不再接客的一刻起,就不再是一个妓女;而一个知识分子可能终身不对任何一件公共事件说一句话,写一篇文章——或写是写了,但都是给自己评职称的,与世道人心无关,因而除了责任编辑和他自己外,谁也不愿看 ——他仍然是一个知识分子;不但是一个知识分子,他仍然可以以文化和知识的名义,出入各种学术场合,领取各种学术经费,这是为什么?原因很简单,体制需要他们。作为收买和拉拢计划的一部分,体制需要他们在场,像家禽一样地在场可以点缀盛世的升平。因而除了过年会考虑动刀外,平时他们的自吹自擂、自摸自慰不会对主人发生任何影响;相反,他们低眉顺眼,不时地放声歌唱,有时相互攻讦,倒颇能增加几分鸡叫狗咬的田园气息。主人看这种知识分子是好的,事就这样成了。

2010年6月22日酷热中草于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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