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诗魂:天地正厥位,愿君改其图!

——傅玄〈艳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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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弃名 整理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字为罗敷。
首戴金翠饰,耳缀明月珠。白素为下裾,丹霞为上襦。
一顾倾朝市,再顾国为虚。问女居安在,堂在城南居。
青楼临大巷,幽门结重枢。使君自南来,驷马立踟蹰。
遣吏谢贤女,岂可同行车。斯女长跪对,使君言何殊。
使君自有妇,贱妾有鄙夫。天地正厥位,愿君改其图。

傅玄(217—278年)字休奕.北地泥阳(今甘肃宁县东南)人。西晋臣,文学家。为司马炎任用,曾官至司隶校尉。史载其:“性刚劲亮直。精通音律,诗以乐府见长。”

这篇〈艳歌行〉在乐府诗中,属于〈相和歌•相和曲〉。熟悉汉乐府〈陌上桑〉的人,一看就知道此篇完全是从〈陌上桑〉中化出。其实,〈陌上桑〉由于它美妙的故事内容,成功的艺术描写,和它朴雅的音乐特质,一直是魏晋以后诗人们拟写或取材的重要对象。其中如曹植〈美女篇〉、乐府中的〈陌上桑〉、〈采桑〉、〈艳歌行〉、〈罗敷行〉等诗题,都属于这一类作品。傅玄这首〈艳歌行〉,同属此类。

诗的第一句:“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照搬原诗。北方看到的日出稍偏向南,故曰“东南隅”。“秦氏有好女,自字为罗敷。”把原诗的“名”改为“字”,也是大致照搬。“首戴金翠饰,耳缀明月珠”。略去了罗敷出门采桑及采桑工具的描写,从头上和耳上的首饰写起。金翠饰,明月珠.都是美妙的饰物,用以映衬罗敷的美貌。“白素为下裾,丹霞为上襦”。这是描写衣着,上红下白,艳丽醒目。可以想见罗敷衣着鲜洁,别致动人。原诗中罗敷穿着杏黄色下裾,紫色的上襦,稍觉朴素,但不如傅玄所描绘的上丹霞下白素的形象,来得鲜明夺目,光彩照人。

“一顾倾人城,再顾国为虚。”这句写罗敷绝色,人人惊慕,用了汉代李延年那首名诗中的句子。李延年这样夸张佳人之美;“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倾国倾城成为后代譬喻美色的成语。“倾”有倾覆、毁灭的意思。所以“国为虚”的虚,可以解释为虚空之虚,也可以解释为废墟之墟。

总之,罗敷美色绝世,人见人爱。“问女居安在?堂在城南居。”是谁发此问,并不重要。乐府诗常用这个手法,使主人翁自我介绍。“青楼临大巷,幽门结重枢”。这句从曹植〈美女篇〉“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化来。“使君自南来,驷马立踟蹰。”“使君”指的是郡太守或州刺史。这位大官,路过时,被罗敷的容色吸引住了,他的马车停了下来。

“遣吏谢贤女:岂可同行车?”写使君派人向罗敷发出信号,要与罗敷同车归府,意思是娶罗敷为妾。从“斯女长跪对”到结束,写罗敷端颜正色、拒绝使君的要求。“使君言何殊”在原诗中是“使君一何愚”,这一点不同,反映了两诗中的罗敷,有着不同的性格和社会文化背景。在〈陌上桑〉中,罗敷性格开朗活泼,心直口快,语言泼辣。在傅玄的〈艳歌行〉里,罗敷则严谨守礼,义正辞严。

把傅玄的〈艳歌行〉与〈陌上桑〉加以比较,可以看到,傅玄凭借其深厚的文学修养,对乐府诗的把握和理解,使这首〈艳歌行〉比原来的民间乐府,更典雅,也更具正直的士大夫气。罗敷在回答使君的要求时,说:“使君自有妇,贱妾有鄙夫。天地正厥位,愿君改其图!”没有像〈陌上桑〉中的罗敷那样戏弄和嘲笑太守,而像一个正义凛然的女子,应对一个下流鄙俗的地方官。她也没有像在〈陌上桑〉中那样夸耀自己的夫婿,却义正辞严地说:“天地正厥位,愿君改其图!”这是一句铿锵有力,其重如山的正色之言。用现代语今译,就是:“如今的社会道德急下,天昏地暗,淫官们禽兽不如,我劝你改邪归正,放弃邪念,重新做人吧!”

“天地正厥位,愿君改其图!”厥读决,一意为磕碰;另意为中医病症名,指昏厥或手足冰冷。这两句诗,是警言金语。诗句的意韵,正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正声和诗魂! @

责任编辑:林芳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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