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篇(22)

【故国神游】党争纷纭国是改 岿然始见士大夫

作者:宋紫凤

仁宗朝,人才辈出,几乎囊括了直至徽宗朝前的所有北宋名臣。(古瑞珍/大纪元制图)

font print 人气: 1060
【字号】    
   标签: tags: ,

历史的安排宏大而有序。当宋太祖立朝密镌誓碑,将不杀大臣与言事官定为本朝家法时,朝野的士大夫中,一种与道进退生死以之的思潮也在同时萌生。经历太宗、真宗两朝,以振兴道统为已任,以致君尧舜为理想,已然成为当时士大夫之主流思想。于是仁宗朝,人才辈出,几乎囊括了直至徽宗朝前的所有北宋名臣。正如苏东坡所说“仁宗之世,号为多士,三世子孙,赖以为用。”

凭借如此丰富的人才之储备,大宋朝也必将厚积薄发,于是,发于教育,则立明体达用之学;发于学术,则有邵周张程诸家;发于文学,则有振兴古文运动;发于政治,则有奋发有为之臣。——大宋朝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格局成于此时。

宋仁宗画像(公有领域)
宋仁宗画像(公有领域)

自然,说起宋士大夫能够以天下为己任,从意识层面上讲无疑是一种精神自觉。而这种觉醒除了理论上的开拓,更有实践上的示范。仁宗朝的范仲淹在明道风波、庆历新政中的表现正给宋士大夫们做出了一个表率,他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已然成为一种士大夫精神,影响于当时以及后世。

所以当我们回看景祐年间范仲淹被贬时,余靖、尹洙、欧阳修等一批名臣不畏“自陷朋党”,为范公力争,争之无果,则纷纷求去。庆历新政时,石介大书《庆历圣德颂》,赞新政,斥大奸。新政遇阻时,欧阳修更进《朋党论》,抗声力辩。后来坐罪贬滁州时, 则以醉翁自号,日日与民同乐。可以说,在仁宗朝的政治风波中,我们看到的是那一朝的士大夫们无论于顺境或逆境之中,皆展现出一种不可摧折的蓬勃朝气,而这种朝气的动力正是源自以天下为已任的境界与胸怀。

当然,按欧阳修所言“君子以同道为朋”,则范、余、尹、欧诸公尚属一党,而他们的对立面又是如何呢?以宰相吕夷简事为例,范仲淹在景祐年间被贬实因与吕夷简不和,但在西夏李元昊起兵称帝后,却是吕夷简向仁宗力荐起用范仲淹御敌。而范仲淹自然也表示过去的种种不快都是源于公事,非为私怨。范吕二人遂弃前嫌,可知,吕夷简亦能以天下为已任,虽然境界不比范仲淹,但士大夫精神大抵如此。

庆历新政成为历史,仁宗与他的士大夫们也成为历史,而那一朝的士大夫精神仍在升扬。于是,神宗一朝,又一批襟怀天下的读书人奋发而起,一场围绕熙宁变法的政治风暴拉开序幕。在此一场风暴中,王安石的治国之术被神宗皇帝定为“国是”,而以司马光为首的一批反对急功近利的士大夫们则斥之为乱国。熙宁变法之利与弊、之是与非,在历史上被讨论了很久,然而,在时过境迁的当下,政治举措的利弊已失其意义,而这场围绕“国是”的党争中,诸士大夫们的精神取向才是我们更应着眼的问题。

就王安石而言,他的进取说到底是“与道进退”,就司马光而言,他的退隐则因为“义不可为”。神宗皇帝用王安石变法,是在实践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宣仁太后起用司马光尽废新法,亦是在实践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无论是新法被定为“国是”,或是恢复祖宗法度而否定“国是”,这其中只有政见之异,并无一已之私。

除了司马光、王安石这两位士大夫领袖之外,在那一场一直延续至徽宗朝时的党争中,那些北宋名臣大儒们,哪一个不是有志于经济天下,哪一个不是置个人得失于不顾呢。有的支持新法,有的反对新法,也有如苏轼,先是反对新法,后来又反对尽废新法,一代文豪宦途颠沛,从乌台诗案到远谪儋州,九死一生,大概没有人会为了功利与私心如此两面得罪,所以然者,无非还是出于一种以天下为已任的理想,方能与道进退,生死以之。

说起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我们大概会立刻联想到同心同德、协于克一之类的美赞。不过,翻开历史,更多的记载却是关于“国是”之定,以及与之相终始的“党争”。这自然与留下这些记载的士大夫们本身也是身在其中,不免就事论事有关。所以,今人读史,重点在于视角,尤当明确的是,天下没有完美的制度,历代没有不变的“国是”,与时俱变是一种规律,时过境迁是一种宿命。所以当我们站在千年之远的今天去回顾宋朝时,应当看到,“国是”未必为是,“党争”未必为非,而超越于“国是”与“党争”之外的克协于道才是历史留给后人的真实。@#

责任编辑:李婧铖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或资料给大纪元,请进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人生如酒,初酿寡味,久渐醇厚,至若醇极至清者,非有陈年之酿而不可得。只是不是每一种人生都可抵此境界,而欲抵此境界,必要有一把年纪,且要有一场经历。
  • 茫茫大海上,风浪渐高,大宋出使高丽的官船在风浪中摇来荡去,如一苇败叶,似乎下一个浪头过来,就会被埋没浪底,船上的人惊恐万状。而此时吕端却独坐舱中,手捧一卷,凭案展读,如坐书斋。多年以后,这位于倾危之际端坐读书、毫无惧色的吕端成为太宗的当朝宰相、托孤重臣。而他果然不负厚望,辅佐真宗顺利登基。
  • 宋仁宗庆历年间,滕子京谪守巴陵郡,将岳阳楼修葺一新,又选唐宋诸贤诗赋,或题壁,或刻石。其中最为醒目的当然还是范文正公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不过,范公之记并未记岳阳楼之形制、结构、雕梁、画栋,而是备述洞庭之景,诸如霪雨霏霏若何,薄暮冥冥若何,春和景明若何,皓月千里若何,全文三百七十余字,写尽洞庭万千气象,却写不尽范文正公心中的岳阳楼之大观。
  • 泰山的西麓,一道山涧时隐时现,在参天古木的掩映下、在嶙峋怪石的环绕中,倒映着千年的女萝,浸润着三十三层的诸天,似有种不可言说的静谧。涧水淙淙,寻声而上,得一古观,观中有亭,临水高踞,有三人端身正坐读书其间——这一幕时隔千载,却宛然如在目前。这三个读书人,正是被后世尊为宋初三先生的胡安定、孙明复、石守道。
  • 随州,城南,当地大姓李氏的园宅里,两个孩子正读书其间。一位是这家的少主人,另一位则是少主人的朋友——一个随母迁居此地的穷孩子——他在这里乐不思蜀,不是因为贪玩于这园子里的花草奇石,也不是贪嘴于那案上常备的点心果品,而是因为这里有令他读之不尽的书。
  • 中国文化是以道家文化为本位的,虽然历史上曾出现韩愈、柳开、石介等以维护儒家道统而自任的大儒,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儒学无论从其发源或其发展中,都是不能脱离道家而自成体系的。然而,这并非只是单纯学术上的论辩,而是有其深刻原因的。盖因中华五千年文化是神传文化,故而中华五千年文化中的神性,永远是一种文明成就所以能够成立的根本。并且,越是神性具足的文明成就,越具有更为长远的生命力,更为广大之影响力。而儒家学说之生命力,正在于它有了道家文化作依托,从而成为神传文明在人间之延续,这一点,北宋大儒邵雍其人其学即是一个很好的佐证。
  • 北宋《开封府题名记》碑上刻着一百八十三位开封知府的姓名。其中一个名字已不可辨识,据说这是因为历代来到碑前观瞻的人们都因为缅怀与敬仰,不禁会用手指摩挲指点其名,天长日久,碑字竟被磨去,且沉沉凹陷下去,这个名字就是包拯。
  • 道州营道县有濂水之源,东流十里,左曰龙山,右曰象山,周敦颐的祖居就在这里。旧时,濂溪有桥,桥有小亭,十三岁的周敦颐常常钓游其上,吟风弄月,至今为父老传谈,谓其志趣高远,不与俗人同调。
  • 有宋一朝,理学之兴于后世影响甚大,尤以邵子象数学与周子濂学、二程洛学、张子关学、朱子闽学诸家最着,又经后世学者之继承,之发明,之研究,俨然成为庞杂之体系。
  • 回顾北宋,如果说太祖朝开拓一统之基,太宗朝草创文明之业,而大宋文明全盛之世则始于仁宗一朝。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