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我所有的朋友 无论你是藏族、汉族或其他民族

小说:有一个藏族女孩叫阿塔(44)

作者:张朴
font print 人气: 234
【字号】    
   标签: tags: , , ,

七十一

把阿妈送到家后,阿塔又返回成都。她没告诉任何人,直接去了国安所在地。这次她没有拉横幅、手拎扩音喇叭,而是闯进位于大门一侧的接待室。一个值班的中年男子,正在看报纸。

大约是因为阿塔年轻貌美,中年男子以满脸是笑相迎。

阿塔开门见山说:“我要见领导。”

中年男子语气温和地问:“哪一位领导啊?”

阿塔不知道国安老友的名字,只好又比又划形容他的长相。中年男子似乎弄清楚了,起身为阿塔倒了杯水,边问:

“找领导有什么事?”

“想请他把张哥放了。”

“张哥?”

中年男子困惑地皱了皱眉头。阿塔赶紧解释。终于,对方听明白了,脸上的笑也没了,沉吟了一下,他拿起话筒,拨了个号码,接通后还没说上几句,突然撂下话筒,对着阿塔一声喝:

“你给我出去!”

阿塔已有心理准备,不慌不乱。

“我不会走的,”她声音不大,透着固执。

“不会走的,除非……”

“我要你走,你就得走!”中年男子口气严厉,打断她的话。

“除非——”阿塔仿佛没听见,继续把话说完:“你让我见到我想见的人。”

中年男子发怒了,冲到阿塔跟前。

“你可要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如果再不走,我要动手啦!”他边说边不停地活动手腕,好像拳击手上场时的动作,随时准备出拳。阿塔没有躲闪,索性坐了下来,把脸转开,看着房间的另一端。中年男子见威吓无效,又回到办公桌前去打电话。

往下的发展有些诡谲了,打完电话的中年男子不再说话,拿起报纸装模作样地读起来,就像阿塔不存在似的。外面下起雨来,雨珠子敲打着屋顶,劈哩啪啦响成一片。天色昏暗,应该到傍晚了吧?阿塔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肚子里突然一阵蠕动,发出咕咕声,饿啦!大半天没吃东西,只喝了一杯水。坚持住。她叮嘱自己。这时电话铃声响了。中年男子接起电话,边听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瞅着阿塔。

忽然,他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出门去,房门在他身后自动关上了。房间一下子显得空空荡荡,雨声也仿佛大了起来。阿塔担忧地坐直了身子。由于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又孤单一人,阿塔的心在发抖。

当接待室的门再度打开时,一个高个头,一个小矮个,一前一后走进来。噢,天哪,这不就是那两个毒打过她的人!阿塔紧张地跳起身来,大祸临头,她只能豁出去了。

冲着一高一矮,阿塔直喊:“你们要抓我,就抓吧!我只求你们把张哥放了。”也许是过于激动,阿塔呜呜地哭起来。

高个头与小矮个互相对望了一下,高个头先开口:“我们不是来抓你的。”然后小矮个说:“你想不想去见张哥?”

“见张哥?”阿塔又惊又喜。

“带我去见张哥?”

毕竟是太突然,阿塔又摇了摇头:“你们在骗我,我不信。”高个头说:“骗你干嘛,跟我们走吧!”

小矮个说:“等到了你就知道啦。”

门外停着一辆八人座小巴士,阿塔坐最后一排,一高一矮坐在她前面,两边车窗挂着窗帘。开始时阿塔完全没有睡意,

兴奋中带着焦急,坐立不安地等待,竟又忘了空空的肚腹。真的就要见到张哥了?仍有些半信半疑。她几次探过头去想跟一高一矮说几句话,没人理睬她。雨仍在下着,天色完全黑下来。小巴士在高速公路上开了将近一小时,渐渐,阿塔有了倦意,意识变得迷糊,睡了过去。猛然醒来时,她感觉车身在抖动、颠簸,透过前方车灯形成的光柱,清晰可见小巴士正行进在一条坑洼不平的土路上,不时地上坡、下坡,显然进了山区。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呀?阿塔正想着,小巴士停下来。

“下车吧。”耳边传来小矮个的喊声。他已经站在车门外了。高个头坐着没动,当阿塔从旁边穿过时,他伸出一只手挡在前面。

“把你的手机给我。”阿塔摸索着掏出手机,高个头一把抓过来,打开手机后盖,取出电池,然后把手机还给阿塔。

“去吧。”他面无表情地说。

阿塔跳下车,举目四望,黑压压的一片,既看不见房屋,也没有人影,雨仍下着,不知从何方传来几声野狗的哀嚎声。

“张哥呢?张哥在哪里?”

阿塔转身去问小矮个,正好看见他钻进小巴士,随手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阿塔完全曚了,呆呆地立在那里。从车里传来小矮个幸灾乐祸的声音:“你自己走回去吧!”

高个头忽然把头伸出车窗。

“别让我们再看到你,”他恶狠狠地说:“你要是不听话,我们可就不客气了,直接挖个坑,活埋了你!”

小巴士原地掉了个头,开走了。阿塔跟在车后追着喊:

“把张哥还给我!把张哥还给我!”

她没跑多远就不得不停下,喘着气,饥饿感又袭上身来。阿塔眼冒金星,心头发慌,她强撑着使自己能够站稳。雨水湿透了头发、衣衫,一股凉风吹来,她禁不住打起寒颤来。上当受骗,被抛在这个前不沾村、后不沾店的荒山野地里,阿塔愤怒已极。她对着小巴士消失的方向尖起嗓门又叫了几声,然后把双手紧紧搂在胸前,趔趔趄趄往前走。雨中的路面,像个烂泥塘,深一脚、浅一脚,走起来格外费力。她没想到会迷路,以为只要顺着土路走,一直走,怎么也能走到公路上吧,怎么也能拦到一辆去成都的车吧!

或许是因为情急,心急,走得急,当前面出现岔路口时,阿塔也没有多想,就顺着其中的一条路走去。夜色昏暗,视野迷濛,她穿过一片树林,爬上一道斜斜的陡坡,忽然发现,路没了!脚下是一片铺满鹅卵石的河滩,再走没多远,难辨深浅的河水挡住了去路。阿塔意识到走错路了。哗哗的水流声在静夜里听着格外惊心动魄。立在岸边的几棵树木,东倒西歪似鬼影幢幢。野狗的哀嚎声又响起来。阿塔突然感到恐惧,一个急转身往回跑,下陡坡时,一脚踩空,摔倒在地,还连滚了两圈,脸上、手上、身上沾满了泥浆。阿塔软软地、一动不动地躺着,多想就这么躺下去,不要再听,不要再想,不要再看,永远就这么躺下去。泪水涌出,顺着眼角,和着雨水,无声地流淌。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一钩弯月,明晃晃顶头照着。我不会就死在这里吧?一道念头闪过。我怎么能死在这里!阿塔一骨碌坐了起来,力气又回到她身上。挣扎着,她站起身,继续沿着陡坡往下走,一路不知跌了多少次跤,才回到岔路口。又不知跌了多少次跤,有时甚至连滚带爬,总算来到公路边,天已经濛濛亮了。

七十二

电话那端的徒洛,静静听着阿塔叙述这段经历。

徒洛说:“算你运气好,拦到了去成都的车。”

阿塔说:“我当时的样子够吓人的,谁敢让我上车呀!幸亏路边有条水沟,我洗了洗,把头发重新梳过。就这样也在路边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个好心人。”

徒洛急切地劝她早点离开成都。

“别叫阿爸阿妈担心。”

阿塔语气沉静地说:“他们都支持我,我不能走,张哥还在监狱里。”

徒洛急喊:“你的意思是你还要去?还没吃够苦头呀!”

阿塔冷笑说:“我不会再去了,我要找更大的官。”

徒洛没听明白:“什么?更大的官?”

阿塔说:“你还记得不,张哥有个古董瓶子,叫什么窑变釉的,被锦江会所的黄老板送给了副省长,就是那个主管国安的副省长。我在省政府的网站上看到了他的照片和介绍,一个头发抹得油光水滑,左眼大、右眼小的人,我准备找他去。”

“麽麽(我的天哪)!”徒洛也像李斯一样大为惊讶。

“你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阿塔的口气里充满自信:“副省长每天总要上班、下班吧!”

这是徒洛最后一次跟阿塔通电话。

阿塔是在省政府大门前被抓走的。她天天都去等候。那里戒备森严,有七、八个持枪的军人在站岗,还有一个戴白手套的当官模样的年轻人巡守。每当她靠近大门时,军官会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着她厉声吆喝:“走开!走开!”

于是阿塔找了一个便于观察的位置。当车辆从大街往省政府开时,到这里要拐弯,车会放慢速度。

偏就那么巧,这天上午,一辆宾士轿车打着拐弯灯从阿塔前方开过时,眼尖的阿塔突然发现副省长就坐在靠车窗的后座上。眼看快要开进省政府了,军官面对轿车,双腿并拢,立正,行举手礼。阿塔周身的血液呼啦啦朝上涌,什么都不顾了,她冲向轿车,嘴里喊着:“咯嗨嗨,咯嗨嗨。”

司机不知所措,竟踩住了刹车。转眼之间,阿塔已经到了车跟前。清晰可见的,是副省长惊恐万状的眼神、张得大大的嘴……她还没来得及隔着车窗对副省长说出任何话,已被军官从侧面狠劲儿推开。阿塔不停歇地喊叫。司机回过神来,一踩油门,快速把车开进了省政府大院。

一开始,以为是恐怖分子袭击,随后确定为“对社会心怀不满”。调查组向副省长汇报时,建议以“寻衅滋事”的罪名,对阿塔处以刑事拘留十五天。这一建议被副省长断然拒绝,他余怒未消拍着桌子说:“这不是什么普通刑事犯罪,而是分裂分子企图制造事端,破坏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社会稳定。”

最后他下达指示:“必须严加惩处。”

(待续)@#

──节录自《有一个藏族女孩叫阿塔》/自由文化出版社

责任编辑:马鑫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或资料给大纪元,请进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本书的爱情故事,发生在藏汉之间,又处于动荡的背景之下,男女主人公的经历能不非同寻常!
  • 本书的爱情故事,发生在藏汉之间,又处于动荡的背景之下,男女主人公的经历能不非同寻常!
  • 本书的爱情故事,发生在藏汉之间,又处于动荡的背景之下,男女主人公的经历能不非同寻常!
  • 本书的爱情故事,发生在藏汉之间,又处于动荡的背景之下,男女主人公的经历能不非同寻常!
  • 洗手间里,我在洗脸池前磨磨蹭蹭,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镜子里,一个戴黑墨镜的在向我微笑!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方明,这儿没监控。”这熟悉的声音让我心惊肉跳!他摘下了墨镜——My God!是他!
  • 在医院见到了杜红,也看到了她那位一直昏睡的将成为植物人的男朋友,我真是无话可说了。这个刚毕业的法律研究生,不谙世道,跟预审死磕,结果被一手遮天的小预审整得被律师所解聘、男朋友被打成重伤。我塞给她一万元——杯水车薪,在这昂贵的医院里支撑不了几天。这钱还是我向母亲借的,我目前在国内的现金,为还人情债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 徐队一愣:“说点儿‘人话’你听不懂啦?非得让我说‘黑话’是不是?方明,收拾东西!”我终于听到了这句久久企盼的“自由令”——坐牢四个月,我就听不懂“人话”了?非得用“地狱的语言”翻译一下!我已经成了标准化的大陆囚徒了!
  • 忽然牢门口铃铃作响——徐队拿着钥匙当铃铛晃。“又讲课呢,方明?”他说着开了锁,装模作样地说:“放学了,你走吧。”这是著名小说《最后一课》里的最后一句话,他用的也是小说中那老师悲凉无奈的语气。又开玩笑了。我马上改为笑脸迎了过去,“徐队,又提谁呀?”
  • 原来脍炙人口的“谚语”竟是半个世纪的骗局!应该是“小河有水大河满,小河没水大河干”——大河的水是小河流汇过去的!人民富足了,国家才富强,西方民主社会就是这样;而中共颠倒是非的“谚语”竟能骗了几代大陆人——一味压榨、搜刮人民,红产阶级打着国家的名义中饱私囊,给嗷嗷待哺的人民剔出点牙缝里的剩饭,这就是党的温暖。
  • “十万搞定!后来都是预审教我的口供、教我的逃跑路线。他是让我举报一个‘专门转移朝鲜人出境的团伙’,其实就是一个韩国大饭馆。预审给我换了身好衣服,明着安排我去求那儿的韩国老板帮我偷渡,让我给老板打个欠条,然后他们好去抓那个老板,逮个现行。他们四个人在大门外守着,两个在里边吃饭,我装着找老板,从后边儿的厕所窗户跑了。”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