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今晚,我们用人生调味(3)

Dinner with Edward: A Story of an Unexpected Friendship
作者:伊莎贝儿‧文森(加拿大)

《今晚,我们用人生调味》(平安文化出版社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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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爱德华那儿学到了许多的烹饪之道。

他教了我如何做出最超凡绝伦的烤鸡,只要一个纸袋和一把的香草;如何做出最完美的糕点——奶油,还有面团里加一点点猪油,达令!——然后在面团上撒一点香醋,让醋附着在上面。

但是打从我们相识开始,我就本能地知道他的厨艺绝不限于料理的前置作业上。他教我的是耐性的好处,放慢脚步好好想想我做的每一件事。

我请教他如何给鸡去骨,以便做冻肉卷,我知道爱德华最后传授给我的绝对不会只是剥皮去骨的手法。我后来才明白,他是在强迫我解构我的人生,把它往骨头里切,检视内部,无论结果会有多么地不堪入目。

***

爱德华住在罗斯福岛的一栋州立的合作公寓里,有露台,灌浆走廊,游泳池,大型景观窗可眺望东河。

我近来也在我先生的坚持下搬到了罗斯福岛,这是我们对拯救婚姻的最后努力。我不像爱德华是心甘情愿的迁居户。

一年前,我们带着年幼的女儿从多伦多搬回了曼哈顿,为了要让我接下《纽约邮报》的调查记者一职。

我们家距离汉娜在上东区的学校只有几条街,而每天我先生都会埋怨狭窄的街道、地铁的人潮,附近的儿童游乐区垃圾满地,还得变换到对街停车──其实一个星期里只有两次,居住在纽约的有车族都能了解这种大都会必有的折磨。

在纽约养车负担之重简直是噩梦。如果付不起至少四百元的月租费,就得跟许多纽约客一样停在路边,但是每星期得移车两次,方便清洁队打扫。

就是因为停车位一位难求,大多数的驾驶人都会把车子开到对街,双排停车,坐在车里等一个半小时,等清洁队完成清洁工作之后,再立刻开回老位子上。

我觉得变换到对街去停车不过是小小的不便,是城市生活里离奇却必须的缺点。没错,必须坐在车上等扫街车过去的人不是我,可是讨人厌的烦心事又不只这一桩。

比方说拖着沉甸甸的杂货搭地铁;曼哈顿差不多样样东西的价格都贵得离谱;尖峰时刻赶着去采访,却在人墙里跑错了方向;或是去学校接汉娜放学。

我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大问题,我四周的人谁不忍受呢──我们大家都同病相怜,这是在纽约市生活人人都有的挫折。

其实呢!我的职业生涯大都是在开发中国家采访,我极爱纽约的混乱。纽约市本身就是第三世界国家,交通阻塞、垃圾桶满到溢出来、政客贪污,黑暗的街道和地铁轨道上老鼠横行。

闷热的夏天我会把公寓的窗子打开,迎接喧嚷的交通和施工噪音。

“你疯了。”梅丽莎说。

她是我在《纽约邮报》的同事兼新朋友。是土生土长的纽约客,总是渴望宁静。

不过住在纽约市的头几个月,我显然还不明就里。

有一天我在尖峰时刻站着等六号火车,我那时在中城,急着要去上城接汉娜。地铁月台上的通勤族有三层厚,进站的火车也客满了。我转身看着站在旁边的一位穿着入时的脆弱年长女士。

“哇,我们可能上不了车了。”我说。扫了人群一眼。

她给我的眼神只能用既怜悯又轻视来形容。

“你是哪里人?”她问我。

“加拿大。”我怯生生地说。

“那你是绝对上不了车的。”她含笑说。

接着我就看着这位优雅的女士抓稳了她的软皮手提包,轻巧却果断地挤上了客满的火车。她不用推就挤上了已经人满为患的车厢。她在车掌关上车门之前跨进车厢里,姿态不失从容优雅。

我等下一班火车,一样客满,可是在车门打开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我变成了纽约客——不必虚张声势,不必说“借过”或“抱歉”,我融入了人群,溜上了火车。

我先生却死都不肯去适应。

而一星期里我没有一天没听到他的最后通牒。说,要在哪月哪日从这个地球上最差劲的地方搬走。

“再一年,就这样。”他这么说。

但是我们的婚姻岌岌可危并不只是搬到纽约这一个原因,我们早就背着感情包袱横跨了两片大陆,我们总是动个不停,打包行李又拆开,在我们拥有的不同房屋里布置家具,填写一张又一张的公家机关表格,申请签证到各个天南地北的角落,像是科索沃和巴西。

忙忙乱乱让我们用不着去面对我们磨损后的脆弱关系。每次只要心底的苦涩浮上了台面,每次只要紧张的气氛增高,我们就渴望换个风景,于是在上东区狭窄的公寓无法安顿下来,我们就决定试试另一区。

我们两人仍然深信房地产能够拯救我们摇摇欲坠的婚姻。

罗斯福岛有我们负担得起的停车棚,即便是个破破烂烂的地方,屋顶会漏水、电梯也几乎无法运作。且这个将近两哩长的小岛似乎是个不错的隐居处,可以远离曼哈顿的车马喧嚣,而搭电车和地铁又能很快地抵达城中。

春天时面对曼哈顿东侧的徒步区到处都是推着婴儿车的父母、慢跑的人、手牵手的情侣。夏日夜晚,居民聚集在小岛北端的烤肉区宴饮,烤牛肉的味道飘在沉甸甸的空气中。有一家河畔咖啡屋,在此可以看到联合国的壮观建筑,以及拖船在皇后区大桥下来回穿梭。

所以就在耶诞夜我和薇乐莉在上东区的餐厅共餐之后,我发现自己搬进了离爱德华只几条街的地方。我们的晚餐渐渐变成每周的大事。我知道他跟我一样期待。

他花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为我把食谱写下来,也对我的生活坦率指教。他仍在追悼他挚爱的宝拉,而我也慢慢地了解我的婚姻有多么地不快乐。

但无论在爱德华的罗斯福岛公寓外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晚餐都是一段神奇的插曲。我们共享鸡尾酒、一瓶红酒,以及爱德华那天想做的菜。艾拉‧费兹洁拉、比莉‧哈乐黛、梧特‧兰波的歌声在室内飘荡。

但,有时,就只有宜人的宁静,以及在十四楼窗外飕飕掠过的风声。◇#(节录完)

——节录自《今晚,我们用人生调味》/ 平安文化出版社

责任编辑:李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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